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宫殿喧嚣,我钻至瑶池一无人角落,泪再也止不住,身后有脚步声,我猛回首:“你为何不告于我他已成婚?为何不告于我他的妻是夭童?为何不告于我她已然怀胎?!”我一时平复不了心跳,泪水止不住的外涌…</p>
面前浮生凝眉望我撕心裂肺的模样,开口道:“灼光你听我说,即墨飞升圣神时险些丧命于梦中,你自能够想到他梦见了谁…是夭童不顾自己性命入了他的梦,才将他从鬼门关拽回来!她予他有恩,你了解即墨,他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娶了她也是理所应当…”</p>
我浑身都在颤抖,望着他,“我不管他有甚理由!若是他娶了他人我丝毫不会在此处像个不明事理的妇人一般与你道此事!…但他娶她…”我咬牙尽量不让自己崩溃,“不可以…!”</p>
浮生未有接话,便如此望着我泪如雨下,记忆中,怕是从未如此心痛…</p>
我蜷缩在瑶池旁的一株双子树下,泪水流尽,红着一双眼,浮生无言,静静立在身旁陪着我。</p>
“你知道我以前为何从不惧她,根本未将她放在心上么…”我苦笑声,“因为千年前在钟璃,我曾问过他,是否会娶她为妻?…他坚定的告于我不会!从那时起,无论她怎样陷害我,栽赃我,我都不惧,因为我天真的认为,他此生也不会娶她,她永也达不成自己的目的…”我擦干面上最后一滴泪。</p>
“可是我输了,输给了时间,输给了生死离别…”</p>
她面上的幸福感是我永也得不到的,或许他已忘记千年前那人如何的想至我于死地,或许他忘了前尘淡了伤痛,如今也是一人欢悦,双双幸福,千年前,是欺是谎今为真…</p>
心痛到浑身颤抖,气息不稳,手臂上那朵她赐予我的朱色海棠花痛的厉害,浑身无力到连喘息的力气都无有…</p>
“灼光,你可还记得你入忘川河千年,魂归故里的目的?怕不是单单为了与他重逢与他相识再续前缘罢…你这一世,为他而生,放下千年前的一切,忘记你该忘记的一切,谨记初心,千年之罪才算无有白受”</p>
我闭了眼,发从两鬓无力垂下,深呼一口气,将前世所有恩怨所有悲欢锁在心底最最深处,无人能触及,无人能启此锁,从此,灼光便是灼光,千年前的无念上仙,的确,已然逝去。</p>
再睁眼,起了身,与他道了声“走罢”,便一同归了天宫。</p>
天宫内辉煌,热闹之景远超于上次同他前来,桌上的酒不知我已饮了几壶,享受于朦胧酣醉感,能淡去心中不止疼痛,能模糊心碎之缘由,无比畅快!</p>
一手刚要执壶引酒,却被浮生一手拦下,“我晓得你心中难受,不过再喝你便该醉了,做出甚事来这里有谁拦得住你?”</p>
我冷笑一声,“我能做出甚事来?冲到那夭童面前喝斥她将他还于我?还是跑至他面前,将她过去罪过一一道个清楚?”我挣脱他的手,“有用么…?”面上笑着,又一杯酒入腹,泪从眼角滑落…</p>
记得那次为我数千年来饮酒最多一次,从那之后,我便舍了茶,每日以酒充茶。那日喝着喝着我便甚也不知,再醒来正于天宫客殿中,浮生在塌旁守我。我刚要开口说甚,嗓间一痒,咳声不断,浮生惊醒,连忙来帮我将身子立起,良久才缓过来,鼻间充斥着淡淡酒酿之味,头脑意识还残留些许朦胧感。</p>
“感觉怎样了?”他问。</p>
“甚好”我答。</p>
“若是你下回再如此不听我劝,我便不再管你,任你醉卧当场!”他责备道。</p>
我顿了许久,“对不起,昨日我…心绪不宁,情绪激动,我明白你所有事皆为我好,我不该怪你…不该不听劝…”</p>
他不在乎的一笑,“我晓得你为何,也明了你心意,不过此等事,只我一人晓得便好,莫要明显的让天界众神都知晓,更莫要让他知晓”我点头。</p>
相认这种事,从千年前我亲口告于他是我亲手杀了他的小五时,便已不可能了,如今他心中人已改,忘川河底千年我的心愿算是已了,该为他高兴,可如今却连开心的样子都装不出来。全然忘记遇见他之前我到底是甚样子,心中会思甚,不知该怎样做回千年前的灼光。满心皆是他曾于我道过的话语,与他百年间所做之事,仍记得五百年前寂寥墓碑前他面上的恳求期待,记得与他在一起的每一片段,每一话语,如此深刻我心,该从何忘起…</p>
今群仙会第二日,我未有出席,在客殿中闷了一整日,思索了一整日我该怎样面对如今的他,可思索的再多,当我见他似寒渊般的目光,也皆会怔在当场,不知所措。曾经如此形影不离,如今却横眉冷对,互不言语,这样大的角色变化,怕是需要些时间来适应。</p>
第三日浮生来寻我,我便与他一同前去,桌上的酒被他收去了,望着诺大宫殿内形形色色的神仙喝酒畅饮实是无趣,后我便起身去了瑶池。</p>
池中莲花轻荡,绝美娇颜配着墨绿荷叶,不沾丝毫泥渍,水中并无它花与其争艳,实美的令人惊叹。正注目于池中,听得有人来,“灼光圣神千年从彼岸归来,实为天界兴事,夭童在此,恭迎圣神归来!”我微转头,她正向我行礼,有些事真是想躲也躲不及,不去招惹,它也自会找shàng mén来。</p>
“你有着身孕,怎独一人来瑶池,还是快回大殿歇息罢”我道,心思她该与我无甚仇恨,还该好好感谢我千年前杀了当时的无念上仙,为她创造良好姻缘。</p>
“谢圣神关心,小仙这也是觉得屋内闷得慌,才来此赏一赏景”她笑的灿烂,于她,我却一丝勉强的笑容也露不出来。千年前她放青焰虫啃噬我时猖狂的话语,望我受天雷地火时的畅快神情,恰巧,我仍记得清清楚楚!</p>
“夭童”</p>
我闻声回首,见他正立足不远处,墨色衣衫与瑶池荷花相配,如同画中仙人一般…夭童回首一面喜色,唤他声:“夫君”。</p>
他走近我二人,将她拉走,回首冷冰冰望着我,道:“离她远点儿”</p>
我漠然望他挟着一目冰刀与她远去,此刻是该悲伤?由不得我思量,泪水便将视线占据…是该无奈?嘴角一颤,便苦笑一番。</p>
他将她护的很精心,怕前事再在他眼中发生一遍,首先,便需让她远离我,远离这个曾杀了他ài rén之人。</p>
他很爱她。</p>
我该学着如何将自己的心武装起来,不致于每次当他来犯,便将一颗柔弱的心摆在他面前任他践踏,疼痛到身心俱疲,无力再上战场。与他的每次战斗,我都是兵败的一方,我是个有心的将士,他却似一个冰冻的木人一般,坚硬,又无情。我宁愿每一次被他所伤,再悄悄将已碎的心拼凑起来,等待他下次无情的攻击。但终有一日,心化为灰烬,怕是真无力拼凑,彻底崩溃在他面前…</p>
倚在瑶池曲桥栏上,一滴最最不争气的泪恍惚间滴落,正于瑶池荷花间,那含泪的花朵渐渐合拢,还原成花苞模样,载着轻波,荡漾几时…</p>
“圣神?”我缓过神来,有人正轻轻拽我袖口,一望,便是那箫箫,身后跟着海棠。</p>
“你怎来了?”我便问他。</p>
“浮生上神道圣神心情不好,海棠姐姐便带着我来啦”他天真笑容果真消去了些我心头苦涩,忽然想到,若此刻双子在便好了…</p>
“你是听说了这群仙会有甚多美味佳肴,特来大吃一顿的罢”我微微笑着,手指点了下鼻尖,他果真挠头傻笑起来。</p>
“圣神有甚烦心事,不嫌弃的话与海棠说一说罢”海棠温柔的与我笑道,“圣神不在时,浮生他从不在轩宇殿道关于圣神之事,不过,圣神在彼岸这千年,看得出,他真的十分思念圣神”</p>
我低头笑声,“如果有一个人杀了你最爱之人,你会原谅他么?”</p>
海棠望着我摇了摇头,我垂了目光,这个问题本就是无用之问,世间有谁能够原谅杀害挚爱仇人?</p>
“不过啊,爱一个人,无论隐藏的多深,只要对视便能够深切感受到,灼光圣神爱已入心,想藏怕是藏不住,圣神所说的那位不会原谅自己的人,迟早会发现这一点”</p>
我空得一场叹息,他怎也不会想到,千年前与他共度百年的徒儿,竟是天地间第一圣神,若是他知晓,也不会再将我爱一次罢,毕竟如今有了心爱之人。</p>
明白一切又能如何?依旧为仇人,依旧冷眼相待…罢了,还是把心放平淡罢,此话不知予自己道过多少遍,但当面对着似冰山的他,一切所有皆烟消云散,如何平淡的对待曾朝夕相伴彼此缠绵之人…?似这朵清莲,受了苦涩便将花心包起,一层又一层,坚固自己的心。前生我欠他太多,今生丝毫伤害也不忍予他,便让他如此无情的伤我,来还前世之债!</p>
“走,箫箫,我带你去正殿尝些新鲜糕点”那孩子开心的蹦起来,抓住我的手随我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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