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落下,高台前的小路也渐渐安静下来。凉棚里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兵丁,王虎亲自带着几个亲近的手下继续做完今天最后的巡视。
营门外的人只剩下三三两两,一个高大的汉子赤膊上身,抓着号牌探头探脑,一点都不像只有十八岁,旁边一对老汉夫妇牵着小童也怎么看都没有十岁。
兵丁对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反正不管怎么重申规则,他们都会确定自己只是长得显老,或者显小,相反让他诧异的却是这种人这么多天下来,确实一个也没有通过。
“九十八号。”他喊了一边,大汉和小孩都没有动。
“九十八号!”
小武听到兵丁沙哑的喊声才从路边的灌木里出来,高举着号牌匆匆跑来:“在这,在这,到我了到我了。”
他一直担心在等待时被中午的客人抓个正着,上前核验了号码牌,几步踏上高抬,林立的法旗让这里光线很差,脚步匆匆差点跌倒。
他按下激动的心情,环视了周围的环境,慢慢往上爬,第一层高台是木制的,搭建的很简陋,似乎只是用来插法旗。
再往上爬就不一样了,整个二层的台子和手脚抓住的梯子都不知道是用什么石头做的,黑漆漆的,冰冷刺骨,刚抓上去时吓了一跳。
幸好台子不高,他手脚并用三步就上了台子,这里的法棋少多了,五米直径的圆台上只插了六面,视野豁然开朗。
可以看到凉棚后的木制屋社那里,几个少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地面的冰凉穿着鞋子还可以忍受,但风吹来也是冷的,这让只有短袖薄衫的他有些受不了,想快点结束这个测试,却不知道该如何作为。
就在他四处观望的时候,圆台中间一个球体忽的亮了起来,也许是它原本是黑色的原因,他之前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就在圆球亮的要到刺眼时,一个声音在高台上响起:“双手抱住它。”
小武知道测试开始了,赶忙上前照做,一抱住圆球就失去了颜色,状若透明。
随着圆球缓缓转动,他感觉一股气力从左手灌入身体,全身涨的几乎爆开,就在自己快要承受不住时,气力从右手窜出,又回到球体中。
只是这样一次,小武便累得气喘连连,但也不敢松手,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如果这次不成,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
好在圆球没有第二次转动,而是开始显现颜色,一股绿意从圆球的中心慢慢散开,越来越浓,越来越亮。
小武就这样聚精会神的看着,看着它从小小的一个萤火虫长成参天大树,是一颗树,绿意在球体里凝结成了大树的形状,通体深绿。
他看的目不转睛,也不敢乱动,就这样站在那里。片刻后,大树没有变化了,声音再次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刘小武”他努力咬字清晰,疲惫和寒冷让他有些打颤。
那个声音继续:“刘小武,木系单灵根,决选编号二十六。”
二十六?这个数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想说他是九十八号,但还没有开口,一阵风将它带起,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台下了。
他先听到兵丁喊九十九,然后看到郎官打扮的大叔带着笑意向他走过来,这时他才想起决选编号四个字,眼泪不知不觉已经在脸上了,一声娘喊得王虎愣在原地。
林墨几人刚回到王府就被拦在前院,林长戎唐禹孔逸都在,身后下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包裹,看的他们莫名其妙。
“爹是要把我们扫地出门?”
林长戎笑了:“第一批决选的人凑齐了,你陪唐xiǎo jiě和殿下一起出发吧!”
林墨还没开口,唐媛看了看小鱼先说话了:“林叔叔,我们不能参加最后一批决选么?”
唐禹摇摇头走过去拉住唐媛:“啊媛听话,这次内陆的修仙世家来的很多,我们代表朝廷是要作出表率的。”又看了看小鱼:“这小丫头爹会替你照顾的。”
“不了,我可以带小鱼去。”
“冲云观不许带仆从的。”
唐媛又坚定道:“不是仆从,她也能去。”
唐禹疑惑的看了看黑黝黝的小女孩,又见女儿点了点头,便放心道:“那好吧!”
林长戎见人家父女俩说话,也把林墨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的小声叮嘱:“记住,学的怎样也没关系,最重要把我的儿媳妇带回来。”
林墨当然不会以为和唐家结亲是母亲一个人的打算,但是听到父王这么不正经的说话还是第一次,有些尴尬。
他揉了揉鼻子,点点头,看看女孩那边又有点泄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打不过这个丫头就只有喊姐姐的份。
一阵叮嘱过后几人就接过包袱出发了,林墨很识相的帮唐媛背了包袱,看的林长戎很开心,只是见那个小女孩也跟着走了有些疑惑。
转身看唐禹刚想发问,管家就附耳上来悄声说道:“王爷,大少爷在议事厅外跪着呢,夫人和三老爷都快吵起来了,您去看看吧。”
议事厅外一个肥胖的身躯跪在地上,等待里面人的决断。
林立跪的很远,听不见商谈的如何,心悬的比天上的月牙还高。
他想要去学宫修行,他确定那个玉牌他是打不开的,或许是师傅没有想到会有凡人进入秘境得到仙缘。
虽然想去修行不是他应该做的,但他别无选择,绝不愿再回到原来的日子了,他是这天地间的正道传人,如果三叔说命是天定是真的,就一定能帮他说服父母。
没多久,他听见厅里就传出陈婉声音,一句不行让林立的心不由都跟着颤抖了一下。抬头看了一刻,见还没有人出来,他又叩了两个响头,把身体匍匐的更低,就连门口的婢女看着都心酸。
厅里只有两个人,陈婉坐在上首重重放下茶杯,她没有想到林长远说有事相商竟然是为了林立,一时激动开口有些大声。
她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三叔,你这是怎么了?庶长子是为祸根源,不得加以培养,这是爹定下的家法,颜卿之乱没过去多少年呢!”
林长远叹口气说道:“立儿你我都是看着长大的,自幼心性纯良,待人谦善,如何以齐王比之。”
“立儿心性如何,我比三叔清楚!他那哪里是待人谦善,分明是刻意曲意迎合,况且这也不是和谁比的问题,这是家法。”
林长远见陈婉这样说,更是替林立不忿:“大嫂,他这些年变成这样,难道不是我等造成的么?大哥就这两个子嗣,都得来不易,将来若是积怨成恨,那才是为祸根源呐!你让大哥如何能心安!”
见陈婉没有反驳,林长远接着柔声劝道:“大嫂!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像小时候好哄骗!今日他还愿意跪在外面求你,就算是还有孝心,若是一味这样打压,他日会跪到仇rén miàn前去的。”
陈婉还是没有答应,而且有些气恼,说实话林立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想管,她对这个越大越会惺惺作态的儿子极其的厌恶。
况且明明是林家人自己立的家规,不去和林长戎商量,却说得自己欺负孩子一样。
“三叔,立儿虽不是我亲生,但我自问这么多年吃穿住行样样也没有苛待于他,只是爹生前立有有家法在先,这件事我不敢自作主张。”
屋里林长远还想劝说,这时外面林长戎赶过来了,看到林立跪在地上诧异问道:“立儿,你这是干嘛?”
“父王!孩儿想去冲云学宫,求父王允准。”林立转身回话,又拜下去,头碰撞地面,声音响亮。
林长戎见状也是僵在当场,对林立他是有愧疚的,只是家法这么定了,林立也从来懂事没有抗争,他当然乐得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见林长远和陈婉从厅里出来,赶忙岔开话头:“这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让孩子跪在这了?”
陈婉看见丈夫还是什么都推个干净,更生气了,声音不悦:“你儿子的事情你自己决定,一个两个都拿我当坏人。”说着还看了眼林长远。
林长远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也觉得不该,赶忙开口劝:“大嫂别生气了,大哥!这件事确实该你来定。”
说完见林立还跪在地上,又出言教训:“立儿,起来!想做什么堂堂正正说,不要这副哀求的样子,这里都是你亲长,你也是我林家儿郎。”
林立点点头站起身,双目炯炯直视林长戎,大声开口:“父亲!儿子想去学宫修行,儿子不想碌碌一生,爷爷立家法的用意儿子一直知道,但儿子绝不是齐王那种人。”
见大哥还在犹豫,林长远再次开口:“我打算休养几年就去云游四方,到时候立儿学成就跟着我,护我周全,既不入北军也不入朝,也不算忤逆爹的意思。”
林长戎看看儿子期待的目光,拍了拍林立的肩膀:“也罢!虽然不能让你驰骋疆场,但我林家的儿子,怎么也不该窝在家里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你弟弟已经出发了,你自己收拾下东西过去吧。”
是啊!命是天定,我就是这天地正道,我当然会去的!
两兄弟见林立欣喜若狂的给他们磕头,也都欣慰不已,只有陈婉一个人觉得林立跪拜的样子很虚伪。
“也许就因为不是亲儿子吧,罢了!也算是眼不见为净!”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