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明日此时,你需练得将这四十九片花瓣全数浮起”他轻一张手掌,现出一个玻璃制的小瓶,里面铺满了粉红色的小小花瓣。我伸手去接,后他便没有再停留,起步回了寝殿。</p>
空中各路星君的宫殿泛着微光,将我回惜殇殿的路照得明亮了些,刚刚跨进殿门,一股清风穿体,我能感知是那双子在迎我,便缓步走至树下。“双子,可是担心了我?”树梢的叶晃了下,我面上浮现微笑,顺势坐于树下,将身子靠在树干上。听她微语,闻黄昏之时无私曾来过,他定也是担心着我,明日再去与他说清楚罢,今日实感疲倦。从袖口掏出那瓶花瓣,本想休息了,竟又慢慢断了念头…</p>
我一夜未眠,到了第二日还精神的很,便悄悄跑去了即墨寝殿,天刚擦边儿亮,他还未醒,刚好!鬼鬼祟祟跑到了膳坊。</p>
时间不长,我便端着几道早膳,迎着这钟璃的朝晖,奔着即墨寝殿而去。即墨醒来见我在此,实是一惊,后又听闻我为他做了早膳,又是一惊,许是叹我竟还记得在藏书阁与他说过的话。</p>
他还散着发,至桌前坐下,端起碗食了一口,眼神微一抬望我,我竟有些忐忑,心虚开口:“师父,怎样?”他敛了目光,轻吐二字:“甚好”,我一阵欢愉。安静了片刻,气氛实尴尬的很,我便坐立不安的隔不久便瞧他一眼,几次后,我二人的目光终的对上…</p>
“昨日与你讲的法术练的如何了?”他问,我便轻手轻脚的掏出那玻璃小瓶,一启塞子,四十九片花瓣一片片规律钻出,最终呈横纵七行,了然的浮于空中。见他面上露出一瞬间满意,又迅速恢复原有的冷漠。嘴角翘了翘,双手轻挥,花瓣在空中缓慢移动,片刻后,一整朵粉色娇花便呈在他眼前。他显然是惊异了几刻,随后笑了,此次我看的真实,他果真是笑了…</p>
于后,他予我弹了几支曲子,我便支着头细听。不紧不慢,时而若高山流水,时而若细水长流,时而异起惊鸿,时而稳若清风,听出了故事,嗅出了意味,感出了寂寞无声。</p>
此段无比轻柔,闻着睡意渐朦胧,一夜未眠,练了一夜间的浮花,着实倦了,伏在桌上,一眯眼渐渐睡了去。后闻琴声止,不久便感即墨将我横抱起来,走出殿门。睡意朦胧之中,好似听见了那端木的声音,似是阻拦即墨,道他如此抱着我在这宫中肆意走动不成体统。即墨回了去,道这钟璃宫无甚外人,若是有,也只有她夭童一个。这**不争气,害得我睁不开眼睛,看不见她此时的神情,但知晓定无甚欢愉之色,想着心中竟无比酣畅,逐渐的睡熟了…</p>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奈何桥上的画面如流水般快进,我立在桥之上空,望着一幕起一幕又落一幕再起,指尖触了下脸颊,竟是湿的,无奈叹息一声。回首,再一幕,便已是一百年后…</p>
这数年间,我一直在这宫中寻那昊天塔的下落,也曾探过即墨的口风,竟一丝也未打听到,只知他连我那四个师兄也未曾告知过一毫。当时我倒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何他会将这昊天塔藏的如此之深,也是我未曾想到的一点。中途悄悄的去找过浮生,毋庸置疑他定是笑我如今的样子,我给了他数个白眼,过问尉泠的情况,浮生便答他好的很,外表上已与正常人无甚差别,内在却虚的很,如今只靠那魔族给的药延寿命。我放心些许,看即墨那里的架势,估摸着还需个上百年…浮生还道他不止一次说过想要见我,他无甚办法,只好与他说我去寻法子,不久便能回来,于是几个不久,几十个不久过去,他再问起,他答着便尴尬的很。我还说要不回到真身去见他一面,浮生连忙阻止,说这样会废了我千年修为,我淡笑几声,只得让他再想些新奇的理由道与他听,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心中知晓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也只有交与他来办我才放心。</p>
天族群仙会一百年开一次,所有天神两族的神仙都会被邀请去瑶池,算至今日也是有一百年了,即墨手中便接到了仙鹤送来的请帖。这帖子当我是灼光时也是隔个百年便会有一张,不过我却从未应过请,群仙会是从来都无有参与过。即墨是个守规矩之人,群仙会自是次次都无有缺过席,今年定是不例外,我与四个师兄一并与他搭上云梢,直奔天宫瑶池。</p>
昔闻瑶池景色宜人,今日得见确实如此,五彩之光从天而降,映得满池绚丽缤纷,淡粉的荷花浮在水面,单一的支撑着自身的颜色,片片宽荷铺在水面,自在悠闲。池上来来回回蜿蜒着一座桥,桥的一端是盛宴,另一端便是天刑台。</p>
那天刑台便是天降雷火之刑的地方,是天族煞气最重之地,那小小的台子上,不知取了多少神仙的性命…那雷是天雷,火是地火,刑从天降,无人能逃脱,至今还未有人能将它停下。</p>
览过瑶池美景,随后便跟着即墨进天宫,对天帝行礼,看得出,天帝对他很是尊重,予他还了个礼。实话说…此番是我第一回见到天帝,于前我的一切事都是由父君来决定与操办,果真无甚事由来见他,反之,这天帝定也只是听闻过我的仙号,晓得我是元始天尊长女,其余的,如长相性情之类皆一概不知。不久即墨便向天帝提起我,我清晰的瞧见天帝望向我之后皱了下眉。我走上前去,予他行了个跪拜礼:“即墨上神五弟子无念,叩见天帝!”“这孩子虽说是凡人出身,礼仪规矩倒记得蛮清,还算聪明!”后便道了声免礼让我起来。</p>
这群仙会连开七日,有些是趁着人齐小聚,有些是专来赏景,有些便像是即墨来与天帝议事。第一日的仙会散去,即墨被天帝召去议事,我们五位弟子便退至门外。</p>
“大师兄,师父他们在商议何事啊?”无私微微凝眉,“不知,不过以前师父与天帝议事我们都是在他身旁的,今日此情倒是奇怪”难不成是有何事特意要瞒着我们?我将身子轻轻向殿门倾了倾,里面也降低了声音,未闻出只字…不久后大殿门开,我们过去迎,即墨便带着我们入寝宫休息。</p>
平躺塌上,心中还在思量天帝究竟与即墨道了些什么,是否会与昊天塔有关?翻来覆去入不了眠,终地起了身往外走。此时深夜,有雾,路看不太清,无意中便又走来了瑶池。池中莲花睡去了,安安稳稳,水面无波,想着既然来了,白日里人群又太多并未好好赏过景,不如此刻趁着安宁把这里逛上一逛。</p>
明月天边一轮,池中一轮;天上一轮,凡间一轮。不由又想起在凡间曾与尉泠在夜间赏月,那时三月中旬,恰圆月当空,实也美得很。想着竟苦苦笑了,接着走,昂首,发觉雾色朦胧之中,不远处月光下似是立着一人,何?我走近了些,见那人一身藏蓝,头上长着两顶龙角,想必是哪位四海龙王之子。他也回神,转身一望,我二人的目光便深深对上,他睁大了瞳,望着我许久未道一句,也不知是无话说还是忘了说…</p>
“公子可是四海龙王之子?”只好我来开口结束这尴尬,他好似才反应过来,竟向我行礼,我连忙拦他道一声使不得,我才为圣人,可经不起上仙来拜我。他幡然醒悟,“我乃北海太子华璘,姑娘是?”我向他行礼,倒出乎我预料的是位太子。“小女乃即墨上神座下五弟子,仙号无念,幸识北海太子,方才失礼了!”他挥手道无妨,问我怎夜深了还未眠,我道了句实无睡意,后发现他也如此,便不断的闲聊起来。倚在桥边,听他道北海的趣事还有各类奇物,有些听起来的确新鲜的很,又或许是我从未入过海,对海底事物陌生了些。后又与我说他们北海如今的形势:北海龙王身体已然憔悴,要接他龙王之位的定当是他这个太子,不过如今他担忧的便也是此。虽说他为太子,许多实权却都在二皇子手上,并且现今看来拥护二皇子的人更多些,二皇子心性狡诈,已多次险些夺取太子位,而华璘从小便知他的性情,晓得若是让他钻了空子使他上了位,定会扭曲政形,仙民定当受难,北海将永无宁日。他内心不安,这也是他为何深夜未眠的原因。我叹几声,无论哪一位置的仙或人,再与世无争,也是会有自己的伤情之处啊…</p>
聊至午夜,明月正当空,不远处便响起一声“小五”,我回头望,雾气之中一染墨色。“师父”我唤一声,起身朝他走过去,“如此晚了怎还不睡,溜到这瑶池来作甚?”他问,看面色平静,该是没有生我的气,“小五睡不着,起身随处走了走,雾太大认不清方向,便走来了这瑶池”低下头,闻他叹一声,昂首该是望了眼华璘,没有言语,领着我便走了。</p>
还以为他要带我回寝宫,没想却不,我二人来到临瑶池的一处平地,与他跪坐在此,恰有块平石,他幻出古琴,平放在石上,一首又是一首轻柔之曲。我知晓,他定是想法子在催我入睡…</p>
这法子真是于我的一记致命wǔ qì,才弹了个三五曲,我便睡意朦胧了,坐在他身边,头轻靠在了他肩上,竟听得琴声乱了一刻…</p>
他肩头果真有一股香气,闻着身心愉悦,闭了眼便再也不想睁开,身子一沉,睡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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