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慧谷法师的过往来历,还要从二十多年前江湖上的一场争斗说起。”车厢内,戴铎娓娓道来。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从西竺来了一位古怪僧人,乃是西竺小乘佛教一苦行僧,其人相貌奇特,长得骨相精瘦,凸额爆眼,卷发长眉,胸毛袒露,赤着双脚,手持一百十斤重的生铁禅杖。此僧行至五台山,便入得山门,见到五台山空玄法师和一干高僧。起初,空玄法师以为此僧乃是来切磋佛法,岂知此僧乃是西竺武学高僧,此来东土,乃是听闻中原佛道两家武学圣手众多,故不远万里,欲与中原高手一决高低。那空玄法师本不欲与之一较高下,婉言拒之、谦恭待之,然此僧不由分说,突然出手。无奈之下,空玄法师与之交手十数个回合。然此僧招法怪异,且招招阴毒,空玄法师被其点中要害,差点武功尽废。空玄众弟子群而攻之,皆身负重伤,败下阵来。
尔后,此僧在五台山中寻得一山洞居之,日日前来袭扰,闹得山门不得安宁,扬言必扫平中原武林而后快。无奈之际,五台山一神秘僧人修书两封,竟将少林住持观妙法师和武当金蟾派传人清虚真人请了来。这清虚真人便是慧谷法师当年修道时的师父。
慧谷法师此次与师弟跟随师傅前往五台山,第一次见得师傅使出独门绝技太极钓蟾功,也第一次见得西竺武学的独辟怪异。但见清虚真人与那西竺妖僧百十回合后便渐露败相,最终负伤下阵。
隔了数日,少林观妙法师到得五台山,于山门外盘膝而坐,闭目诵经,只待那西竺妖僧前来。时至过午,那妖僧蹒跚而至,见是一佛家老僧,言到,昔年达摩祖师在东土中原创得易筋、洗髓两经,今日必要讨教。观妙法师言到,易筋、洗髓两经乃佛家护身修心之法,并非争强斗狠之术,尔既为佛家中人,当潜修佛法,有所开悟,常怀慈悲之心,秉承普度众生之念,怎可以武学一术,行败坏佛门之举。
那西竺妖僧不由多言,便要劈掌向前。哪知突然间乌云蔽日,狂风骤起,天色为之大变,那妖僧于观妙法师三步开外便无法近前,当时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大骇。但听得观妙法师言到:“武学一术,乃佛家金刚护体之法门也,所护者何,佛心也,善念也,肉身也,人皆可成佛而人佛一体。然人之修佛何以难也,乃人心皆有佛魔两界,佛胜魔者,佛自佑之,魔胜佛者,佛自度之,而皆不弃也。汝来我中原,伤我同道,即是心有魔障,虽貌似佛门然心形两界,心中魔界之门大开也。我佛慈悲,我今日且封印你心中之魔,废你武功十年,望你在此十年内,深悟我佛**,自胜心魔,则善哉善哉也。”
观妙法师言罢,睁目如电,直视妖僧。那妖僧如被风雷电击一般,蓦然高颂佛号,伏地不起。自此,那西竺妖僧默然西返,再也没有踏足中原。
这慧谷法师当年回到武当山后,回想当日情景,茶饭不思,彻夜不眠。于是背着师傅和师弟,行走月余,到嵩山少林求拜观妙法师,欲学佛家武功心法。观妙法师倒也没有难为慧谷,只是言到:“佛家武功之无上心法乃无章无法、无招无式、无形无相、无根无源也,欲修其法,必先以易筋之经强其筋骨,以洗髓之经涤荡身心,尔后深研佛家经典,痛彻大悟于心,达人佛一界,方可有之十一。天下**相通。汝本道家弟子,在道家亦可多加修炼,以求天人合一之境。”
慧谷言到:“大师前日在五台山所施之法为何,我无论如何也要望大师教我。”观妙答到:“其乃大乘无相心法,欲得其法,不入佛门却是万万无有心得。即使入得佛门,也要先炼其身、达其心、通其性,孤灯长卷,浩浩佛经,纵然有数十年之功,能得真法亦是万中无一。其中艰辛,汝能持否?”
“只要能悉得大师真传,我必能持。”
“既如此,你我约定一言。以三年为期,汝先以俗身入寺,汝如是我佛眷顾、慧根灵动,则继续之。汝如是心潭浅薄、六根不净,则早弃之,亦不耽误汝之前程。”
自此,慧谷以俗身入寺修行三年,后剃度皈依佛门,得法号,着袈裟,成为了少林观妙法师的入室弟子。
戴铎讲到这里,邬思道和车铭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已是听得入了神。
“想不到,慧谷法师竟有如此称奇经历,原来这江湖就在我等身边,发生过这许多称奇故事。但方才听得戴兄所言,我有一事不解,五台山那位神秘僧人究是何人,怎么凭着一纸书信,就能将佛道两位当世高人请来呢?”邬思道满脸疑惑看着戴铎。
“那位僧人当年已过不惑之年,但此僧来历却不为人知,甚至连他的法号也没有人知道,只是听闻,当时此僧在五台山出家已有二十个年头了。”
这时,车铭至车厢口向那车把式问道:“此时我们到了什么地界?”
那车把式回头看看车铭,却只是摇摇头,又兀自回过头去。
“这车把式是个哑巴。”戴铎笑看着车铭,继续说道:“按此刻时辰,前方应是到宁波府了,既是近午,不妨在宁波府找一宽敞之所,你我三人畅饮一番,如何?”
马车在宁波府观月楼前停驻,三人下车后,车把式将马车牵至后院,人饮马喂,独自歇息。
三人入得观月楼内,戴铎点了冷热若干,状元红一坛,席间多为预祝邬思道和车铭秋闱得元之语。三人再上得车时,邬思道和车铭已是行走飘忽。
午后,邬思道与车铭相偎酣睡,不觉间日头西沉,已临近九峰山下。
“两位贤弟醒醒,我们这就到了。”
邬、车二人睁开朦胧睡眼,向车厢外望去,但见周围层峦叠嶂,郁郁葱葱,已是进入群山环抱之中。
“再行半个时辰,于这山中有一道观,名曰云外观。此观道长与我相识,今晚便可投宿观内,待明日我陪二位贤弟一游此间风景。”戴铎言到。
邬思道闻言,说到:“既如此,那就有劳戴兄引路了。”
天色日渐昏暗,山中已看不到来往的游人过客,在群山的映照下,山间的小路愈加显得幽窄。
在最后一丝天光即将消失之际,马车来到一道观门前,匾额上书三字“云外观”。
三人下车后,顿感山间凉风习习。
但见此时云外观大门紧闭,戴铎下车后走至门前手扣门环,不一时,一个小道士将门开出一道缝来,探头问道:“山门已闭,何来扣门。”
“我与你家真人乃是多年朋友,今日携友至此拜访,还请通报一声。”
“我家道长不在观内,前日便出山云游去了。”
“哦。”戴铎心中颇感意外,站在他身后的邬思道和车铭也是一脸茫然。
“敢问你们可是三人结伴而来?”
“哦,正是。”戴铎满是疑惑的答到。
“这就是了。真人临出门时有所交代,说近两日有三人结伴而来,但来寻他,自当请入观内妥为安置,真人不日便会回来。”
戴铎释然道:“还是真人先知之明,两位贤弟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