玉米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就像莫言大师童年里那些煤炭一样,象征着饥饿与苦难。当然玉米跟煤炭是不能相比的,我的童年饥饿也绝对不能跟大师的童年饥饿相提并论,原谅打比方永远是那么笨拙的。
早在追溯不回去的童年记忆里了,我虽然不记得那时候我多大,但我清楚的记得,我家那时候没有足够的大米,经常米饭跟玉米一块煮着吃,包括很多的人家也是一样,有很多家庭还没有我家好,有些就只能直接煮玉米,有些甚至连玉米都吃不起,在吃完米饭混大米煮的饭以后只能煮胡豆,青豆吃。那时候米饭也煮的五花八门,玉米米饭,胡豆米饭,青豆米饭,豌豆米饭等等各式各样,各种各味。我想我家吃玉米饭就是在我妈妈去世以后,在我爸爸大病一场以后的事情,那时候我家属于最贫困时刻,小小的白米饭里混着金色的玉米,也经常吃青豆煮米饭。那时候我并不爱吃煮在饭里的玉米,所以爸爸经常会帮我把玉米挑出来,自己吃玉米,给我吃米饭。
记忆犹新,犹如昨日,那时候家里的盆子里经常放着已经煮好的玉米,白色的肉露在金色的皮外面,看上去白花花的又点缀着金色色彩。我也经常会抓一些在手里吃。其实光吃玉米还是挺好吃的,甜甜的,跟米饭也没有多少区别,但跟米饭煮在一起我们小孩子就挑剔,不喜欢吃。
在我长大了点以后,我家就没有这样吃过了,也许我家也就吃了两三年吧,四五岁时候的事情了,很多东西已经记不起来。可我家能吃米饭的时候村子里九成的人家还在吃玉米米饭,依然还有一半的家庭吃不上饭,吃不上玉米。一旦到了冬季多少人家就开始慌了,开始到处借,开始煮稀饭。
的确是粒粒皆辛苦,那时候村民们没有杂交水稻,没有化肥尿素,有水之处到处开垦田地,把一座座山大片大片开垦播种玉米,旱稻,花生。就举个播种玉米的列子吧;村民们首先要在冬季时节,在大山里把属于自家的土地砍草,砍草那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为了保证土质比较肥沃,村民们都会选择在草丛很茂盛的地区砍草,用砍草刀一块一块的砍过去,带着个草帽子,光着膀子在密密麻麻的草丛里把刀左右甩过来甩过去,高高的草儿一根一根倒下来。一天一天将一大片草丛砍倒。等太阳把枯草晒干以后,从最上面把草木一根一根地用树枝挑拢到一起。小时候我们就经常跟着父母一起挑那些草木,在大山的大片被砍倒草的地方,把草挑拢在一起,一拢,两拢,三拢的就像一条躺着的巨龙,然后我们点燃这些草木。在那样枯燥的冬天里大山上到处浓烟滚滚,熊熊燃烧的火苗高高飞起,在自己烧出的滚滚浓烟里火焰一朵一朵火红火红的窜上去,就像火红的野公鸡飞翔在浓雾里,就像巨龙穿梭在云层里。云南的天本来就很高很蓝,在我们这样的山区里天空更是那么的深碧湛青,云空广漠,即使大山上有好几处干野草熊熊燃烧,浓烟滚滚,也丝毫不影响它碧空万里,我们身边的滔天大火对于碧海苍天却显得那么渺小,我们抬头仰望碧海穹窿,看见浓烟飘散在半空,火焰还时不时挣脱火苗窜上高空,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我们站在火影旁边,满脸通红,无限幻想。
烧完草木以后,就开始犁地里,为了让草木春天发芽之前死亡大人们必须赶在冬天翻土一遍。到了春天大人们再犁一次,女人用锄头清理杂草,尽量将发芽的草木锄死,小孩跟在犁具后面一颗一颗均匀地将种子丢下去。播种完以后就开始祈求老天适当的下点雨,不要少也不要多,苗子的成长就交给上天。等苗子长出来差不多到了人膝盖那么高的时候,又得去给苗子锄草了,比播种时候还要辛苦,播种的时候有牛可以犁地,现在全部只能靠人用锄头慢慢慢慢锄掉杂草,要小心翼翼地锄,生怕锄死了一个苗子,苗子少的地方从多的那里拔一个过来种下。
玉米终于长大,玉米尖头结出蕙子,玉米节子长出可爱的带着胡须的玉米包,渐渐成熟。到了秋天,我们牧童就可以烤吃玉米了,我们经常在山上烧火烤玉米吃,农村里偶尔掰几个玉米烤吃是绝对不会说的,包括大人们去放牛的时候也经常烤吃,当然自觉的掰自家的玉米自己烤是最有礼貌的,除非此地没有自家的玉米地才掰人家的。嫩玉米也就那么一两个月,很多人就趁机烤,趁机煮,那时候很多吃不饱的孩子就在山里烤玉米,我们会坐在树上或坐在泉水边烤,烤好一起啃着香喷喷的烤玉米,渴了喝喝泉水,那可属于童年最香味的记忆。家里的烧水壶里也经常有金huáng sè的玉米,我们不管是放牛回来还是放学回来都可以捧在手里大啃一根。菜桌上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玉米菜。
秋收的季节到了,村民们又开始大忙碌了,收好谷子以后就开始收玉米。个个背着箩筐往大山里走,走入大片大片的玉米地里开始掰玉米,剥玉米,山路上到处可见村民们汗流浃背地背着大箩筐,箩筐里满满的玉米,手杖着拐杖,一步一步艰辛地走在山路上,包括我们小孩,一边放牛一边帮爸爸妈妈掰玉米,回家时候赶牛的赶牛,能背一点的背一点。就像蚂蚁搬食一样,一点一点,一步一步背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