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妖》 第十三章 异化的魔鼠王

    林临村是在西北大森林里的一个小小偏僻的村庄。像它这样的村庄附近有几十个，有的村子靠在一起，有的互相之间离得比较远，但都是以陈河镇为中心。

    林临村跟别的村子一样，自从新世纪以来就渐渐废除了一些陋习，尤其像得了恶疾的人要用火烧死，一家丈夫或妻子死了另一个就要活埋陪葬这种。

    到现在，林临村在陈河镇的带领下已经没有什么恶习的存在了，人死后也都进行了火葬，村子后面跟附近几个村共用的墓地也被渐渐荒废了。虽说荒废，但常常会有人打扫就是了。

    夜晚的墓地偏僻而阴森，附近的树林在黑色雾气的弥漫下看起来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要不是一只巨大的胖老鼠站在一块木牌上挥舞着两只小前爪做着一些奇怪动作的话，它面前的那些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黑色老鼠们看起来就会更加可怖。

    “活人勿扰”，这个牌子是镇子里那个游方的，会讲故事的符师写下的，据说引用了国内某个地方防止邪灵成妖的秘法。既劝说活人不要随意打扰前人们的安息，也镇压附近的能量流动，避免能量汇集，灵多成妖。

    而此刻，墓地的其中一个墓碑前，一个巨大的符阵里，一群人都在盯着一个坐在地上，头发披散的女人看。

    女人则死死盯着陈爸，左半边脸上的伤口处仍然在流血。鲜血从她的脖子处开始慢慢形成暗红色的血痂，直到衣服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血迹，完全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陆槐的或是魔鼠的。

    “你要是早点回来，槐就不会死。”

    “是你害死了他，哈哈，是你害死了他”

    “凭什么你能决定我家槐的生死？”

    “你的孩子凭什么能活下来？你”

    “只有你们是人，我们不是人吗”

    “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女人不停地说着，快而模糊，她明明在对着陈爸说话，但更像是喃喃自语，压低的嘶哑嗓音充斥的绝望像是地府无常轻吟的招魂咒。

    陈爸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这并不是他的错，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失去孩子的母亲也是无辜的，什么都不说或许能让她好受一些。但是耳中的喃喃自语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每一句都让人很不舒服，他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并不只有女人说的话，还有不远处的胖老鼠。陈爸偷空瞄了一眼之前一直在扯着嗓子嘶吼的胖老鼠，那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跟有了灵智一般，挥动的爪子正在指挥着鼠群干些什么。

    胖老鼠，哦不，或许魔鼠王听起来更霸气一点，陈爸想，它怎么会做出思考的模样，就算它成魔之前已经成妖了也不会有灵智啊，也没听说魔会有灵智啊，这算什么。

    那魔鼠王指挥着一众小黑鼠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层层叠叠的老鼠翻滚挪动着。一个由老鼠形成的球从边缘处传到魔鼠王面前，鼠球缓缓展开，边上小老鼠纷纷爬到底下，将里面的东西拱起来递到魔鼠王的爪前。

    陈爸忍住惊异表情，那是一些带着血的树枝，翠绿的颜色看起来分外眼熟。魔鼠王伸出一只小爪，一把抓过一截树枝递到嘴边，不由分说地撕啃了起来。这还是陈爸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一个老鼠吃东西。

    它吃得很快，翠绿色在它嘴边很快粉碎，但它眼中的猩红光芒正在一点点旺盛起来。

    某一刻，它吃下了一根完整的枝条，搓了搓爪子一副满足的模样。陈爸感觉到它的气息发生了变化，但不知变在哪里。

    他仔细凝了凝神，想看清楚那些枝条到底是不是他们之前碰到的那些，却没发现早在他不知不觉转头看向其他方向的时候，面前的女人已经停止了说话。

    女人看向陈爸，又看向陈妈怀里的陈洛，却刚好发现陈洛也在看着她。

    魔鼠王吃了一根树枝以后就呆呆地站在木牌上，一点点翠绿的荧光带着些许碎白沾在它的爪子和嘴上。

    女人突然动了起来。

    魔鼠王也突然动了起来。

    “死！”

    同样的字从同样绝不可能想到的两个完全不同的嘴里同时发出。

    女人发疯一般地扑向陈洛，她离陈洛是那么近，加上陈妈之前低着头在想着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魔鼠王一回头，张开嘴对着屏障里的众人吼着，鼠群竟像听懂了这句人话一般，吱吱尖叫直冲天际，瞬间便如潮水般往这边涌来。

    “嗡！”

    炽烈的光芒同时在大阵内和大阵外亮起，各自带着的能量分别挡住两方的身体。

    陈洛手中符咒渐渐暗淡，小小的少年盯着面前的女人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怜悯。

    “你说我们该死，并不是因为我们没有保护好你的孩子，而是因为你自己没有。”

    陈洛说着话，陈爸催动着符阵挡住鼠群。

    “你说我们凭什么活下来，因为我们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被人欺负上。”

    “你说你也是人，那周围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你的孩子死了？”

    “你说你爱你的孩子，那他为什么在死在你的面前？你却还活着？”

    “你把自己的不幸都当成世界的不公，因为自己的失败就要以世界为敌。丑陋的女人。”

    陈洛将那女人击倒在地，居高临下地说着，神情和语气淡漠，像是俯视着人间的神灵。

    在场的其他人也有失去亲人的，这些话听起来格外刺耳，他们看向陈洛，不可思议与嗤之以鼻并存。

    陈爸抽空看了一眼陈洛，陈洛也转头盯着他，父子俩十分娴熟地眼神交流了一番。

    看到陈洛眼中的灵动，陈爸还是有些放下心的。他不是不相信他儿子，而是要狠狠地确认一下才敢确定自己是这儿子的老爸！

    不过不管这里有多少人想说些什么，他们都再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越加恶心且吓人的声音从符阵的外不断传来。

    “你们都，去，死，吧。”

    魔鼠王磨着牙说着话，像是指甲扣入肉里，刮过骨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