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转头,是大堂哥夏华,她怔怔的松了手,现在的大堂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没有后来的痛苦和绝望。
夏家往上数六代都是一脉单传,一直到夏晚的爷爷才有变化,两儿三女,所以可见夏奶奶在夏家的地位,那是劳苦功高,无人能及。夏爷爷是个老童生,可惜一直到大儿子出生也没考上秀才,反而把本来颇丰的家产去了一半,所以夏爷爷就把希望放在了儿子身上,大儿子夏聪也是个童生,现在还在通往秀才的路上努力着。夏聪娶妻杨氏,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夏华十二,老二夏兴十岁都在镇上的私塾念书,还有一个龙凤胎夏光、夏月,今年七岁。二儿子夏雨,也就是夏晚的父亲,娶妻杨氏,为了区分就称为大杨氏和小杨氏,他们有两儿一女,大儿子今年十岁。夏雨念书没什么天赋,十岁之后就去当了学徒学了一门木工手艺,在镇子上一家棺材铺子做工,一个月回来一次。
大杨氏和小杨氏都是附近湖里杨的,一个村子住的年龄相仿按说应该关系挺好,可恰恰相反,两人谁也看不上谁,大杨氏嫌小杨氏粗俗、无理,寡妇带大的。小杨氏呢嫌大杨氏装模作样,一句话都要说半截留半截。两人做闺女时就是看不对眼,可偏偏又嫁到了一家,两人都不是柔顺的性子,可以预见生活是多么的多姿多彩,每天都是斗智斗勇。
不过嫁了人做人家媳妇,孝字顶天,小杨氏再厉害,遇到偏心的公婆,也是吃亏的份。更何况大杨氏是夏奶奶亲自选中的,娘家虽然不富裕,可有三个哥哥,都是老实肯干的,小杨氏呢,小时丧父,十五丧母,性子又泼辣,一直拖到二十一还无人问津,这样的人家,夏奶奶是怎么也看不中的。偏偏夏老爹一次放工回家,路遇暴雨,他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虽然没受伤,可也半天起不来,正好遇到赶集回家的大龄女青年小杨氏,来了个美救英雄,夏老爹一颗心就火热起来,虽然比小杨氏小三岁,可他也不在意,死活要娶,正好小杨氏没嫁妆,夏家也不用出聘礼,夏奶奶也就同意了。
身后的笑声打破夏晚的思绪,是二堂哥夏兴正在逗夏阳玩,夏晚受不自觉的抓紧,眼前仿佛又看到夏兴狠厉的表情,在自己被换了米,她哭喊着求爷奶别卖她时,他残忍的笑。
“赔钱货、扫把星,你和你娘一样,都是扫把星,你娘克父母,你不仅克父母还可兄弟,你克死了你们全家,现在还要留下来害我们!“这是夏兴当时骂她的话,可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的爹是因为孝敬爷奶,把食物都给了他们,才饿死的。她娘是因为他们兄妹,抢食物时被打死的。她的弟弟病死了,哥哥失踪了。他们家失踪的失踪,死的死,被卖的被卖,罪魁祸首都是老宅这些人,他们明明还有吃的东西,还要装得要死了一样,要爹爹孝敬,不给就是大逆不道,要饿死爹娘。她爹不死,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夏晚抓紧棒槌,狠狠的盯着夏兴,想要打破他的头。
“晚晚,走了”夏华拧干褥子站起身,见堂妹还蹲着,喊了声。
夏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出气,她不能冲动。可她也不想和夏兴说话。快步走过去拉过夏阳。夏兴奇怪的看着夏晚,不知道她抽什么疯,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又不缺mèi mèi,更何况是个不讨喜的mèi mèi,他没有欺负她偶尔还帮帮她已经算个好哥哥了。和夏燕、夏二婶打声招呼,约了一起去挖野菜,兄妹几人一起往回走。
“大哥,你不会还要帮她晾晒吧,回去要挨骂的,到时可别带上我啊”夏兴不高兴的说。爷爷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些都是女人干的活,他们是要读书考科举做大官的,可不能干。
”还是我来吧“夏晚反射性的抢过木盆,想到她奶,心中又是惧怕又是憎恶,还有深深的恨。
“你不说没人知道”夏华瞪了夏兴一眼,又拿过木盆,好脾气的说。他从不觉得活还分男人和女人,都是一家人,谁干不是干,他正是长力气都时候,干干也无妨。虽然不赞同夏爷爷的做法,他也从不说什么,子不言父过,更何况是爷爷。再说了就晚晚这三寸丁的个子,也够不着晾衣杆啊。
夏晚拉着夏阳跟在后面,不自觉的低着头,心里暗忖,回去挨骂最好,最好挨打,这样她心里才痛快。虽然大哥是好的,可是老宅除了大哥都不是好人。
”走快点“夏兴一巴掌拍在夏晚后脑勺,不痛快的道:“低着头干什么,地上有宝贝啊”
夏晚抿抿唇,她这是被迁怒了,夏兴不敢对大哥怎么样,就来欺负她。
“坏人”夏阳见姐姐挨打,不乐意了,伸着小短腿踢夏兴。
夏兴不妨被踢了一下,不疼却也让他脸上无光,正要发作。
“老二”夏华警告的喊了一声,夏兴撇撇嘴,瞪了夏晚一眼,转身自顾的走了。
“晚晚,我回去教训他,别哭啊”夏华安慰道。他家的小妹夏月是一碰就哭,一不如意就哭,他一见他哭就头都大了,他也怕小堂妹哭啊。
“没事”夏晚抿抿唇,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夏华把褥单摊晒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就回去了。他和夏晚差了四岁,平时也不怎么来往,还真不知道和两个小豆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