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事情如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南浦军校在它的临时校址上开始了它的第一期学员开班仪式和第一节课程讲授。
我用近现代的军事理论诠释着古今中外著名战争的得失和指挥声的优劣。
为了替以后资产阶级萌芽打好坚实的理论基础和人才贮备,我做出了很多超起义这个时代的事情。
在我的指导下,兵工厂负责印刷的工匠毕昇掌握了活字印刷术,成为了新型印刷厂的第一任厂长,将我编排的教材印刷出来交到了每个学员的手中。
南浦军校第一期学员不多,除了1017、1018、1019部队的师以上高级军官,清江侯、月儿、梦儿、墨龙、五爪金龙和阿凡达、黑猫等成了第一期的编外学员。
我的第一堂课是讲的战争。
大宋师塾的课堂是不允许学生打断老师的话题的,但我教学则没有那么多的限制,我自己编的教材,就是要大家在讨论和争论中获取知识。
这样得到的知识有利于大家形成共识和加深记忆,同时让大家自觉不自觉地养成逻辑思维和应变能力,按怨辩证方法客观全面整体地看待和处理单一的人和事物。
当我让大家打开课本翻到第一页,给大家讲解战争这概念的时候,学员们张神仙望李神仙——神仙望神仙,都表示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理解范畴,一脸困惑。
战争是国家政治以另外一种手段——暴力的延续。
有相当文化基础的人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比较理性平和,慢慢地听我讲解,可只知成天叫嚷打打杀杀的人,怎么看都是两眼一抹黑,无论从哪角度讲都灌不大脑里去。
我对以后的教学工作不得不做好相当的心里准备。
期望值不能太高,万不可毕其功于役。
后世的七年级学生都能理解并可融会贯通的那基本概念在一千年前,解释起来语言是多么的苍白!往往一个概念的解释又索涉到另外多个概念的出现,不到一个时辰,我就不得不佩服孔老夫子诲人不倦的伟大情操。
我不得不从一个思想家转换角色到教育家。
我原来准备单纯讲军事理论的初衷是好的,但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我不得不将相关的一些基础的人文学科知识作为第一要紧的东西传输给他们。
我择其要点,将后世的自然科学和哲学知识在每节课的前四分之三甚至五分之四的时间作艰难的普及。
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批人中之龙凤一定会成为站在这个时代巅峰的风云人物。
我不得不将教材系统地进行扩张。
我还是乐观地估计了大家的理解和接受能力。
因为文化传承和固定思维模式和所处时代、环境的影响,通过了举人kǎo shì的吕夷简、种世衡、耶律其极,虽然博览群书,都是记忆力和理解力超强的才子,但学习我设置的课程时比乌龟还爬得慢,成了蜗牛中的蜗牛。
倒是那些文化程度不高,或者说大脑没有被污染的武夫和准人类学得快了许多。
最先提出有深度的问题的一个学员让我都没想到,乃是月儿。
战争不外乎就是消灭敌人或让敌人屈服,这与政治好象沾不到边。
课堂上组成正反两方展开激烈辩论,我则做为裁判加最终决断人,好多场景都是维护旧观点的一方占上风,不得不在我的强行推进下妥协。
大家从人民、统帅、军队和政府等多个角度广泛深入地进行了探讨,最终得以将战争定义让学员们普遍接受。
我本来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以前也或多或少的跑到各个大学做过报告,成年人都是讲究师傅引进门,修行在各人,提纲挈领地讲了个方向,挑起大家自学的热情即可。
但南浦军校目前教官只有我一个人,学员学的是全新的知识,理解和领悟慢点正常,可顺着他们以前的思路提问题,就超出了我的忍耐度。
都是些特殊的关系户,你叫我怎么用强硬的手段来体罚他们?
如此进行了一个月,晚上我编辑教材,白天给学员们上课,搞得是精疲力尽,站在那里就想坐,坐在那里就想躺,说不出的脑力和体力都透支了。
基础学科我加了不少,有《唯物辩证法》《地形学》《气象学》,亦有《几何》《物理学》《机械动力学》等,专业课围绕战斗、战役和战略、战术展开。
两个月过后,上课变得稍微轻松了点。
腊月到来,清江县已迎来了数场大雪,路上的积雪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实后,经过一晚上的加工,第二天早上醒来,在凌冻上面有浮盖了厚厚的一层。
可李朋举和石介的商业集团已从前期的培训转为了大量生产的阶段,只有供不应求才能保证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开拓市场又成了他们的当务之急。
以前各农户家分散纺织的粗布,只能让社会底层人士自产自销,在满足家庭日用之外也销不了多少出去。
新型的服装厂无论是布料质的、颜色和成品服装等都比江南数省盛产的丝绸更有竞争力,先将它销往京城和各繁华的大都市,再经陆海多条丝绸之路打开世界各国市场。
旗袍和中山装成了人们追逐的对象。
部队的军装是改革最大的,大檐帽,笔挺的小西装,西裤(士兵打上绑腿),翻帮皮鞋(军官黑亮的皮鞋和皮靴)一扫之前的臃肿和不利索,让官民耳目一新。
操练严格的按后世军训进行,立正、稍息、左右转法,从军姿和队列开始,再逐步过渡到单兵和集体战术,步骑的配合更是做得如行云流水,按丝合缝。
力量训练、耐力训练,在注重冷兵器拼杀的同时,对枪支的射击训练成了部队的重中之重。
卧姿立姿跪姿,长枪短枪单发连发,匍匐前进,构建寻找掩体,都成了必训科目。
当然,最初生产出来的枪支打出的子弹只能到达两百米左右,弹药的杀伤力也仅仅只能让人破皮流血,远远赶不上强弩硬弓的威力。
以后会随有冶炼技术的提升,生产出更好的钢材,化学合成技术的提高,也让推进剂更加符合子弹的要求。
当然钢铁提纯技术和化学配方这些都是绝密,一旦泄露出去为敌方知悉,带来的后果必将是毁灭性的。
鸠摩派出的反战联盟谍报人员,wěi zhuāng成战败人员混进了华夏挺进军其他七大掠夺区,传回的消息让我和学员们眉头紧蹙,各区倭奴化妆成一小股一小股的商人,并未向清江县扑过来报仇,而是一路向西,箭头齐指藏传佛教的神圣之地——布达拉宫。
我吩咐其密切关注倭奴动向外,督促大家尽快的学习掌握新知识,争取在农历年前回到各自的部队,以后的学习就要靠自学为主了。
现在我还没有掌握如何远程授课的知识,随着军工厂的技术逐步提高,生产一些精密仪器和现代通讯设备应该不会太久。
在强大的科研团队努力下,加上我拥有的超前理论知识和物质配方,数年之后,科学成果将履盖到军民生活的方方面。
一些军工产品转为民用,在推动社会进步的同时,必能积累大量的财富和促使社会安定稳定。
这些事都交给李朋举的商业集团去做。
上课的时候,狄青看着云易阳的银质miàn jù的那种羡慕眼神,让我记起了给他的承诺,寻找开启地启钥匙鸡公石的事应该开始了,争取春节前进入地宫,将里面的物品取出。
几个月来,狄青都在默默的等待,没有因为个人的事情提出来干扰军校的教学工作。
由于和其他物种沟通的事,必须开了天心通才能做到,仅凭修炼是无法达到的,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人族学员的教学工作交由种世衡负责,异族学员的教学工作月儿承担起来。
腊八粥喝过之后,我与狄青踏上了寻石之路,当然,他随身带着课本。
由于学习的原因,我将梦儿、阿凡达、墨龙、五爪金龙都留在了军校,那里才是利于他们成长的最佳场所。
临行前,我将墨龙和梦儿叫到了一起,向他们打听鸡公石的下落,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先天的记忆中有丝指引——南方有火。
四个字的意思只能靠自己猜测。
南方……南方……桃花坞不是在南方极远之处吗?
脑中涌现了一个神秘的所在——蓬莱仙岛。
陆路必须走永州、福州而入海,为了不错过各种可能,我们打算边走边打探消息。
本来如果在貊丘通过传送阵到桃花坞的话,很快就会入海,怕就怕鸡公石根本就不在海岛之上。
也没有准备什么,吩咐大家如我们年前未回的话,各部队主管必须在年底回到各自部队,整军备战。
过分的平静孕育着风暴,表面的倭奴进藏未必不是声东击西之计,就我所知,号称岛国第一战神的源义经,虽未正面接触,想来绝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由清江城南门出成的时候,守城的兵卒远远地就向我们行礼,双脚啪的一声并拢,挺得笔直,铁枪左手扶着紧贴身侧,右手五指挥向帽沿定住,精气神一下就出来了。
翻帮皮鞋比以前的棕鞋子(用棕编织的保暖鞋,与现在街头乞丐裹在脚上多层的保暖设备类似)既暖和又便捷,站在城门口虽然脸冻得通红,但脚下暖哄哄的,这个冬天冻疮是不会长的了。
加之军饷有了极大的提高,一家人这个冬天都可以窝在屋里的火坑边衣食无忧,怎么不对南浦公感恩戴德呢?
南浦公在军人的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护城河外一片荒凉,冬天的树除了少量的柏树,都是光秃秃的枝丫,上面鸦鹊窝和马蜂窝很常见,偶有白鹤从水塘边飞过,也显得瘦骨嶙峋,拍打着翅膀没有多少力气。
说是官路,可仅容两匹马并排通过,小轿偶存碰见,拉柴和木炭的牛车不少,都是往城中送的,抬轿的和赶车的都是衣衫褴褛、面色黝黑,不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就是十多岁的孩子,壮劳力是不屑于干这些事的,大多都当兵吃粮或进了工矿企业。
但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和我自京城来的时候大为不同。
看来,今年秋收,清江县不错,再加就业渠道拓宽,工资大幅上涨,送进城的货物价格比往年高了不少。
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了一个小小的集镇,集镇上仅有四五十户人家,在集镇南头的小桥边,一个小酒店平常倒有不少人在喝酒。
狄青虽不喝酒,但随着修为和个子的增长,食量越来越大,早上吃的十来个包子早就随着一路上蹲的几次茅坑而化成了肥料。
看到酒店的时候,酒店门口站了几个人,等两人走近掀开门帘的时候,见到里面不大的地方竟有四桌人在吃饭。
四张桌子都是围着中间的火坑摆放的,火坑里完全烧的是木炭,通红通红的往四周蹿出热浪,整个店里温暖如春。
靠近里边不太亮的角落里,还剩下一张小饭桌,正好适合两人坐下吃饭。
一盘熟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碗烧腊,一盆水煮白菜,一小甑子米饭,很快端上了桌子。
由于离火坑太远,店小二端来了一只火盆,里面也是从火坑夹的烧得红盎盎的木炭。
狄青和我本是练功之人,对火盆有无倒是不太在意,狄青在我装装样子吃了半碗米饭的时候,早就如风卷残云般,将饭菜收拾得干干净净。
狄青拍拍肚皮问我吃好没有,我点点头表示够了。
进门右边的那张桌上坐了一位中年文士,相貌不佳,生一双斜眼,张目仰视,好像是个经常饥寒的人,面相乃“猴形”,同桌的三位老人仙风道骨,穿戴不俗,眼光深邃,修为想来不弱。
酒过数巡,那读书人向其中的那名紫衣老者拱拱手,问出的一句话让喧闹的酒店瞬间静下来,只听得到木炭的爆裂声。
“鹿鸣大仙,那清江县城内的小孩子,能比得上你一成吗?”
我神识一动,四人修为了然于胸,那读书人与三个老者功力在伯仲之间,均为反璞六重境,倒是不弱的高手,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他在三rén miàn前如此谦恭。
那紫衫老者停杯投箸,愤然站起:“谓之兄此言差矣!岂可将我们世外之人与荫祖上功绩的人相提并论,这种人怎么上得台面。”
一旁的绿袍老者招手让其坐下:“鹿鸣兄,据我看来,朝廷如此看重于他,天师府贝老儿眼力还是有的,再者一路过来听到的茶馆说唱,无不显示此人少年老成,怕又是甘罗等类的人呀!我老龟还是认为别树敌为妙。”
余下的黑衣老者朝那中年士子拱了一拱手:“谓之兄,素闻你善言谈,喜欢作诗,于图书、博奕、音律无一不精,同行多日,大家也没在一起探讨这些高雅情趣,还是依龟元之言,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今日何不趁着酒兴,博奕取乐。”
话音刚落,宽袖拂处,桌上杯筷碗碟,如底部由托盘托着,平空移到了掌柜正在打盹的柜台上,慌得几个小二上前撤下。
这一手移山填海,将安静打破,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人丛中亦有人小声嘀咕:“雕虫小技,哗众取宠耳。”
不知从哪里取出的棋盘已搁在桌上,一黑一白装满两色棋子的藤盒也已放在桌面。
黑衣老者和谓之你来我往,桌上谈兵,不仅鹿鸣、龟元看得入迷,屋内的其他人都聚在四周观战。
我们附近还有一个小桌,一个戴着斗笠,刚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没有起身,自顾自喝酒吃菜,浑不将屋内的嘈杂放在心上,一样的细嚼慢咽,浅斟低吟,摇头晃脑,自我陶醉。
狄青本就是个棋迷,在得到我的同意后早挤进人丛观棋去了。
我将火盆搬到黑衣人的身边,坐在他旁边的长凳上,手肘支在桌上,两手托腮看着他喝酒。
没多大会儿,只听得那士子一声:“承让承让,蒙豹玄大仙手下留情……”
言下之意,输赢已分,显是士子先下一城。
豹玄欲邀鹿鸣和龟元上阵,两人自知学艺不精,双手连摇回避,场中倒有其他人存了侥幸心理上前一试。
不到半个时辰,挑战之人纷纷败北,士人叹了一口气:“想我丁谓,欲求一败而不可得,悲乎?”
“井底之蛙,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黑衣人将斗笠向下压了三分,走到丁谓所在的桌前坐下,拱手行礼,未发一言。
两人你围我反包围,杀得难分难解,黑衣人举着一枚棋子久久不能放下,无论放在何处围别人,自己都会满盘皆输。
丁谓成竹在胸,脸上已浮出了胜利的微笑。
黑衣人本是棋艺超绝之辈,先前话已说满,此时汗珠一颗颗滴下,如进入了三伏天。
罢了,这黑衣人已钻进了牛角尖。
我站到他身边,用指在他肘关节穴道一点,黑子稳隐地落在棋盘上。
如黑寡妇般,整个一自杀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