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正犹豫间,忽闻得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李婴惊道:“不好了!又来了贼人!”慧始笑道:“施主莫要惊慌,很快,咱们便该有个落脚处了!”马蹄声渐渐近了,待行到众人十余丈外,个红衣僧人下马。人下马后,又前行几丈,像是要看清众人相貌。间一人双合十,躬身道:“侄孙恭迎师叔祖!”慧始笑道:“好,好得很!你们几个,是道生,道融,还是慧观的徒弟?!”那人道:“我人,新拜到师父门下,诚不知师父法号!师父告诉我人,师叔祖样貌,命我等在城外候着。说见了师叔祖,便安顿师叔祖到南郊隐龙寺暂住。”
慧始笑道:“你们师父怎的形容我样貌?”那人拱道:“师父说师叔祖眉长寸,赤脚不着鞋袜,虽蹈污泥,色愈鲜白,一身红衣,邋里邋遢。”慧始大笑,道:“好!好!一身红衣,邋里邋遢,说得正是贫僧了!出家人不妄言,你果真有慧根!你师父,给你取了个什么法号?”那人道:“侄孙法号‘妄语’!”众人忍不住欲笑,但看见妄语一本正经的神色,都强忍住。又听慧始大笑道:“好啊!妄语!我知道你师父是谁了!咱们这便走罢!去隐龙寺!”妄语道:“是。”继而转身,牵马在前面引路。杨玉儿又坐到毛驴上,叶明牵着毛驴,与赫连延走在一侧。李婴见人跟上,嘱咐了贺兰晓月几句,也推了小木车,咯咯吱吱跟在后面。
几人一路向西南而去,路上,李婴将车把上的干粮分予众人。又行出大半个时辰,便到了二更时分。众人于月光下,见一座被杨柳遮掩的庙宇,虽不甚富丽堂皇,倒也甚是宽广。几人自正门进去,央是一尊笑容可掬的弥勒佛。弥勒佛的背面,是凶神恶煞的韦驮。几人过了穿堂,进了个规模颇大的院子。院以青石板铺就,有一口水井,边上栽了几棵树。院两侧,各有厢房五间。厢房虽不甚高大,修葺的倒也齐整。
院北面,便是正殿,颇为高大雄壮,里面供着个佛像,佛像并佛龛约两丈高。殿东是方丈,斜前方又是一个小门,想是这寺庙的住持所居之处。西侧应该是库房,黑漆漆的,不知装着何物。斜前方又有一道小门,想是通往别处。
叶明于院看了一圈,听见声欢愉的驴鸣。回首望去,见赫连延正立在门口,牵着毛驴。毛驴似是累了,在地上欢快地打着滚。杨玉儿也站在一边,看着打滚的毛驴微笑。此时,李婴也已然将小木车自台阶旁的斜坡上推进院,拿出皮囊教贺兰晓月喝水。另一侧,慧始已于殿旁盘腿坐下,似已入定。他一动不动,便是连呼吸都好似停滞了一般。厢房两侧,妄语吩咐几个小沙弥,正挑灯收拾厢房。
过得片刻,妄语自库房边的小门出来,向众人道:“院已备了斋菜,请师叔祖与各位施主用膳罢!”说罢,便打扫厢房去了。慧始自地上站起,带几人穿过小门,又走过一个狭长的天井,进了火房。火房并不大,里面一个放置蔬菜的架子,一个几案,并一口大锅。案上,已然摆下四个颇为精致的素菜,并一些粥饼等物。不等慧始说话,李婴已扶贺兰氏坐到案边,给她盛了碗饭,说道:“月儿,你快吃罢!咱们这是到了大师家了!不用客气,吃完还有。”眼满是关爱。看样子,想是他夫妻二人,很久没有吃顿像样的饭了。
贺兰晓月微笑道:“大家呢,怎的都不吃?”慧始笑道:“咱们这便要吃了!只要是在老朽家,施主不论何时,便是皇帝来了,也不必客气!”说得众人哈哈大笑,坐下吃饭不提。
众人吃罢,回到殿前院。此时,已然更时分,四下星月交辉,林木森森,间或有一两声嘶哑的鸟鸣。众人一路奔波,均生出些倦意来。妄语安排众人在西边的厢房住下,慧始、叶明、赫连延、杨玉儿各一间,李婴夫妻同住一间。不久,又给众人提来烧好的热水泡澡。叶明等人谢过妄语,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这一觉,是叶明月余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他破天荒的没有在鸡鸣之时起来,直睡到辰时,方才转醒。叶明穿衣开门,初秋的早晨,微微泛着股凉意。灿烂的朝阳,已然照进院子,映得院金黄一片。寺外,正隐隐传来阵阵鼓声。正殿,妄语并几个小沙弥正焚香念经。缕缕青烟,由殿飘出,带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香味。院另一侧,赫连延早已起床,弄来些青草,看毛驴咯吱咯吱吃草。杨玉儿推门而出,伸直胳膊,打了个哈欠。朝霞挂在她脸上,映得她脸如温玉,肤若凝霞,分外好看。她见叶明睡眼惺忪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外面传来阵喧喧嚷嚷的声音,闻得李婴的声音,道:“来来来,不急,不急!都有啊!”叶明循声望去,见寺外门口处,吊了口大锅,锅内的粟粥正冒着热气,想是寺施粥了。李婴正拿着个大勺,一勺一勺地舀给几个乞儿。慧始站在一边,呵呵笑着。过不多久,几个乞儿领粥去了,粥却还剩下大半锅。叶明走出寺外,向慧始拱一拱。慧始还礼,道:“施主昨夜,睡得还好吗?”叶明道:“睡得很是踏实!”慧始笑道:“施主可曾做梦?”叶明道:“昨晚不曾有梦!”慧始道:“施主当真睡得踏实!”李婴在一边,插嘴笑道:“我昨晚也不曾做梦。”叶明闻声,笑道:“李兄,起得甚早!”
众人正说话间,忽闻得院传出个女子的声音,道:“婴!大清早的,你跑去哪里了?!快来给我穿衣服!你以前便这样,每晚只管来脱,不管穿!现下,咱孩儿又闹腾了,你教我自己怎的穿?!”李婴闻言,脸蹭地一下红了起来。他向二人欠了欠身,不好意思的看了慧始一眼,回头向院道:“来了!来了!”却似逃离一般,低头钻入了房。慧始捻须,声若洪钟,笑道:“好,好!女施主,正该如此!”
叶明向慧始道:“大师,不知城南在什么地方?”慧始略一沉吟,道:“按方位说,此处便是城南了。但若说正南方,那便是在那白楼下面。自此处往西,以施主脚力,想来半个时辰便到了。”叶明拱,道:“谢过大师了!”在叶明转身欲走时,慧始道:“施主,可是欲要寻人吗?”叶明道:“正是!”慧始道:“寻那越石汉木琴的主人?”叶明诧异道:“大师何以晓得?!”慧始道:“贫僧,也只是猜测罢了。只不过,若要寻这琴的主人,在城南是寻不到的。因这琴的主人,不愿教你卷入是非之。你若定要寻她,可得进郭城去了。”叶明沉思片刻,抱拳点头,道:“谢大师指点迷津!”遂转身快步去了。
叶明发力往前,在城南白楼附近转悠了半晌。白楼下面,人来人往,男女老少,胡汉各族均有。其过往之人,牵牛骑马的土汉子倒也不少,却唯独不见萧虎的身影。叶明暗忖道,萧前辈他们打着投诚的名义,一路无人阻拦,早该到了才是;他明明说遣萧虎在此等我,怎的会不见萧虎身影?莫非真如大师所言,他们当真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怕要连累到我?想到此处,叶明隐隐不安起来。眼看已到晌午,叶明便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自正南门进了郭城。城门口站着几个巡逻的鲜卑兵,个个高大英武,锐利的目光在过往的人群来回扫荡。目光所到之处,众人垂首,说话声也随即安静下来。
叶明收敛起息,低头缓缓前行,进了郭内。郭内市坊分开,叶明先在坊间来回转了几圈,不知去何处寻找。他欲问路人,又不知如何开口。叶明在郭游荡,不觉到了市。市上甚是热闹,吃的用的,熟食活物,应有尽有。打把势卖艺的,卖狗皮膏药的,一如涓河旁的集市。只不过,这集市的物品种类更多,占地规模,亦是比涓河旁的集市大出太多了。间或,还有人押着身上套着枷锁的奴隶经过。这些奴隶,大多不似汉人模样,浑浑噩噩,一身病态。想来,是长久操劳所致。
叶明自清早以来,便没有吃饭,时值晌午,已是饥肠辘辘。他来到个面摊前,欲要买碗面吃,不料朝怀一探,却是身无分。叶明忖道,银钱向来在玉儿那里,看来今天在这集市上,是没处吃饭了。卖面的小贩似是看出了叶明的窘境,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便转头招呼其他客人。只闻得身后一人道:“大人不教我们在外面逗留,命咱几个赶紧回去呢!”又一人瓮声瓮气的道:“你嚷什么?!吃碗面还耽误多少功夫?!我走不动了,先要吃饭!”
那小贩见有了生意,上前点头哈腰的道:“几位爷,这边请,是吃牛肉面呢,还是什么面?”那瓮声瓮气的汉子接话,道:“快!来碗牛肉面!多放牛肉,短不了你的银子!”那小贩躬身,道:“好嘞!位稍等!”叶明转身欲走,忽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觉方才说话的汉子声音极为熟悉。他猛然转身望去,见一浓眉阔目的汉子坐在那小贩支起的帐,正朝自己迎面而坐。此人,不是萧虎是谁?两人四目相对,萧虎眼睛睁得老大,颤声向同伴叫道:“不好了!快跑!”转身自帐奔出。其余二人见萧虎跑了,也飞身跟了上去。小贩见状,大叫道:“面下锅了,可就退不得了!还没给钱呢!”
叶明欲要快步跟上时,却教小贩一把拉住。拉扯之下,叶明的粗布衣服哧的一声,被扯开道口子。小贩不管不顾,道:“我可不管,你吓跑了我客人!这面,你便得买了!不然,我便要报官!”叶明欲要挣脱,自然轻而易举。但他怕伤了小贩,只能看着萧虎人的背影,皱眉道:“我没钱!”那小贩拉下脸来,看着叶明背上的琴,道:“那你背上背着的东西,可是值点钱的罢?!你将它放在这里,等有钱我再交还予你!”叶明略微不悦,道:“你快放开我!不然,我不客气了!”那小贩向四周大喊道:“都来看看啊!这人吃饭不给钱了!”叶明道:“我何时吃你的饭了?!”那小贩不理他,只管大喊大叫。片刻间,便有一群人围了上来,朝叶明指指点点。
叶明正欲再辨,只听身后一人道:“他明明没吃你的面,你为何讹人?你要银子,拿去罢!”说罢,一块碎银子扔到了小贩的面摊上。那小贩松开叶明,捡起银子看了看,讪笑着走进帐,竟是满脸喜色。叶明缓缓转过身来,见一十**岁少年,一身青衣,面貌儒雅,眉目清秀,头上戴着一块青色的方巾。叶明吃了一惊,一时无语。那人笑道:“怎么?叶大哥,一年不见,便不认得小弟了?是不是,你也将我姐姐忘了?!”说话的,正是萧琳的胞弟,萧琅。
叶明上前,扶住萧琅的肩膀,喜道:“萧兄弟!原来是你!你怎的也来平城了?!”萧琅道:“是啊,我父亲,二叔,姐姐,都来了!”说罢,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住在东郭,正对着幻音寺。你可别与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我二叔不教我与你说!你也莫要怪他,他也是一片好心!”叶明见他不透露原因,也不好唐突问他。遂岔开话题,问道:“你姐姐,她……她还好吗?!”萧琅沉吟道:“好是好,只是又瘦了些。叶大哥,你还是来看看她罢!白天的话,不太方便,你晚上来!靠门左边最里面一间厢房,便是我姐姐住的屋子。”
叶明欲要再问,忽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现在,你该跟我回去了罢!”来人,正是赫连延。叶明侧身,指着赫连延道:“萧兄弟,这位是赫连延,赫连兄弟。”萧琅向赫连延拱道:“赫连大哥,在下萧琅。”赫连延微微颔首,又转向叶明,冷冷的道:“你跟我回去!”
叶明没有答他话,转向萧琅,道:“萧兄弟,这街上人多眼杂,你早些回去,我今晚便去寻你们。”萧琅点点头,做个鬼脸,转身去了。叶明转向赫连延,道:“你是出来找我?”赫连延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出来找你,我是来带你回去!”叶明笑道:“那你带我回去做什么?”赫连延叹了口气,道:“一点也不好笑!有人在等你!你出来的时候,怎么也该说一声!”叶明沉思片刻道:“好!咱走罢!”
二人自郭出来,加快脚步,待赶回隐龙寺门口时,眼看便到未时了。叶明甫一进院,便见杨玉儿泪眼盈盈的斜坐在西厢房前的台阶上,正兀自望着穿堂发愣。在她右边的地上,放了个大托盘,上面扣了个瓦罐。她见叶明与赫连延走进来,初时极为惊喜,旋即便低下头去,似是极为委屈。叶明快步上前,将杨玉儿自地上扶起,笑道:“你这风寒可是没好多久,怎的又坐这冷石板?!你再病了,咱这小毛驴,可再驮你不动了。”赫连延闻言,在一边帮腔,冷冷的道:“毛驴驮不动,不是还有你吗?!”
杨玉儿没有笑,也没有再抬眼看叶明。只伸将托盘上的瓦罐收起。瓦罐下面,叠了八个面饼,两双筷子,并一碗青菜。青菜显是做好不久,尚冒着热气。杨玉儿将个托盘放到井台上,从边上拿来两个木墩,指了指,教叶明坐下。叶明看见两双筷子,便知道杨玉儿没有吃饭,特意在这里等他。
叶明心一暖,道:“玉儿,以后我出去了,你便好好吃饭,不用刻意等我。不管走多远,我总会回来的!”杨玉儿似是没听见一般,转身进屋去了。叶明站起身来,道:“玉儿……”赫连延道:“若在别处,也便罢了!那萧琳本在平城,你又无声无息的走了,你教玉儿怎么想?!”叶明皱眉道:“这个……”
叶明正踌躇间,杨玉儿又自屋里出来,向叶明走来。叶明上前两步,道:“玉儿,你听我解释……”这话说出口,却不知该怎的接下去了。叶明暗忖道,解释,我要解释?我便该如何解释?!杨玉儿站到叶明跟前,双自袖探出,上便多了根纫了线的针。她整了整叶明被小贩撕破的衣服,便动缝了起来。叶明见状,蓦地不知所措起来。他只能兀自站住不动,任她在身上穿针引线,一双自然下垂的,却不知该放在何处了。来回缝了十余针,杨玉儿在线头处打一个结,慢慢低下头去,咯噔一口,将线头咬断。
杨玉儿与叶明靠得极近,衣服的开裂处又在左肩之下。杨玉儿将头低下时,吐气如兰,余氛触碰着叶明的心口。叶明见状,不禁浑身一颤,双更不知该放在何处了。杨玉儿将衣服缝好,用在衣缝两侧拽了拽,见已然缝得结实,便将下巴一抬,向叶明翻了个白眼。她径直走到井边坐下,吃起东西来。见此光景,叶明扑哧一声,笑将出来,也到井边坐下吃饭。
不知何时,慧始已然站到了赫连延身畔,捻须笑道:“种善因,得善果,赫连施主,愁眉紧锁,不知却是为何啊?”赫连延躬身,看了眼叶明与杨玉儿,沉声道:“大师明示,他二人,可当真有善果吗?”慧始笑道:“种善因,得善果!贫僧,也便只识得这么多了。”赫连延长出一口气,道:“我见得多了。这世上,一心向善的人,却不一定善终。作恶多端的人,也不一定遭报应!那平生修桥补路之人,到底没了尸骸。那平素shā rén放火之徒,却是腰缠了金玉带!这又是为何?”慧始笑道:“佛家讲究前世今生,一切祸福皆系于往世,关乎来生。今生之祸福,不仅是今生之作为,更可能是前世的因缘了。”
赫连延叹气道:“前世今生,谁又知道是缘是孽?”慧始道:“贫僧愚钝,贫僧不知。这千大千世界,佛陀言其关人生死祸福。但又有几人知晓,这芸芸众生,便只是一个世界呢。这大千世界的祸福,总归是不可逆的,但施主内心的世界,却是可以把握的。每个人的世界,关乎着自身和旁人今生的祸福。这个世界,便是悲悯之心啊!”赫连延皱眉,道:“在下愚钝,既然今世皆前定,那有无悲悯之心,便倒是前定的了?!”慧始道:“不然!佛家讲究的往世之因,便只决定今生之境遇,非关乎今生之心。非关乎今生之心,方有个人之修行。”
赫连延沉吟片刻,沉吟道:“在下,不甚信佛陀如来。”慧始道:“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佛陀起自尘土,归于尘土,施主信与不信,本无甚差别。佛法无边,便是无物。施主不信我佛,终归信自己心之佛。这心之佛,便是慈悲啊!”一语既罢,忽闻得旁边一人道:“师叔祖所传之法,便是外道罢?!”说话的,正是妄语。
慧始笑道:“我与赫连施主所论佛法,为正统佛法所不齿,那便是外道了。倘若贫僧以渡人为务,以正统自居的僧人却耻于与我为伍,那谁人是外道?!自佛陀传佛法以来,已有千年,诸经诸法,不知经几传几译,舛误甚多。与佛陀所传佛法相较,这便都是外道了。倘或当今佛法,以济世渡人为务,那便又不是外道了。”
妄语沉吟一声,道:“师叔祖所言甚是。我佛慈悲。”叶明与杨玉儿早已吃完饭。叶明正襟危坐,听慧始与赫连延说话。杨玉儿蜷着身子,在叶明身旁支颐而坐。不觉间,夕阳西下,轻风微冷,困倦的鸟儿喳喳叫着,纷纷回巢。眼看,又到黄昏了。赫连延转头向叶明,冷冷的道:“你倘若此刻不进郭城,待白楼上鼓声响起,可就来不及了!”叶明转头向杨玉儿,道:“玉儿……我……”他想要告诉杨玉儿去找萧琳,话到喉,却又哽住了。
杨玉儿看了眼面带难色的叶明,嘴角一翘,微笑起来。她拍了拍叶明的肩膀,又郑重的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口。叶明咧嘴一笑,向门外走去。行出两步,右却被一只软腻的纤拉住。回身一看,正是低着头的杨玉儿。杨玉儿兀自低头,并不看叶明。叶明喃喃道:“玉儿……”杨玉儿低头沉默片刻,将探到怀,将碎银子掏出一把,塞到叶明。叶明沉声道:“玉儿,我待一早城门开了,便回来,用不着银子的。”杨玉儿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将银子拿了回来。叶明沉声片刻,道:“玉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杨玉儿怔了怔,郑重的点点头。
出寺之后,叶明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郭城。叶明走时,杨玉儿抬眼看了一下,便又低下头去。赫连延上前,道:“你知道他去找谁?”杨玉儿点点头。赫连延沉吟良久,道:“那你……为什么不拦住他?!”杨玉儿摇摇头,头沉得更低了。
赫连延叹了口气,沉默良久,冷冷的道:“以后,倘若他与那萧琳成亲,我便非得逼他连你一道娶了!”杨玉儿站起身来,使劲摇了摇头,向屋走去。临开屋门,她似是想到什么,回首向赫连延一笑。夕阳西下,秋草萋萋。此刻,杨玉儿温润如玉的面颊,早已是泪水满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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