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谟之在老**的镖局里找了份走镖的活计，平时就住在镖局里。</p>
自那一日离开，他就再也没接近过张家，小柔也像死了心一般没有纠缠。这一往情深的戛然而止，冷血的孟谟之自然不会返回头来重新给予温存。</p>
都说入了空门，才是断绝了凡尘，试问终日飘摇拼杀之中不问生前身后的人，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断了尘根？</p>
孟谟之抬头望天呼出一口白雾，很快就散开了，“入冬了啊。”</p>
……</p>
这一天，姜欢写了封狗/爬字的信送到镖局。</p>
孟谟之正在给马上草，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棉袍，没有梳整整齐齐的发髻，只用一根褪了色的蓝色布条随便绑了个马尾，不见往日星铭阁大师兄的威严，只有那柄青剑还老老实实的被挂在腰间。</p>
孟谟之放下耙子（画外音：是扒草工具，不要想二师兄的wǔ qì！-_-b），随手在裤子上蹭蹭土，又用袖子直接抹干脑门热汗，接过信来：</p>
今碗，来胡同口可占，我还月了小包，一起和九。（今晚，来胡同口客栈，我还约了小豹，一起喝酒）</p>
孟谟之手里拿着huáng sè宣纸红色朱砂写的信，苦笑着，觉得自己更像拿着一张符篆。同时也为姜欢认识了这么多字而欣慰，要知道他以前连三字经的前两行都默不下来。</p>
“小陈，我今天晚上有事，你记得让明天走镖的兄弟们别闹得太晚。”到哪里他都要像个奶爸一样，不自觉之间就拢了个把事情到身上。</p>
“哎！放心吧孟哥！”</p>
忙完一天工作的孟谟之出了镖局已经夕阳西下。</p>
沐浴在橙光下的老**，很宁静，像马上就要入睡的孩子，那稀疏的吆喝就像摇篮曲一般。老**经营的杂货店、脂粉店，其中半数的门前已经杂草丛丛，圆滚滚的大肚麻雀在里面蹦跳个不停。</p>
星铭阁没了，这些附属的小店也就破败下来。</p>
那个唯一的武馆，现在连地址都已经消失不见，好像是被人拆了房梁木头拿去烧火，结果房子塌了。</p>
孟谟之慢慢的走在街上。</p>
小贩吆喝着“便宜卖”处理最后的残货，吃着手指头的小娃娃不停拉扯着爹爹的衣服催他快收摊。一些名为茶馆酒馆的破草庐里钻出人来，把门口的灯笼点亮，昏黄的灯光照不清天照不清地，朦朦胧胧。</p>
寒冬轻雾夜，月遮半荧纱。</p>
老**还是那个质朴的地方，埋在黛绿色的山下，星铭阁的痕迹已经模糊，而自己不过也是这里的一个过客。孟谟之蓦然觉得微风有些冷，便紧了紧衣衫。</p>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胡同口客栈（ps店名：胡同口客栈）的店小二懒洋洋的招呼客人。</p>
“我与人有约。”孟谟之答道。</p>
“哦，那你自己找人去吧。”店小二淡淡说到，屁股也没从凳子上抬起一下。</p>
孟谟之也不恼，客栈不大，正要自己去找，靠窗的那边就有人大叫：</p>
“哎哎！墨汁儿，这边儿！”自然是那个大嘴巴钱小豹。</p>
姜欢坐在钱小豹旁边，圆圆的手腕引来一些人偷偷投来的目光，姜欢左手腕绑着勺子，右手腕绑着竹签，一边喝汤一边用竹签插几只虾仁，自己吃的乐呵便无视那些复眼苍蝇。</p>
孟谟之快步走到那一桌，钱小豹就急忙把他按在凳子上，止不住的寒暄：“墨汁儿你这最近气色不错啊！打扮也越来越有老虎寨的品味了！”</p>
孟谟之白了他一眼，不管是谁买账，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灌下，然后说道：“我们三人，有近半年没见了吧。你们过得如何？”</p>
姜欢用竹签又插了一只大虾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嘛，你俩是清楚的，现在正在拼命地识字、写符、识字、写符，跟个苦行和尚似的！我真特希望天上掉下来几个人给我炸炸。”</p>
“话说起来，我一直很奇怪，你父母为何同意你在家里修习符道？”</p>
钱小豹抢着回答：“当然不让写，可是哪里扛得住姜哥又是砸锅又是撒泼。”</p>
“滚滚滚！你他娘的才是撒泼！”</p>
孟谟之不禁笑出声来，又喝了一口酒，自嘲：“我估计是境况最差的了。在镖局里干了快一个月，月钱微薄堪堪糊口，天天的工作却不少，害我不能专心练功，如今武功不进反退。”</p>
“本来还想着这顿饭你请客，看来还是算了。”钱小豹说。</p>
姜欢用胳膊肘猛捅钱小豹，“你还让人家墨汁儿付账，墨汁儿送趟镖怪不容易的！咱仨现在就属你有钱，干嘛那么抠门！”</p>
“我请，我请。”钱小豹急忙赔罪。</p>
“饭钱我还是请得起的。”</p>
钱小豹急忙把沉甸甸的钱袋磕在桌面上，“请啥请，我一个人包了！以后让你媳妇儿还我钱，你媳妇儿钱多。”</p>
噗！！！</p>
孟谟之和姜欢齐齐喷了出来！</p>
“墨汁儿有相好了？”“我哪里来的什么媳妇儿！”姜、孟二人一起出声。</p>
“怪不得毫不犹豫的把小柔给踹了！”姜欢往椅背上一瘫，用奇怪的审视目光打量着孟谟之，阴阳怪气的说，“是哪家的大xiǎo jiě？”</p>
立马有人回应：“贾庄大财主家的闺女，阿娣，我青梅竹马！”</p>
孟谟之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气极的抓住钱小豹衣领就要揍，钱小豹急忙认错，“没没没，他俩八字没一撇，但是阿娣喜欢你，墨汁儿。要知道‘女追男隔层纱‘。”孟谟之抄起筷子一如当年打手板，给钱小豹的头上来了几板子！</p>
“行了！你俩别闹了。”姜欢劝架，“今天咱们难得聚聚，怎还打起来了？当这里是星铭阁啊！”</p>
此话一出，姜欢顿觉后悔。果真，提到星铭阁，这热络的气氛一瞬间恍如浇了盆冷水，孟谟之松开钱小豹，二人安静下来。</p>
然而姜欢不给机会让气氛真的尴尬起来，突然站起身，冲着二人骂道：“突然哭丧脸干啥子！星铭阁咋啦，又不是说不得！”他用嘴叼着杯沿，仰头给自己灌了一杯，“我请你们过来聚聚，就是为了壮壮志气、壮壮胆的！伤哪门子心！对了，通知你俩，我过几天就要离开老**，去找我师父（杨百笑），或者找我师父那些狐朋狗友，我要跟着他们学武功。”</p>
钱小豹吓了一跳，“真的假的？怎么这么突然！”</p>
“哈哈哈！我他娘的还能骗你不成，当然是真的。而且这一去，再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俩各自努力，别偷懒！！”</p>
“那肯定的！等姜哥你回来说不定我都成寨主了，到时候全寨人给你接风洗尘！”</p>
孟谟之也点点头，沉静的说：“我打算办个武馆，但你回来时候，我估计我还在镖局。”</p>
三人相视而笑。</p>
“不说那么多了，吃饭喝酒！”</p>
“要不咱们行酒令吧！”</p>
“(#‵′)靠！墨汁儿你行酒令能不能输一回？！”</p>
“不能。”</p>
“姜哥，跟我一块灌他！”</p>
“得令啊～！！！”</p>
窗外寒夜，窗内推盏，酒逢知己千杯少，斤半入腹墙倒人不倒。三人半生尽在醉中，愁也罢、乐也罢，皆糊涂去罢。</p>
今晚，必定酣眠……</p>
未完待续……</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