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钩沉——历史与我何干》 我是皇弟我怕谁？

    刘长，刘邦儿子。赵王张敖（刘邦女婿，鲁元公主丈夫），送给刘邦měi nǚ，měi nǚ得到刘邦宠幸怀孕。公元前198年，张敖手下贯高刺杀刘邦，事情暴露，供词中牵连到měi nǚ，被囚禁河内。měi nǚ弟弟赵兼，请求辟羊侯审食其向皇后吕雉说情，吕雉嫉妒měi nǚ，拒绝转告刘邦。měi nǚ这时生下儿子，悲痛伤心，自杀而死。监狱官员把婴儿送给刘邦，刘邦悔恨，将婴儿命名刘长，教吕雉抚养。

    公元前196年，淮南王英布叛变，改封刘长淮南王。刘长自幼丧母，受到吕雉抚育，一直跟吕雉比较亲近。所以吕雉当权的日子里，他得以平安。但他内心怨审食其，认为他没有帮母亲尽力说服吕雉，造成母亲早死。

    等到刘恒即位，刘长认为老父刘邦儿子中，仅存刘恒跟自己同父异母，于是便骄傲蛮横，屡次犯法，但刘恒总是宽恕他。

    公元前177年，刘长到长安晋见，陪同刘恒打猎，二人同车，刘长总是叫刘恒“大哥”。刘长力可举鼎，孔武有力。他前去拜访审食其，宽袖中藏有铁锥，突袭审食其，他的随从魏敬，举刀砍下人头。二人立即奔向皇宫，脱掉衣服，自首请罪。刘恒同情他怀念母亲的一片孝心，下令赦免。但刘恒老母薄太后，太子刘启，包括政府重臣，都对刘长心怀恐惧。

    刘长此次事变后，回到封国，更加骄横。每次出门，都用只有皇帝才可以用的警卫仪式，封国中的制度效法中央政府。袁昂向刘恒进言：“亲王如果过于骄横，将会引发祸事。”刘恒不理。

    淮南王刘长，在自己的封国，自行制定法令。驱逐中央政府派遣的官员，要求自己任命宰相，及部长级官员。刘恒都顺从他的意思批准。（汉王朝制度，封国宰相、mì shū长、首府警备司令，俸禄都是二千石，由中央政府派遣，以下官员，亲王才可任命。）刘长对封国人民，擅自诛杀，还擅自封人爵位，最高封到关内侯（只有皇帝才可封爵，亲王没有这项权力。）屡次上书刘恒，口气措辞强硬。刘恒很不高兴，但又难以开口责备。请舅父薄昭写信给刘长，婉转规劝，引用前代刘邦哥哥刘喜从边境逃回，贬为侯爵，还有济北王刘兴居叛变被杀事件，警告刘长。

    刘长利令智昏，无法接受任何逆耳忠言，薄昭的信，不但不能使他反省，反而使他愤怒。跟手下商量，准备用兵车四千辆在谷口谋反。还派出使臣前往闽越王国、匈奴汗国联系援助。

    中央发觉，主管机关奏请法办。刘恒派使节征召刘长。刘长到首都长安后，宰相张苍、dài lǐ最高监察长冯敬，跟皇族事务部长、司法部长，联名启奏：“刘长应在刑场斩决。”刘恒下令：“赦免刘长死刑，撤销王爵，放逐到蜀郡严道驿站。”把凡是参与谋反的人，全部诛杀。

    然后，把刘长载入囚车，命沿途各县，依次传送。袁昂说：“陛下把老弟宠得骄傲不驯，没有给他遴选严厉的师傅和宰相，才弄到这种地步。刘长为人刚强，如今突然这么摧残他，恐怕他受到风霜，可能病倒。陛下就会背上杀弟的名声，那将如何是好？”刘恒说：“我不过是让他吃点苦头，马上就教他回来。”

    刘长果然不能承受折磨，愤恨交集，绝食，竟然饿死。可是囚车密封，外人不知。等传送到雍城，雍城县长拆开封条探视，发现尸体，据实奏报。刘恒想起兄弟之情，悲哀痛哭。对袁昂说：“我不听你的话，终于失掉弟弟。现在怎么善后？”袁昂说：“只有诛杀宰相、最高监察长，才能向天下谢罪。”刘恒不愿如此严厉，仅命宰相、最高监察长，查明囚车所经过诸县，凡是不发封gòng yīng饮食的官员，全部处决。用侯爵的礼仪，把刘长安葬在雍城，设立守墓人三十户。

    民间有歌谣悼念淮南王刘长：“一尺布，还可以缝补，一斗粟，还可以舂杵，兄弟二人却不肯维护。”刘恒听见，感到不安。封刘长的儿子们刘安等四人侯爵。贾谊上书劝阻，刘恒不听。

    公元前175年，刘恒封儿子刘武当代王，刘参当太原王。本年，改封刘武当淮阳王，首府河南淮阳。改封刘参当代王。公元前169年，梁王刘揖逝世，没有儿子。此时担任梁王师傅的贾谊上书，陈述梁国可以阻挡齐国、赵国、淮阳国，牵制吴国、楚国。应把梁国封给自己的亲儿子。刘恒采纳贾谊建议，改封淮阳王刘武当梁王，国土北到泰山，西到高阳，辖区境内四十多个大县。

    刘恒去世，刘启继位。梁王刘武跟刘启是同母兄弟，刘武在兄弟中排行最小，很受窦太后宠爱。刘武被封梁王后，辖下四十多个大县，拥有天下最肥沃的农田。刘启经常颁发赏赐，多到无可计数。仓库里的金钱，有万万之多，珠玉宝器，比皇帝老兄刘启的都多。在国内兴筑“东花园”，方圆三百里，把首府睢阳城扩充到七十里。大肆兴建宫殿、双层夹道，从王宫接连平台，长达三十几里。召请四方英雄豪杰，像当时名人羊胜、司马相如之辈，都作为他的宾客。

    刘武每次到长安朝见，刘启都派使臣“持节”，带着皇帝的御用车辆卫队，到函谷关迎接。到了长安之后，宠幸无比。入宫晋见皇帝，同刘启同坐一辆辇车，出宫到御花园打猎，又跟刘启同坐一辆御车。因而要求留在长安，一住就是半年。梁国的王宫侍从、禁卫官、礼宾官，进出宫廷，跟中央政府同等职位的官员，没有分别。

    公元前154年，梁王刘武再来长安朝见。这时，刘启还没有指定太子，有一天，兄弟二人欢宴，刘启从容说：“等我死了之后，把宝座传给你。”刘武急忙推辞，虽然知道并不是认真的话，但心里暗喜，母亲窦太后心里也暗喜。皇后宫总管窦婴，罚刘启一杯酒，说：“天下，是高祖刘邦的天下，依照规定，一定父子相传，陛下怎么有权传位梁王？”窦太后因此讨厌窦婴，宣称窦婴有病，把他免职，并撤销他出入宫廷的资格，不准朝见。刘武由此变得开始骄傲。

    吴楚七国叛乱，联军进入梁国，攻陷棘壁（河南省宁陵县），击斩梁**队数万人。乘胜北进，锐不可当。梁王刘武派遣将领迎战，吴楚联军再行攻击，梁军再大败，士兵溃散，不能集结。刘武退回首府睢阳，关闭城门，登城固守。全国武装部队司令周亚夫建议皇帝刘启说：“楚军骠悍而且机动性高，将要发动势不可挡的猛烈攻击，兵锋所向，难以抵抗。假如我们让梁国承受这项灾难，中央军不去救梁国，而去断绝吴楚联军粮道，才可以zhì fú他们。”刘启允诺。

    吴楚联军猛攻睢阳，梁王刘武不断派出使节向周亚夫求救，周亚夫军队距离梁国一百公里，但不派兵救援。刘武向皇帝刘启控告周亚夫，刘启下令周亚夫救援，周亚夫拒绝接受，只是坚守营垒。梁国高级国务官韩安国等保卫首府睢阳，竭力抵挡，吴楚联军受挫，陷于窘境。打算向西推进，因为睢阳挡路，不能向西，而城又不能马上攻破。于是，转向东北，准备跟周亚夫军团战斗。三月以后，吴楚叛变全部平定，梁王刘武，对周亚夫的见死不救，衔恨至深。

    梁王刘武此次战功不小，刘启特准许他使用天子专用的旌旗，战车千辆，骑兵一万，作为警卫。刘武宠信羊胜、公孙诡，任命公孙诡当首府睢阳警备区司令。公孙诡、羊胜，诡计多端，怂恿刘武谋取皇帝继承人位置。刘启罢黜太子刘荣的时候，老母窦太后的意思，想让刘武继承帝位。曾在酒筵上，对刘启说：“你百岁之后，可以传位给弟弟。”刘启跪直挺身说：“当然。”酒筵之后，刘启向大臣们探听反应。袁昂等说：“千万不可以，从前宋国国君子力，不传位给儿子，而传给弟弟子和，闯下大祸，五代都不能平安。（二人儿子互相争斗，宋国大乱，三个国君连续死于非命。）小小仁心，会伤害大义。春秋主张大义第一。”于是窦太后的意见中止，不再谈及。

    刘武曾经请求，准许他从睢阳，修筑一条专用通道，直达长安长乐宫，以便随时可以朝见太后。（睢阳距离长安六百公里，中经崤山山脉，自古以险恶闻名，筑路困难万倍，再夹路筑墙，如此浩大工程，劳民伤财，而且隔绝南北，人民如何通行？）袁昂等极力反对，（从军事考虑，梁军如果叛变，用专用通道袭击首都，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刘武对袁昂和反对他的一些大臣，深恶痛绝。于是，跟羊胜、公孙诡商量，秘密派出刺客，把袁昂跟其他十几个坚持异议的大臣，全部暗杀。

    这个庞大的暗杀案件，导致十几位高官同时丧生，使得长安震动。刘启下令，一定要捕获凶手，而凶手当然捕获不到。刘启想起来，可能跟梁国有关。追查案发情形，追踪刺客行迹，发现果然是梁国派出。刘启派田叔、吕季主，前往梁国调查，逮捕羊胜、公孙诡，而二人躲在刘武的王宫不出来。

    刘启先后派出十几个钦差大臣，督促破案。严厉谴责梁国部长级官员，急如星火，梁国宰相轩丘豹，跟mì shū长韩安国，展开严密的搜捕，一月有余，仍没有消息。最后韩安国认为二人一定躲在王宫，于是求见刘武，流泪说：“主人受辱，部下应死。大王没有优秀的部下，才弄成这个样子。而今，我们已竭尽所能，仍找不到羊胜、公孙诡，请大王把我处决。”刘武说：“怎么会严重到这种地步？”韩安国泣不成声说：“大王，你自认为跟皇帝的关系，比临江王刘荣，哪一个更亲？”刘武说：“他们是父子，我当然不如。”韩安国说：“刘荣原本是皇太子，只因为被人说了一句话，贬谪为临江王。而假借祭庙外空地护墙，逼死在首都警备区司令部。为什么？治理国家，不能因私害公。现在，大王不过封国亲王之一，相信奸臣的邪说，冒犯皇帝禁令，轻视法律尊严。皇帝因为太后的缘故，不忍心用法律处罚你。而太后日夜啼哭，希望你能改过向上。大王始终不知道觉悟，你有没有想到，一旦太后逝世，你还靠谁？”话还没有说完，刘武已泪流满面，说：“我今天就交出他们。”下令羊胜、公孙诡自杀，把尸体抬出。

    谋杀大臣案虽了，刘启对老弟，却十分不满。刘武恐惧，派邹阳前往长安，晋见王志的哥哥王信，劝说他在皇上跟前说情，不再深入追查梁国的事。同时可以讨好皇太后，打动皇上不再怨恨兄弟，mèi mèi王志便可得到皇帝和皇太后的喜爱，王家地位将固若金汤。王信答应照办，找到机会，向刘启进言，刘启的愤怒情绪，稍微缓和。

    此时，窦太后思念他的小儿子刘武，忧虑会闯下大祸。不思饮食，日夜啼哭，刘启也感到烦闷。恰好钦差大臣田叔一行，把在梁国所取得的口供笔录，全部烧掉，空着双手晋见刘启。刘启问：“梁王有没有罪？”田叔说：“有死罪。”刘启说：“告诉我事实。”田叔说：“陛下最好不要再问这件事。”刘启说：“为什么？”田叔说：“如果梁王不被问罪，是中央政府法律全盘作废。如果问罪梁王，而皇太后食不知味，卧不安席，陛下如何是好？”刘启认为他考虑得十分周到。教田叔一行晋见窦太后，报告说：“梁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肇事的只是他所宠信的羊胜、公孙诡之辈。已经处决，梁王仍好好的，跟往常一样。”窦太后听到，大为欣慰，立刻就起床进餐，心情也归平静。

    刘武上书，请求朝见，刘启批准。刘武到函谷关，护送的卫队刚到关外，而刘武忽然失踪。刘启跟过去一样，派出天子仪仗队，前往迎接。然而找不到刘武，大吃一惊，急急回报，窦太后大哭说：“皇帝果然杀了我的儿子。”刘启忧愁而又恐惧，恐惧老弟真的丧生，无法善后。而刘武却是接受他的国务官的建议，到函谷关后，抛下车队，换乘民间车辆，只带了两名随从骑兵，投奔姑妈长公主刘嫖。然后身背刀斧砧板，跪在未央宫北门请罪。窦太后、刘启喜出望外，激动流泪。弟兄相见，一切如同从前，把停留在函谷关外的梁国侍卫，全部召到长安。然而，兄弟心理上依然留下一个结，刘启从此不再请刘武跟他共同坐车。

    公元前144年，梁王刘武要求到长安晋见，请求延长居留时间，刘启拒绝。（汉王朝规定，亲王朝见，只能居留二十一日，跟皇帝见四次面。）刘武知道老兄对他爱心已减，回国后，若有所失，郁郁寡欢。本年四月，梁王刘武逝世。窦太后接到丧报，伤心痛哭，不能饮食，说：“皇帝果然杀了我儿。”刘启既悲伤又恐惧，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跟姐姐长公主刘嫖计议，遂把梁国分为五国，把刘武的五个儿子，全都封王。五个女儿，每人都封一县作为汤沐邑。把这个决定报告窦太后，窦太后才高兴，勉强吃一顿饭。

    刘武逝世时，库存黄金还有四十万斤，其他财产的价值，跟这个数目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