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特意吩咐了不需任何人提前通报,一路连连催促内侍快马加鞭,速度堪比风驰电掣,让随同出宫的内府总管韩斌吓得浑身冒汗,骑在马紧赶慢赶也追不皇帝。
赶到薛府就见阖府人众早已经香案罗列,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满满的跪了半条街的人。
皇帝老远就看见了,心里颇为不悦,明明不想惊动薛家人,只是为了想要单独和薛宜春单独相处,倾诉这几日以来的相思之苦,顺便也要为前几日的事情服软道歉。
皇帝脸阴沉数日并未开颜,内侍们个个都是如履薄冰,今日出宫更是竭力趋奉,唯恐皇帝龙心不悦,如今见到薛府诸人将接驾事宜安置妥当,不但没有高兴,心里反而各自都是一沉。
想来是皇帝出宫的事情已经提前被泄露出去,以至于让薛家人预先得了消息,这恰是皇帝最为忌讳的地方,看起来龙颜震怒在所难免啊!
皇帝沉着脸下了马车,本来这段路程无需使用马车,也是皇帝心急如火,嫌弃御舆步行太慢,这才临时换了御马,居然还是被人传了消息出去,看来宫中耳报神着实不少。
皇帝看见在队列前面跪迎的正是薛宜春的夫人,一品诰命颜氏,身后则是众多总管仆佣,以及乳娘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便是薛宜春的一双儿女,模样儿生的很是俊秀,乖乖随着乳母跪在门前。
皇帝吩咐颜氏起身,自己走过去一手一个抱了两个孩子,在脸左右各亲了一下:“走,和伯伯去书房看你们爹爹去!”
“陛下,陛下,这万万使不得!君臣有别,陛下!”颜氏手足无措,想要伸手去阻拦皇帝,但又不敢,可是皇帝亲手抱着孩子,于礼不和,只怕让薛宜春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呢!
“子卿的伤势如何了?他现在人在哪里?”皇帝头也不回,只管抱着孩子往前走,他到薛府从来无需下人带路,这座府邸本是皇帝昔年亲手绘制图纸,内府拨款着意修造的,虽然名义是臣子府邸,内里各种规格陈设都不亚于皇宫,实在是僭越非常,只是碍着皇帝的关系并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陛下,宜春已经在内书房养伤数日了,伤势好转许多,不碍事了。”颜氏垂首跟在皇帝身后低声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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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听倏然回身,似笑不笑的盯着颜氏,将两个孩子交给身侧内侍抱了,冷冷道:“颜如玉,朕看你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连朕都想欺瞒过去!若不是今日朕知道了这件事,你们还打算瞒朕瞒到什么时候!”
“陛下!臣妾不敢欺瞒!”颜如玉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头不止,皇帝却只是冷哼一声:“你倒是越发的三从四德起来,大约是早就把当年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了吧!”
“臣妾断然不敢忘怀陛下天恩!”颜如玉将额头贴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不敢抬头,耳边两个孩子看见娘亲跪地哀求,被吓得哇哇大哭,颜如玉心痛如绞,却也不敢言语。
终归还是皇帝看着不忍心,将袍袖一挥:“罢了,如今你也是宜春的妻子,朝廷诰命夫人,为他生儿孕女,常言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怕是朕今日发落了你,他也不会和朕善罢甘休。罢了罢了,只要宜春他安然无恙一切过去之事既往不咎!休要再提起!”
颜如玉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泪痕,哽咽着答应了一声是,急忙起身带着孩子退到皇帝身后。
皇帝来到书房门口,脚下竟然迟疑了片刻,情知若是自己去了,薛宜春定然要亲自出来迎接,摆足了君臣之礼,以往都是如此,每每都让皇帝不满,可是薛宜春性子从来执拗,就连自己都少不了要想让几分。
正在犹豫时候,忽然听见书房里薛宜春低声咳嗽,皇帝心里一惊,也就顾不得君臣之礼,径直推门直入书房。
薛宜春服过药以后,起初气血翻涌,心头就如同乱刀戳刺一百年,许久才慢慢缓解,虽然听见外面人声大作,但是身体软弱,也实在是动弹不得,好容易才能挣扎起身,才一抬头就见皇帝已经站在门口。
“陛下,臣接驾来迟,陛下恕罪。”明知道皇帝最不喜欢他这个表现,却还是伏身叩拜,行礼如仪。
皇帝脸乌云翻卷,眼看着就要怒气发作,可是看见薛宜春猝然显得苍白消瘦的容颜,一颗心就像是陡然被什么捏住了一样再也发作不得。
薛宜春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皇帝一把拥入怀里:“子卿,前日的事情原就是就是我错了,你就是打也好骂也好,千万不要不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