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殿落座,侍卫过来正式拜我一回,“恭迎圣神归来!圣神离开这千年,不久后天族便出现叛乱,叛军野心愈加之大,天帝为了天族hé píng便一再忍让,叛军便开始得寸进尺,一心想得到划界的法术控制整个天下…今日圣神所见此事,在之前已然发生过数回,幸得圣神归来,不然今日我几人怕是再守不住这金霓!”</p>
“起来罢,你几人有功,这千年的寂寞也苦了你们,想要些甚便与我道来,能做到的便予你们”我面色缓和下来,天界像今日这般之人定还有不少,不过待他们晓得我已归来,怕是又要隐去己身魔性,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善人模样。</p>
“我等无欲无求,只求此生守于金霓,效于圣神!”</p>
我嘴角微微笑了笑,如今乱世,有这等忠心之人也是不易。</p>
“若是再有人趁我不在想夺占金霓宫,你便告于他,金霓之主已归来,让他亲自寻我来商量”我与他道。实话说我真有些记不清这金霓侍卫,是有些面熟,却记不起名为何,如今看来也不重要,可谓日久便见人心,有一忠心侍卫也为佳事。</p>
慢步出了金霓,便向着八重天轩宇殿而去,我与他有千年未见,即便如此,见了他定也不会提起思念过我一事。</p>
他殿门开着,我轻跨过门槛,缓缓向院中走去,打远便又见那株纯白色海棠,开的比往前更加烂漫。树下有一茶坛,有一棋盘,有一白衣仙人自在悠然。轻笑一番,缓挪几步近了他身。</p>
他头也未抬,修长手指拈起茶杯,品一口香茗…</p>
“回来了?”</p>
我诧异几分,绕至茶坛对过儿,坐至他对面,“他人见了我,或惊惧,或兴愉,怎到了你这里,便如同你我昨日刚分离一般…”</p>
他嘴角翘着,一副逍遥模样,为我摆了茶杯,倒上一杯清茗,味道清淡,有些熟悉。“你走前深夜有回来我这里,与我道夜深了不宜饮多,今日特为你再沏此茶,你便得以深品一番”他笑望着我,催我喝茶。</p>
我细加思量,好似真的有他说的这么一回事儿,反正记不太清,亏得他还记得…一盏香茗入腹,香气贯穿全身,一身轻松,舒服的很。</p>
“你怎晓得我会跳那忘川河?我若未跳,岂不是白白牺牲了箫箫性命?”我问他,此问题一直迷惑不已。</p>
“我不晓得”他答着,“不过我知晓,若你知晓即墨对自己做了那样之事,定不会饮下那孟婆汤”</p>
“那你又怎能确定我晓得了此事?”我不信他会如此轻易葬送一个无辜孩子性命。</p>
他叹一声,对我意味深长一笑,“双子树为神族仙树,是神族最有灵性之物,数仙化为人形,仙力大多蕴于树中。实话说,五百年前,我也无有自信你能够知晓此事,不过正是五百年前一日,我去钟璃,虽被即墨仙障挡在之后,却能见双子树在清风中摇曳,花朵舒展着似在起舞,这是只有你在时会有的场景,从那我便知晓,你该还在,已在忘川河底五百年”</p>
我心一舒,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怕是只有他一人了罢,连独守双子千年的即墨怕是也不能确认,又或许说他是不敢轻易承认。</p>
“圣神!”我闻声回首,还能是谁,便是那忘川河底陪伴我千年的箫箫。他跑过来扑进我怀中,唇边还留有些许糕点渣子,我不禁一笑,抬首便望见他身后跟着的海棠,她躬身向我行一礼,我顿首回她。</p>
“圣神还是黑发好看”他笑对我道,我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眼神瞟了浮生一眼。</p>
“哦?箫箫,你便予我形容形容,圣神在彼岸是何等模样?”他一面的不正经,好奇询问。</p>
“圣神…”箫箫刚要开口便被我捂住了嘴,瞪了浮生一眼,“你若想知道,何不亲自来彼岸瞧一瞧?”他摇头轻笑,又续上一杯清茶,悠然饮下。</p>
“明日天族仙会,你去一趟罢”浮生忽的正经起来,“那群仙会我从未出席过,不喜热闹,不去” 我回他。</p>
“天族如今动乱,明日群仙会定不平静,天神二族除了你无有人能够震住如今势力非凡的叛军,千年了,也该让他们明白,这天下,到底归于何方”他眉宇间少有的凝重,总算有些上神气魄。</p>
“况且…此次群仙会他也将出席,你魂魄归来,就不想去见他一面?”他接道。</p>
我目光一黯,“他…如何了?”</p>
浮生轻叹,为我续茶,“千年中他已飞升圣神,闭关良久,出了关便再也无有出过钟璃宫…你走后的每次天族群仙会,他都未有出席过”</p>
我心一沉,品一口茶,“那你为何说他此次会出席?”</p>
他望我一眼,神情复杂,少有犹豫之色,憋了许久才道出一句:“你明日去了便能知晓…”</p>
翌日,我便踏着祥云从九重天来至天宫,宫门侍卫毫不犹豫的将我拦下,“仙人可有请帖?”侍卫一看便是百岁小仙,怎会见过我面?</p>
“天帝近来忙晕了头,怕是忘记嘱咐予金霓宫送上请帖”</p>
“笑话,金霓宫灼光圣神千年前便牺牲己身开启昊天塔而逝,怎还会来参加群仙会!”侍卫摆出防御姿势。</p>
诶,为何每次各处侍卫都要与我过不去…我开口问他们:“那怎样你们才得相信?”</p>
侍卫思索几番,“相传灼光圣神,手持步芸金鞭,若你真为灼光圣神,还请一展金鞭于此!”</p>
我便说这群仙会麻烦,浮生却执意要我来,金鞭我留在了彼岸,怎能示于他几人?</p>
正无助,便听得身后一人喝道:“放肆,见了灼光圣神还不行礼拜见!”正是浮生。</p>
那几人该是认得他,闻他所说瞬然有些慌了手脚,弃了兵器,跪下即刻予我行了一大礼,话语不齐的一句拜辞,我也懒得与他几人计较,径直入了天宫大殿。</p>
门口一句响亮的报名,诺大的宫殿霎时宁静,所有人同雕像一般望着我走入,朱衣轻袂,于这金灿灿的大殿万般相斥。</p>
“本圣神不在的这千年,天帝将这天界管的甚好啊?魔不成魔,仙不成仙,神魔杂混交错,这便是你口中的万世太平?”大殿内鸦雀无声,只有我质问下绕梁的空洞回音,空气安静几刻,天帝嘴唇微微颤抖,未有道出只字。</p>
我冷哼一声,转首面向众仙,“从今日起,只要有我灼光一日,魔族便不可能消失,心有不服之人,本圣神便在金霓宫候着,魔界永久欢迎反逆心生魔蒂之人!如今魔族宫殿已有人先去打扫,嫌天界呆的不痛快之人尽管道来,本圣神定将成全你的心愿!”</p>
几句话后,宫殿依旧安静万分,良久身后浮生打破宁静,对我躬身一礼,道一句:“恭迎圣神归来!”</p>
殿内众仙怕是才刚刚缓过神来,下跪行礼,拜辞一句震天响…</p>
我在人海之中寻一墨色身影,却仍无果,或许他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此,浮生也只是猜测罢了。落了座,浮生便随我一同并排相坐,桌上有酒,我轻手倒上一杯,入了口灼烧感一直通至心脏,虽不比茶味清淡,却酣畅万分。</p>
“忘川河底千年,还没能磨去你冷漠无情的性子”浮生叹一声,我对他一笑,实话说我这性子,已比千年前未有入过钟璃时好太多,面上硬,实则心已被软化,易被细小之事触动,心变得容易受伤,不再向千百年前那般无情。我若不如此,那些心有所动之人怎会收起自己的野心,那些准备领导叛乱之人又怎会闻声而退?我不是甚善人,无有如此大的善心轻言细语的同先生一般与他们讲甚大道理,只需让他们明白后果便好。</p>
良久后,天宫大殿恢复宴会模样,不过没过多久,此番景象又兀的消失…</p>
只听得一句响亮报名:“即墨圣神到!”</p>
画面又如同定格了一般,我呼吸停止,心跳停止,望着那墨衣人儿面孔冷得骇人,步步砸在我心,衣角每次轻袂皆同长了刀子一般划过我身,绞痛的呼吸不得,脑海所思所想在这一刻全然静止,心中空白,是无措之慌乱?是重逢之惊叹?是将遇之恐惧?混杂纷乱…无措木然!</p>
他淡然前去,予天帝简单行一礼,回首,便与我四目相对,他目光一滞,我竟也不知怎的了,心中所想便是快些离开他目光,可身体却全然不听使唤,与他目光想冲,无有一丝退却之意。奇怪的是,在他目光之中,无有看出丝毫恨意,只是同一面广阔海洋霎时冰冻住般,冷漠寂静,深邃无情…</p>
“即墨圣神妻-夭童上神到!”</p>
闻声,我心口兀的似被巨石堵住一般,凝眉,回首望向浮生,他目光中有些愧疚,面上尽是不安…</p>
只见夭童身着盛装,面带得意笑容缓缓进殿,再向下看,便见她腹部隆起的厉害…</p>
即墨回了身去扶她,二人双双落座…见此画面,怕是我心已至极限,兀的起身,甩袖而去…</p>
一瞬间,似是明白了为何他冰封百年寂寞,明白了为何他出钟璃赴仙会,明白了为何他目光无怨无恨,明白了为何他肯舍去柔情予他人冷漠…</p>
你我之约,终不敌这千年时光,百年沧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