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阁位于大青山主峰最高处,所谓高处不胜寒。山光阁中住着一名中年男子,便是这山中主事之人。</p>
便见快马奔回山的两人匆匆来到山光阁,稍大些的道:“大师兄,安邑有事也。”</p>
这阁主竟是未发一言,自顾自地烹茶煮水,好似眼前无人一般。</p>
那年幼的又道:“大师兄,秦国蝗灾,不消我等救了。自有人揽下这活计也。”</p>
阁主眉目不挑,兀自挑动着炉中之火:“何人?”</p>
“秦国太子嬴倬。”</p>
“那你们就歇着,也不需操心劳力于此事了。”</p>
“但他那治蝗之法,爻崇不得不告给大师兄。”见阁主只字未出,爻崇便将嬴倬所写的《巫术治蝗利弊》背诵了一遍。</p>
“尊天不治蝗,治蝗不尊天。好大口气。你们意下如何?”</p>
爻崇道:“怎么,大师兄不准备将此事告知柴师?”</p>
“区区小事,不便惊动他老人家了。”</p>
“大师兄说的极是。依我看法,便该把他擒来,说个清楚明白!”</p>
爻崇恼道:“三师弟,不可胡来!此事还需禀报柴师定夺,不可妄自行动。”</p>
“二师弟,何必事事麻烦柴师?更何况只是将人请来细问,又有甚相干?那秦国太子敢说出对天不敬之语,那就该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阁主说着便站起身来,吩咐道:“三师弟,此事由你全权负责,记住,万不可对秦国太子无礼。”</p>
三师弟说着便领命而去。</p>
浩浩长空之中,一只白鸽由上而下,钻入大青山三元峰的洞穴之内。但见这洞穴之内宽敞干爽,除了两张石床、两张石案及各类典籍之外,就再无其他物事了。那白鸽落在一个秃顶老人肩上,扑腾了两下翅膀,便既安生下来。那秃顶老者抚着白鸽毛茸茸的羽翼,不无骄傲地对一旁的另一老者道:“老白头看我这白鸽如何啊?总比你家玄黄乖顺多了。”</p>
正在养伤的白头翁笑道:“哪里的话哩,这鸟又如何能比得人?”</p>
“哈哈哈,我不过想奚落你一下。这白鸽子再好也比不过人啊。你以为我不知啊。”</p>
正说之间,洞外忽走近一人,正是爻崇。爻崇躬身道:“柴师……”</p>
“住。不是说了么,有何事找你家大师兄去,怎么又跑到我这里来了?”秃顶老儿一见爻崇,便是劈头盖脸的笑骂,思忖爻崇乃稳重之人,无事断不会惊扰自己,便佯装不耐烦道:“说。”</p>
“大师兄已派三师弟设法去擒拿秦国太子了。”</p>
“什么?你大师兄一向稳重,断不会无来由地拿人啊。”</p>
于是爻崇便把自己所见及大师兄的决策说了一遍,秃顶老儿听得分明,心底也清楚。大师兄原是韩人,父母皆是在宜阳之战时离世,那时他才四岁,对父母死前的样貌记得清晰,也记住了那个夺去双亲性命的秦兵。自此之后,他便多多少少对秦国有些怨愤。</p>
秃顶老儿本想吩咐爻崇阻止,但也想到那老三向来巧计百出,只怕稳重的爻崇斗他不过,于是便又道:“你与湘君一块儿去,务必拦下他。”</p>
爻崇领命去后,便听白头翁道:“我看大可不必啊。”</p>
秃顶老儿大奇道:“难不成你有什么好法子?”</p>
“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p>
“真有想法,说来听听。”</p>
“有一事你尚不知。你可知我是如何受的这身伤?”白头翁将前事尽数道出,最后又道:“以我观之,那秦国太子足担大任也!”</p>
“哦?听老白头你一席话,老夫倒真想看看这位年轻太子到底好在甚地方,竟让你如此高看。另外嘛,唉,老大的心结或许还要这位秦国太子来解呢。”说完,便又通知爻崇与湘君老实在大青山上待着,勿去生事。</p>
安邑城县府,便听魏子敬大声吆喝着:“姓嬴的听着,你不走,我可走了。”</p>
嬴倬正在帮县丞清算自蝗灾以来田亩间的损失,闻得魏子敬高声,也不睬他,只道:“急甚,闲着也是闲着,校队账目打发时间罢了。”</p>
“我说我要走了。再说你,人家县丞之事你都要管,管得忒宽也。”</p>
“行,再等一日,一日后启程。”</p>
嬴倬果真守信,这日日头上来,一队人马便离开了安邑,赶往下一灾区——少梁。但见四下草丛间,那大青山上三师弟早已安排人手埋伏,验明是秦国太子一行人,便下令放箭。不过他们所用之箭与往常不同,箭头裹着白布,伤不了人。</p>
一轮箭射过,却是无一人被射中。</p>
“他们无意伤人性命,却不知为何?你说他们会是前两次的刺客吗?”魏子敬躲在轺车旁,细语道。</p>
“单看行事作风,应不是。”嬴倬语音方落,那边又射来一轮。这一轮下来,却是有几人中箭,却毫发无伤。</p>
过了片刻,便闻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香,甚是好闻。那帮奋力挡箭的老秦武士们,已有倒下的,余下的也大都四肢乏力,昏昏欲睡。</p>
“定是草药配制,太子快捂住鼻子。”黑骊少年游历,对于外面的手段最是熟悉,出言提醒之下,自己却是倒了下来。</p>
怎奈一呼一吸皆是人之常理,便是堵住了鼻子,照样需要呼吸,只要呼吸,就会被草药弥漫的香气袭击,这是无法避免的。更何况除了嬴倬与魏子敬,其他人都被撂倒了,已经无人保护他们了。</p>
二人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地带走了。</p>
当二人再次醒过来时,已被绑在了檐柱边。外面守卫之人似乎知晓药效期限,二人方醒过来,便有人过来解开绳索。</p>
“我,我真是倒霉啊,早知就不该跟着你在外游荡,就该早早地干我的正事。如今却被抓到这样的地方。”一醒过来,魏子敬便开始了他无止无休的抱怨。</p>
“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啊。”</p>
“喂,你说他们要把咱们带到哪去?这里又是哪儿?他们是谁啊?会不会杀我们?”魏子敬抱怨一通,又连珠炮似的将自己的迷茫显露无疑。</p>
“我还想问呢。我料他们应无恶意,要伤我们早就动手了。”</p>
“你傻呀,说不定他们这就是带咱们受死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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