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心不感意外,道:“我暂时和你知道的差不多,这多亏了费尼亚德,在他记忆中有许多关于魔法力场的知识,噬灵深渊也有许多地方类似,以前一知半解,现在倒是明白了,现在要更进一步弄明白的是,我们脚下的这个魔法力场到底有多危险。”
很快,二人就发现了危险来源,但这危险对矢心来说不值一提,单单只有洛灵受到了影响。
“矢心,情况不太对,我感觉我身上的魔力在不断流失,虽然很缓慢,但像是被这魔法力场吸收了。”
“奇怪,这力场不是排斥木系元素吗?它要你身上的魔力何用?”
“不,不是直接吸收,而是转化,我感觉到,这一定是白林腐化力量,若我魔力被吸光,我也会被白化。”洛灵语气中带着明显惊恐。
“你确定吗?还是猜测,如果这样,我们应该赶紧退出这个力场,或许该撤回归尘那,寻找诺雅之事再从长计议。”
“不,矢心,我们继续往前,你不明白对于我们木精灵来说,诺雅有多重要,我们急需一个足够睿智与经验丰富的王者领导,我显然不足以胜任,木精灵危在旦夕,我必须做出选择,诺雅女王没死,我就要救出她。”
“若这样,木精灵就同时拥有两位精灵女王,这看起来可不妙。”
“是的,你的直觉没有错,这意味着其中有一个要重归生命之树,我会在救出她后自行了断,有诺雅在,木精灵一族必能复兴。”
“哼,我虽然不这么认为,但这决定很合我口味,先找到她再说吧,既然你决定放手一搏,我便与你走这一趟,与仅剩的时间作战,也让我兴奋起来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浪费任何一丝魔力,使用你的丛林之心加快恢复,出发吧,我们不会输给时间。”矢心感觉自己狩猎之血再次沸腾了,势必要再洛灵遭到白化前救出诺雅,无论诺雅是否真在此地,矢心已决定要正式加入洛灵的计划,只希望这一次,归尘没有在开玩笑。
白林盆地远比看起来庞大得多,在上方一眼望去已是震撼人心,下到底部,更是别有洞天,矢心带着洛灵一路使出枪阵,向盆地中心开辟道路,一般来说,一个魔法力场最重要的核心多半在其最深处,而这圆形盆地的最深处无非就在圆心了。
愿望往往是美好的,白林拒绝与洛灵交流,而矢心也还未能适应云寒大陆方向感,等在前方的究竟是不是盆地中心,这点还有待考察。
直到矢心不小心将一个潜伏在灌木中的食鸟兽插死,二人方才停下脚步,“看来走错方向了,遇到白兽这就说明,与之前我们推测的不同,现在我们另外选择一个方向,若是再次遇到白兽,那么就能轻易推测出魔法力场中心。”说完,矢心便再次选了一个方向,提枪准备动手。
“等等,矢心,我觉得我找到正确的方向了,从刚才我就一直感受着自己魔力流失,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魔力流失速度变快,我想,那个方向就是魔法力场中心,很有可能诺雅就在那边。”
结合矢心用长枪开辟得道路,的确已经能够确认盆地中心,矢心道:“那么,你准备好了吗,诺雅在不在这盆地中,我们不知道,就算她在,也不一定就如我们所想,我们甚至不知道是谁布置了这个力场,这一去,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你很有可能被白林腐化。”
“出发吧,还有,矢心,谢谢你……若我被腐化,请务必将我杀死,届时我魔力被吸收殆尽,你可放心下手,切莫犹豫,若待我恢复魔力,你便无法下手了。”洛灵似乎已经立下了遗嘱,接着又小声呢喃,“愿生命之树祝福我们。”
“放心,到时候,我自会先下手为强,我的契约精灵,又岂能让白林夺去,届时我宁愿杀了你,不过你木精灵一族没有了女王,你又没有留下生命之种,这赌注未免有些过分了?”就连矢心也开始感觉有些不妥。
“不,我相信归尘没有说谎,正如你以前说过的那样,她从没又说谎的习惯,也不需要说谎,她对你还是很好的,不会让你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是吗?她不是一直在找我的麻烦吗?算了,在这点上,我和你意见一致。”
随着魔力流失速度增加,让二人更加确认了对的方向,魔法力场核心地带当然是影响最强烈的。
又过去数小时,就连丛林之心也无法挽回劣势,洛灵得状态越来越糟糕,矢心感到差不多了,前方正是目的地所在,为了更快一些到达,毅然使出云枪决第二式,流光,一枪击穿面前灌木,视线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片青葱绿地,这魔法力场最核心的地带,竟然毫无腐化迹象。
“诺雅女王!”赫然发现有一精灵女子坐在绿地中央,洛灵迫不及待呼喊出声。
绿地中央的精灵女子猛然睁开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赶忙站起转过身来。
“你是……木精灵……女王。”精灵女子说起话来还有些木然。
“我是洛灵,木精灵女王,洛灵,你失踪后,生命之树将我生下。”洛灵情绪激动,已顾不上魔力流失有多难受,甚至在激动中,更进一步刺激了流失速度。
“这么说……是我赌赢了,洛灵女王,真高兴见到你,一百年了,我终于再次看见自己族人。”诺雅女王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洛灵努力压抑住情绪,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赶快离开,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出去,木精灵不能没有你,你要再次回到王座,我这次出来没有带上王冠,但那始终是属于你的,它在王座上等着你回家。”
诺雅到此时才注意到站在洛灵后方的人类,诺雅并不能看出矢心身份。
“人类,是你护送洛灵进来的吗?多谢你,这对我意义深重。”
矢心正沉浸在战胜时间的愉悦之中,对眼前这副阔别重逢却并没有什么感觉,道:“在下矢心,来自噬灵深渊,并非人类,你也不用谢我,是洛灵付出一切代价要找到你,我只是……好玩儿罢了。”
“这么说,你是……恶魔,我的天,洛灵,你竟然和恶魔扯上了关系,我从你眼中,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建立了契约。”
洛灵点了点头,道:“这没什么,真的,找到你,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们走吧,离开这,回到木精灵城市,我们建立了新的城市,你一定会喜欢的!”
“傻孩子,你难道真把契约当儿戏了,这将伴随你一生,也关系到木精灵后代,希望你的决定是对的,切记,让堕落远离你的精灵之心。”
洛灵点着头,试图拉着诺雅离开,却发现拉扯不动。再一猛然看去,诺雅双腿已然化为植物永远扎根在了这片绿地之上。
“我的……使命,到今天,就已经结束了,孩子,我见证了木精灵的繁荣,也见证了木精灵的没落,太多的故事,这已经足够了,接下来,是你的时代,你要努力去见证木精灵复兴,你戴着丛林之心,对吗,看来艾登那家伙又自作主张了,我让他在你成年时再交给你的。”
洛灵看起来还是无法接受诺雅现在的模样,声音有些发颤,道:“这……丛林之心,我一直不会用它,它现在又开始闪光了。”
诺雅接着道:“这个项链,是出自人类锻造大师之手,他叫东方墨,呵,说来也怪,人们都认为他是东方家的人,记住,他是东姓,名方墨,而不是东方。这是我早年在人类社会游历时结下的缘,和你一样,我也建立了契约精灵关系,和他,他历经二十年,为我打造了这个叫做丛林之心的项链,东方墨实力平平,也就刚入战师行列,但在我眼里,他的锻造技艺,堪比剑圣。”
洛灵眼中充满对诺雅过往故事得期待,诺雅又如何看不出,接着道来:“人类寿命太过短暂,东方墨实力不强,终究无法长寿,他自知有一天终会老去,于是赶在青春逝去之前,用毕生心血打造项链,项链出炉后,他便心力憔悴,永远离开了我,但他的确成功了,不光是这个神器,他将永远年轻的记忆留在我长达千年生命中。现在,我希望这个……恶魔,他值得你建立契约。”
洛灵回头冲矢心微微一笑,向诺雅道:“他虽然是恶魔,但不是我们心中的那一种,我相信他。”
“很好,有相信这个词,足够了,这就足够了,我现在将项链的使用方法传给你,记住,丛林之心的作用不仅仅在于帮助战斗,你日后自会了解。在我和你说完之后,我还要与这个恶魔说几句话。”
“好,不过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你说完,我们就赶紧离开。”
了解到丛林之心使用方法后,洛灵大感惊讶,没想到这人类锻造大师东方墨竟这般厉害,一个小小项链竟融汇了如此多珍贵材料,称其为神器毫无夸张,但除了战斗之外,还有什么作用,现在还想不明白。
矢心走到诺雅跟前,没等诺雅开口,忙道:“诺雅,洛灵她状况并不乐观,她损失魔力太多,这魔法力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否有补救得办法。”
诺雅与洛灵一样,生命之树将木精灵女王刻画得无比精致,下位精灵普遍身段苗条,除了尖细耳朵外与人类几乎无异,也存在着较小不同特征,但大致审美观还是以人类为主,这也导致以人类审美观为主的附魂魔赞同木精灵美学。
“这个魔法力场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存在,我在这里与之斗争了百年,但我还是说不清楚这魔法力场的来源去脈,我带领族人企图穿越白林就是个最大的错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好在木精灵还在,洛灵女王也来了。至于洛灵女王,你不用担心,我会在你们离开前,让洛灵恢复如初,那之后,就要靠你送她回来时的地方,我没有什么礼物能够给你,看你背后长枪,似乎不是凡品。”
“没错,没想到你竟然懂这兵刃。”矢心略感意外。
“在人类社会游历那段日子,东方墨热衷于锻造,耳濡目染罢了,你这长枪融有虚空之力,若我猜得没错,你施展起来,可以将它化作无数形态,当真不愧是龙族制造。”
“虚化?等等,你连它是谁造的都知道了?”
“没那么夸张,只能猜到是巨龙手笔,还很有可能是虚空龙,龙族不缺手艺好的锻造大师,我可不认得。不过这样看来,也许……我还是可以给你留下一个礼物,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洛灵,她是个好女王,她比我更大胆,比我更睿智,比我更能相信他人,拜托你,不要辜负她,我是真的希望你不是那种善于欺骗的恶魔。”诺雅说得话让矢心一愣一愣,看来这诺雅当见识不凡,只是这情形,多半命不久矣。
诺雅见洛灵越来越着急,知道时间不多了,不等矢心想清楚,接着道:“矢心,用你的长枪,将我刺死,不要犹豫,我已遭白林侵蚀百年,就算出去,也逃不过白林腐化,最终会造成更大灾难,我之所以苦苦支撑,就是想在万劫不复前赌一把,丛林之心非常重要,我需要将使用方法传于后人,上一次没有机会,不过现在,看来我赌赢了,下手吧,矢心,洛灵的性格,你应该了解,她最后会牺牲自己来让我回归,那时就当真是木精灵末日了,用你的长枪,快!”诺雅女王最后是在用命令的口吻说话,一个快字,竟让矢心感到不容反抗。
矢心不及细想,抓起枪身,在洛灵近乎呆滞的目光中刺入了诺雅胸膛,只有那么一瞬间痛楚,诺雅将目光转向洛灵,在微笑中,化作木屑尘埃,淡绿魔力激荡起巨大气浪,席卷着矢心,让矢心有些摇摇欲坠,矢心努力稳住脚步,将长枪插在地面,借此稳住身体,不至于被气浪掀翻,如此这般持续了数十秒,就像是铸造师用锤子一遍一遍敲击他的作品,诺雅将自身全部魔力与魔法敲入了长枪之中,眼前发生的事,让矢心惊愕不已,手中的虚妄长枪,不受控制开始化形,成为剑,盾,弓,矢,锤,各个形态,只是这锤子似乎略小了一点,更像是打造用的工具而不是兵器。几经变幻后,长枪终于变回本体,依然被矢心握在手中。
地面绿色草地瞬间白化,历时百年最终还是成为了白林一部分,洛灵感受到这草地白化前的不舍,青葱植物深深眷恋着诺雅女王,诺雅离去,绿色草地再无眷恋,舍弃了这最后阵地,化作澎湃魔力补充到洛灵魔池之中,洛灵再也无法弄明白,为何一片草地能有这般强大的毅力,为何时过百年,等来的不是诺雅回归,而是毅然离去,为何百年的寂寞,也无法挽回一个伟大精灵王者。
“你都干了什么!矢心!你为什么杀死他!为什么!”洛灵像是疯了一般,一股淡绿魔力不受控制地向矢心砸去,矢心料到洛灵会情绪失控,但没想到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这一击正中矢心胸口,将矢心打飞,洛灵拔出矢心插在地面的长枪,向矢心刺来。
矢心被魔力砸中正头昏目眩,显然这是一股没有接受任何指令的原始魔力,除了直接冲撞外,并无产生实质伤害。矢心刚从眩晕中脱离,便看见洛灵拿着长枪刺下,一枪透胸将矢心击穿,就像刚才矢心对诺雅女王做得一样。
“啊!为……什么!”直到此刻,洛灵才稍微冷静,哭着跪坐下去。
矢心显然并未断气,道:“如何,气消了吗?这一时半会儿,我解释不清,更重要的是,这魔法力场不会因为诺雅死了会消失,你依然正在承受此地魔法力场影响,我们得先返回归尘身旁。”
“不了,我不要回去了,你杀了诺雅,我杀了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因我而死,我也不想活了,就让我也死在这里吧。”
“你不会死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等待你的是腐化,你真想被白林腐化吗,到时你生不生,死不死,又如何对得起你千百族人,你是木精灵王者,不是一个路人,你有你的责任,何况,你用这枪,杀不了我。”
洛灵抬起头,看着插在矢心胸口的长枪,并无血液溢出,呆滞得说不出话。
长枪在接触到矢心的瞬间虚化,直越过矢心后背才再度显形,看上去似乎是透体而过,实则完全没有伤到矢心一分一毫。
反手接过长枪,矢心意念稍动,长枪化作长剑,又再度化成长枪回到矢心背上,矢心道:“诺雅女王,她……不会希望你这样,跟我走,和之前一样,你保留魔力,由我开路,我们总有一天会弄明白这魔法力场到底是谁布置的,也要弄清楚白林的腐化力量根源在哪,不会让诺雅女王白白死去。”
“你……叫她女王了……好,我知道了,出去之后,你要给我解释,要是你的解释……”
“好,好,如果我解释不了,那便任你处置,你想杀了我再自杀都可以,还生命中重要的人呢,现在除了归尘,又多了一个想要我命的家伙了?”
洛灵嘴角微微抽动,咬着嘴唇站起来,与矢心一同转身离去。
“你明知道归尘不会杀你……”
矢心没有听见洛灵又小声说了什么,为了更快回到安全地带,自然不能选择原路返回,好在有足够的参照物让矢心判断正确方向,将注意力全数放在开辟道路上,像一头雨林龙蜥般,不可阻挡。
精灵女王诺雅以白林盆地为葬身之所,至此回归母树,而矢心很明白,诺雅从未真正死去,她的意志将与长枪虚妄同在。
长枪融入了最为精纯的木系魔力,威力更胜了。精灵女王不愧是下位精灵中的王者,手段之高,令人惊叹,长枪虚妄本就出自巨龙之手,是正宗得龙族制造,稀世珍品,而现在,这杆神兵利器进一步融合了虚空与森林之力,诺雅女王的改造显然极为成,往后只要有足够精纯的魔力,同样能融入其中。成长,对于一件wǔ qì装备来说意味着什么,每一个锻造大师都明白,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