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凤梧的院落一间间占地都是极大,祁寒彦跟着这家仆走到一处,就看到四周皆是住房。
每一间住房都是独立而成,院落之中含有一间小小的院子,便是祁寒彦此时居住的地方。
看着朱红房门,房内住宿之物应有尽有,祁寒彦就拉着小板凳坐在自己的小院落里发呆。
脑海中还想着刚刚领着自己来此的小书童离去时候笑着对着自己说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我叫王淌,是少爷的书童。
自己又有一个家了。
只可惜这个家没有哇哇,没有鸡舍,没有自己的床褥,没有钟秀、连母亲给自己缝制的布鞋也没有。
望着脚下刚刚换上的厚实皮靴,祁寒彦还是怀念那已经非常不合脚的布鞋。
叩叩叩三声敲门的声音,祁寒彦便思绪回笼,整理了一下情绪,将门一打开,就看到王徐笑嘻嘻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祁寒彦侧身请进孩童,毕竟这座巨大的宅子的主子便是此人的,他想去哪里,自然不敢有人敢阻挠。
王徐点点头,就看到小小院落里孤单的小板凳,笑着道:“这竹凳我还记得,是我八岁从柳石街玩耍之后,看到柳树的样子极为可爱,就想砍下来做凳子。可惜柳树树干易脆,不能承受过重的力量,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到那翠竹深山,砍了很多竹子,让作坊的人加工一番,就成了咱家的小板凳了。”
祁寒彦笑着点点头,从屋里又拿了一张竹凳出来,和王徐并坐一排,开口道:“多谢徐哥儿收留。”
王徐有些稀罕祁寒彦叫自己的方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叫法,问道:“这难道是你家乡对于男童的称呼?”
祁寒彦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说话,还是忽然想起了钟升,便与王徐开始诉说中顺镇上的事情,然后又说了许许多多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惹得王徐仰头大笑,还时不时问了一下中顺镇的一些风俗。
两人相谈甚欢,便有掌灯的仆人敲门而入,告知晚膳时间到了。
王徐向祁寒彦吐了吐舌头,自己过于沉浸在了祁寒彦嘴中所说的神话本子里了,他头一次听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继而忘记了时间。
起身便要告辞,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拳谱递给他笑道:“本来是给你送拳谱与锻体书本的,结果却是忘记了。不过你说的风俗和故事真的非常有趣,不过我想知道,那白秋鹿这个邪神最后有带那个失去双亲之人见到他的父母了吗?”
看到王徐不听到结果还不想离去的架势,祁寒彦露齿一笑道:“邪神之言,安能信之?”
王徐双手拍掌而笑,点头应和道:“果真如此,毕竟邪神,控制人心最为娴熟。若是真有这般好神,我云朝也不会将禁神作为国策了。”
与祁寒彦敲定了下次想谈的时间,王徐便离开了小小院落,嘴角尽是满意之意。
而祁寒彦则是回到房间,点上油灯,看着桌子上厚厚的拳谱,脸上被油灯照出的模样,阴晴不定。
公鸡报晓,雾气消散。
浊气沉底,清明升空。
祁寒彦坐在一个巨大的食堂内用过早膳后,就跟在一大群护院后,走到了习武场。
只看到这习武场内刀枪棍棒勾剑等兵器应有尽有。
最右边则是有几块巨大的青石,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凹凸不平的手印与拳头。
祁寒彦踱步过去,看着上面的拳印与手掌印,脸色讶然。
那些护院看到祁寒彦惊讶的眼神,个个很是受用,准备嘲笑几句时候,一个个却瞪大眼睛,像见鬼了一般,看着祁寒彦的举动。
只见祁寒彦微微握拳,想着昨晚那拳谱上面的运气之法,丹田之处居然有神气流动出来,但是不仅仅是神气,居然还有一大半的白色气流通汇周身,让祁寒彦有一种力大无穷的感觉。
目视前方,祁寒彦又再一次模拟吴笛的拳架子,一拳挥向这巨大青石。
只听到嗡的一声,青石纹丝不动,可是祁寒彦的拳头加之手臂之处尽数穿透了进去,奋力一拔,碎石块随着长臂一齐滚出。
不仅仅祁寒彦惊讶自己这股气力如此不凡,再一旁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众护院已经惊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站在不远处的韩栗然和王安然也被祁寒彦这一拳惊吓到了,随之而来的则是韩栗然的狂喜,抓着王安然的手臂笑道:“老头子看到了没?刚刚那小子运转功法,就是昨晚殿下送去的拳谱上面记载的丹田流涌法门。这拳架子就是那日我和你说的有龙吟低吟的架子,一拳打穿青石,这不就是上选之人吗?哦,不,不是上选之人,是仙道的上选之仙!”
看着韩栗然激动的满面通红,王安然虽然镇定,但是心中也是震惊万分。
这青石他比谁都要知道硬度,这是从京城托运过来的漭山青石,其重万斤、其厚数丈,其硬能砌城池万年而不腐,是练拳磨掌的最佳磨练石。
当初自己初入仙道,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在这青石上面留下掌印,那时候激动的趴在师傅身上泪流满面,满是兴奋之色。
先如今再看看这种天生仙胎一日的修炼,居然抵得过自己十年苦修,果真是老天爷厚爱之人,不是凡胎肉身的凡人可以比拟的。
王安然收敛了一下震惊的神情,咳嗽一声道:“既然是上选之仙,韩老头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将仙胎引入仙道,你还需多以时日让他多修身、多习武、多养拳。免得像‘陨’帝一般,造了个走入歧途的神路妖孽来。”
“多谢王老提醒。那神路妖孽老夫当年在学士阁查看典籍的时候也有所涉猎。当年是‘陨’帝在战场上捡回来的一个孩子。‘陨’帝怜悯苍生,带着这孩童入了宫中,犹如对待亲生皇子般对待,教他习武练拳锻体。”
韩栗然望着祁寒彦的后背,有些期待,同时也有带有一丝提防。
“那孩童天生早慧,与王徐殿下一般,对任何事物信手拈来、触类旁通。很快就将皇家典籍的功法一一习的,甚至还自创了武学,在当时甚至压过了太园的天纵奇才武陵,半招胜之。本以为此人将是我云朝日后百年的中流砥柱,奈何成年那年,与南郡驸马爷去先封城视察水龙入地的灾情,居然被邪神蛊惑,放下一身惊天武学,转而步入神路。仅仅一年,便是那神路上赫赫有名之辈,简直匪夷所思。‘陨’帝伤心不已,龙驭宾天之际,得知那人带领人马掳掠我云朝子民,病情加重,最后道了一句养虎为患四字,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虽然‘陨’帝战绩赫赫,开疆扩土的功劳无出其右,但是在遗旨上面还是希望学士阁的大学士们给予自己最为低劣、为害社稷的谥号。当时即位的是‘善’帝,是‘陨’帝的长子,不忍心先帝因为此事而让后人唾骂,便只追加了谥号‘陨’,算是功罪相抵,不贬不褒。”
王安然点点头,看着走去另外一边青石的祁寒彦笑道:“韩老不愧是当年学士阁坐在大学士下首第二位置的二学士,这么久远的事情居然都记得如此清晰。不愧当年被圣上称作史中警钟的文学之士。”
韩栗然摆摆手,慢慢的走向祁寒彦笑骂道:“就是因为时时刻刻响起警钟,以史为鉴,也不会阻挠庙堂上那群人的国策之行,最后被排挤而出学士阁了。哈哈,这四个字现在看来,也未尝不是圣上有意无意提点我,不要过于刚直了。可惜那时候老夫年少,宁可刚折,也不服软。最后导致被言官御史上书抨击,最后只能告老还乡了。”
王安然看着嘴角苦笑的韩栗然,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告老还乡,你能辅佐殿下学业?你能钓出来这一尾日后能化龙的仙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