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屋沉醉在宁静之中,中间一个灯泡,一张木板床、一张木桌子上放着一个老旧电视、墙上挂满了工具和腊肉,只要扫一眼已经就看得清清楚楚,狭小而简陋,旺仔有点失望,和自己想象的差距好大,没有新鲜的玩意儿,若菲没有见过怎么简陋的房子,这里当然不比富贵山庄,她笑道:“要看更炫酷的人类世界,可能还是要和我出去闯闯。”
“什么意思?我还以为所谓的人类世界就是这样的,还有其他的人类世界吗?”若菲怎么一说也勾起了那黑厮的好奇心了,他生于斯长于斯,从来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当然,人类的世界可好玩了,各种新奇炫酷的玩意儿,各种没过见过的新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让人眼花缭乱。”原来想在若菲他们面前显摆一番,听到这番话,更是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空长年纪不长见识了,那黑厮立马心气就泄了。
若菲跑过去拍了几下电视,“你不看电视吗?”又拍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这电视坏了吧。”
“那看什么电视,这电视都从来没见过老头看过。”如果若菲不说,他也不知道那是电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漂亮的玻璃xiāng zǐ。
他们从屋里出来,那黑厮感慨道:“我还以为我很知道人类,毕竟我和老头朝夕相处,看来我只是了解他,了解这里罢了,这里才是我的世界,我了解的世界也只是这里,我对其终生呼吸的空气又有多少了解呢?我对生活的这片土地又有多少了解呢?我对那个朝夕相处的人又有多少了解呢?说道了解,当我看到彩虹横跨天空,我只能赞叹它的美丽,至于它怎么来我也不知道,当我看到鸟儿翱翔天空的时候,我只能羡慕它的自由,可对于飞行我一无所知。最可悲的时候,当你老的时候,发现自己虚长了年纪,其他的没有跟着长起来,当你想卖弄点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你能卖弄的只有笑话。”他顿了下,继续说道,”孩子们,你们让我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他的眼眶已经湿润,那不是虚无缥缈的漂亮话,那是从心底溢出的泪水。
突然的这番感慨让若菲和旺仔也不知所措,一颗被灰尘蒙蔽的纯洁的心该怎么打理,天啊!这该怎么办?若菲心想:“我拯救不了你的世界,你的世界也拯救不了我,我们各自安好,我又能怎样呢?”也许能虚伪地说上几句安慰的话,也许可以就这样看着这黑厮慢慢地恢复平静,但总要做点什么吧。
就当若菲还在选择时,旺仔轻轻地抱住老人家,让老人家在他的怀里轻轻哭泣,也许有一天当我们回想起往事,我们也会因为一些事情而感慨,大抵那个时候也想有个肩膀靠靠,不论虚情还是假意,只是这个时候需要罢了。
过了许久,老人家终于把头抬起来,问道:“你们叫什么?”
“我叫旺仔,她是若菲,你呢?”
“主人叫我老黑。”
“很高兴认识你,老黑。”
“你们只是想坐主人的车去另一个人类世界?是吗?”
“是的。”
“很不巧他一个月只去赶集一次,前几天刚去过。你看那些是他带回来的生活用品。”老黑指着角落里的各种生活用品。这着实让若菲他们失望,不过也从失望中看到了希望,至少知道通过他能够到达人类世界,而且似乎老黑友善很多了。
“没事,下次他去赶集,我们跟着去就行了。老黑,你要不也跟我们去集市看看,总比一个人在这里有趣的多。”若菲试着挑逗老黑,如果能把老黑拉进来,那这个事情成功的希望就很大了。
“这。。。。。。我需要看家!”老黑迟疑了,说不渴望吧,那是骗自己,但这事他确实没有做过。
“您都看了一辈子家,偶尔偷一次懒,去外面散散心也是应该的,又说自己只长年纪不长见识,有机会长见识了又不去。”若菲句句在理,说到了老黑的心坎里去,内心的渴望可以让一个人把自己积攒起来的任何东西,比如忠诚、信誉都砸个粉碎,无论是轻易得来的还是历经艰辛,多少年来老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内心如此纠结,信念如此摇摇欲坠。外面的世界对于每个有血性的汉子都是一个yòu huò。老黑也不搭话,看着这两个晚辈,他也只能赞叹年轻真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若菲他们和老黑混在一起,若菲不断地给他们讲外面的事情,其实很多都是若菲自己瞎编的,她也只是在电视看到而已,还好她瞎掰的本领不错,总是能把瞎话涂上蜂蜜,让老黑他们听得津津有味,甚至神魂颠倒。
就当若菲和老黑打得火热,静静等待好结果的时候,卡其一个人走在茫茫荒野,他的朋友都已经离他远去,牛皮黄已经死了,鼠来宝去追寻自己的生活,这段经历让卡其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老天还是诅咒老天,给了一切,又把一切夺走,有些事想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或者就很受伤,无论身体还是心里,如果看到卡其现在一个人孑孑独立,惶惶然在荒野徘徊的样子,若菲恐怕也是会伤心的,还好,卡其还是很淡然,他早已经明白,孤独才是最长久的朋友,它总会在你生命的下一个路口等你,有时候它可能会离你远去,却从未消失,他早已经参透了心平气和的秘决,不是别的,是好好地安顿孤寂,安抚它,喂养它,让它顺从,让它和你hé píng相处,还有就是和yòu huò隔河相望,你知道它永远会在那里,它看着你,你看着它,就是过不了。
卡其一个人走在山涧旁,抬头看了下太阳,那是四五片叶子,透过叶子是刺眼的阳光,他要到山涧下面,在这炎热的中午喝上一口甘冽的泉水,想必是大自然的恩赐,他吐着舌头,摇摇晃晃地从山上下来,崎岖的陡坡,茂密的野草,让卡其狼狈不堪,连爬带滚地滑落下去,顾不得许多,卡其趴在水上牛饮起来。卡其太着急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草丛里闪着一双眼睛,正贪婪地看着卡其,猛地冲出来,跃到卡其后面,双爪紧紧搭住卡其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水面,眨眼间张开大口就要咬下去。卡其顾不得许多,就往水里跑,由于没有着力点,卡其顺利地摆脱了,他奋力向对岸游过去,这大抵是他能保住性命的唯一方法。
卡其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只野狼,心里不免一惊,野狼是很少单独行动的,估计还有其他野狼不知道在哪里埋伏着,生死时速,不由卡其多想,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跑,拼命地跑。危急四伏的荒野永远躲藏这惊险,你永远不会感觉无聊,因为它们随时随地会蹦出来,一场刺激的追逐正在上演,远处有头熊却正走过来,饥肠辘辘,也是在山涧找吃的,他抬头看到卡其正向他跑过来,这种送shàng mén的情况还怎么没有见过,反让他犯了迟疑,他迟疑的片刻,卡其就看到了大熊,真前有猎手后有追兵,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即刻做出了调整,掉头斜着跑了回去。那大熊眼见着到嘴里的肉就要这样跑了,岂会上罢干休,也追了上了,他刚启动,就看到那狼也跑了上来,这真是卡其想要的结果,让大熊碰到那只狼,这样大熊就会追那狼去,自己就能躲过一劫,可那狼也不笨,顺利卡其逃跑的方向就过来了。
这下,形势就瞬间复杂了,卡其只能更拼命地跑,反正不是被狼吃了就是被熊给逮了,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对于卡其和那头狼就成了生死竞速了。
那狼原本追不上卡其的,但在大熊的逼迫上很快就追上卡其了,看来卡其只有受死的命了,谁都不想死,不想死只能垂死挣扎,卡其才管不了那么多,追上那狼,在后腿上就是一口,那狼也没有想到这样,倒在地上,就在倒地的刹那,一跃而起狠狠地咬住真得意洋洋的卡其的屁股,卡其本想胜负已分,谁知又翻转了,真是太难缠了,这次两败俱伤只能便宜了大熊了。
“要死也要拉你垫背。”一张嘴卡其才注意到这是一只母狼,土灰色的皮毛,明亮的双眸,英气的脸庞,一股难得的英雄气,只需要一眼,卡其就明白她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类型,可惜不是时候,最糟糕的也莫过于此了,当你有一颗风花雪月的心,却是在火急火燎的逃命路,对方还是要你命的恶煞,好像有些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一般。
“何必呢?两败俱伤,只能便宜了那臭狗熊,一次吃两份,撑死他。”他们斗着嘴,脚下可没有停着,强忍着痛也要跑起来,痛总比死好,这是本能。
可这就奇怪了,谁也不敢跑得太快,生怕后面的又出什么损招,而大熊又步步逼近,卡其实在受不了,说道:“我跑前面吧,我算看出来了,你要出损招就出吧,反正都是个死,我死了要记得我这张脸哦,为你死的,我会回来找你的。”
“别屁话,都要吃了你,还怕你来吓我。你要敢来,我就再吃你一次。”
反正这也不是办法,卡其总是要跑起来的,还好那狼妹子也跟着跑了起来,不过还是很难摆脱大熊。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受了,只要再久一点肯定就撑不住了。”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卡其四处张望了下,这是一块小湿地,周围密布着河流,水流也不是很快,灌木丛生,想来只要能盖住身上的血腥味,躲开大熊也不是难事,喊道:“跟我来。”这一刻这狼妹子让他想起了若菲,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保护的女娃子。卡其扑通跳进了水里,“你怎么不跳?”
“我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也要跳,要不就死在这里。”卡其伸手把狼妹子拉进水中,死死摁住不让她挣扎。没过多久大熊就过来了,疑惑地转了几圈,就跑了。这时,卡其才把狼妹子抬到岸上来,那狼妹子昏迷了过去,卡其看着她又是怜惜又是害怕,也不知道救不救这狼妹子,待会救了反被咬上一口那就悲催了。
这可是个可人儿,有人喜欢华丽漂亮,有人喜欢小家碧玉,可这一款刚好是卡其喜欢的,这感觉好似隔着千山万水,可卡其还是感受的曙光,卡其明白两个浅显的道理,一个是生与死,另一个是遵从心里的声音,这次他想用心里的声音来赌一次自己的生与死。
他轻轻地吻了一下狼妹子,把自己的初吻搞得像是最后的告白一般,挤压着狼妹子肚子里的水,为她过渡空气,过了一会,狼妹子就醒过来了。“我还活着,我以为我死了,泡在冰冷的水里,缓缓地流着。”
狼妹子有点激动,劫后重生的喜悦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她看着卡其,疑惑地问道:“你救了我?”
“不是我,还有谁呢,还有其他人吗?难道是臭狗熊。”
狼妹子站起来,盯着卡其,说道:“救了我就了不起了,害我的不是也是你吗?”
这话说得卡其无言以对,在无言的尴尬中,他们细细地看着对方,揣摩着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信任在陌生人之间只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看着很漂亮却经不起一碰。沉默良久,卡其问道:“你叫什么?漂亮名字。”
“曼陀罗。”
“人如其名,娇艳欲滴哦。”
“你个小liú máng,别以为夸两句,姐就不会吃了你。”
“曼陀罗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这是耍起liú máng来,命都不要了。”
“从亲你的那一嘴开始,我就无法自拔了。”
“什么?”曼陀罗两眼怒睁,惊讶而愤怒,“你说什么,你亲了我?你这该死的臭liú máng。”说着一步步逼了过来。卡其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曼陀罗正要追赶,一用力,腿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原来被追逐,保命要紧也没有感觉疼痛,想一放松什么感觉都来了,哎呦一声,曼陀罗差点栽倒在地上。卡其却还好,屁股上也满是伤口,毕竟不是重要部位,疼是疼也不影响行动。
“小měi nǚ,别动怒。”卡其识趣地过来,扶着曼陀罗坐下,“我去给你找点药。”他在周围找了一些东西,放进嘴巴里,嚼吧嚼吧,嚼成糊状,拿出来敷在曼陀罗的大腿上,又搞了一点在自己的屁股上,这个所谓的祖传秘方什么地方都用得上。
曼陀罗也没有办法了,暂时又走不了,只能呆呆地四处张望,再多的闷气也只能往心里吞了,她现在只能怪自己任性,不听父亲的劝告,以为自己有本事了,能在荒野独自生活了,没有了父亲的唠唠叨叨,伙伴们的牵牵绊绊,世界是清净了,但世界也麻烦了,她不知道自然是无情的,你赌气说自己要灭亡不用人管你,那它就会放你灭亡。
“你现在好好的,那我先走了,免得惨死在你嘴里。”卡其故意怎么说。
“要滚就滚,看到你,我就肚子饿,你在我眼里就一块肉。”曼陀罗也没有好气。本就一句玩笑话,哪知碰了一鼻子灰,不过既然说出口了,也就要去做,卡其慢慢悠悠地走出了曼陀罗的视野,剩下她一个人生闷气。听着细水长流,心里却更加烦躁,心里暗自咒骂;“那该死的小野狗,真的把老娘一个人丢在这里,急匆匆地去让笨狗熊给吃了。”她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肚子实在太饿了,她必须给自己找点吃的,这个时候太想起了伙伴们的好,原来生活教会了我们许多,比如团结,比如友爱,这些东西在平日里看上去是那么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多余了,没有意义了,它却让你身处困境的时候怀念它。
水面泛着白月光,愈发寒气逼人,曼陀罗觉得越来越冷,饥寒交迫,让她不得不使劲地发抖来维持身体,她几乎就要哭出来,原本以为自己是这片山林的主人,在现实面前那只不过是那水中月,那拂面而过的风,留下的只有聊以安慰的感觉,有时总会不知不觉地向幻想臣服,活着自己营造的世界里,美好的时候眼中尽是美好,忧伤的时候世界尽是忧伤,可生活哪里有那么泾渭分明,所有的美好和忧伤都搅和在一起,就像乱放在盒子的巧克力,永远不知道拿起来的这块是什么味道。
曼陀罗缓慢地移动着,突然前面蹿出一只兔子,跌跌撞撞,皮毛上带着血丝,那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兔,曼陀罗大喜过望,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到嘴里的肉啊,强忍着伤痛一路追了上去,果然没有多久就按住了那可怜的野兔,说道:“可怜的小兔子,今天我就够可怜的了,你比我还可怜,看到你我都觉得xìng yùn了。”不待小兔子挣扎,一口咬死了野兔,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