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故家徒四壁,简单的收拾细软后就去王阳宁的心玄峰报道了。
心玄峰在巨岩山脉的东边,看起来不太起眼,但是风景秀丽,溪流小竹,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山峰的半山腰上有几座漂亮的屋舍,青瓦灰墙,就是王阳宁门下弟子的居所。除了新进门的君故四人,王阳宁门下总共就只有七名弟子,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那位静思师姐。
心玄峰这一脉人数不多,主要原因在于王阳宁不喜俗事,闲云野鹤,故而每年只收几个投缘的弟子。与他相反的是朱曦和长老,朱长老热心聚炎阁事务,身为戒律长老,时常管理弟子,所以门下群英荟萃,弟子有百人之数,个个实力高超,是聚炎阁最强盛的一门。
君故上山时,这里还空无一人,独自在门外站了许久,半天才跑出来一个衣着朴素的师兄,他打开门,热情的伸手招呼君故,一边道歉道,“不好意思,师弟。刚刚在里头没注意到,我以为你们会三天后才到。”
“我叫常远,师父嘱咐我在这儿迎接你们。”
“我叫君故。”
“哦!是君师弟,快请进。”常远客气的在前头带路,两人来到一个幽静的院子,“你先在这儿歇会儿,我听说那位师妹也到了,她在山底下迷路了,我过去接她上来。”
“好,常师兄你去就是。”君故随意的找了一条长凳坐下。
常远离开院子,去接其他人了。
君故在院里左顾右盼,这儿环境清幽,很适合他居住。
片刻后,有一个人闯进了这个院子,来者身材高而消瘦,面目精神,两条眉毛修长,仿佛连在了一起,背后背着一个长条的黑色布包,也不知是什么宝物。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人才礼貌的说道,“这儿是王阳宁长老的地方吧?我是来报道的。”
“没错。我也是。刚来。”
“哦?那你是哪位?我叫张煌。”
“君故。”
两人握了握手,一同在院里等待。
没过多久,常远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上来了。男的也是高瘦身材,头发盖住额头,面容沉着忧郁,两手空空,手指修长,而唯一的那个少女,则是身着长裙,在腰间揽着一把古琴,这两人就是离泷和王芸了。
此时王阳明选中的四位弟子已经到齐了。常远带着他们,穿过走廊小道,到一个小巧的庭院前停下,院子里坐着一位腰身挺拔的优美少女,桌上摆着一把剑,手里拿着一本书,她眉头一动,察觉到了众人的到来,却没有抬头。但在场的人都认出来这是那位静思师姐。
常远恭恭敬敬的上前作揖,“静思师姐,这几位就是新来的师弟师妹。”
静思神色冷淡,只是说道,“王师妹留下,你领他们三个过去吧。”说罢,又低头不理人了。
常远则是笑呵呵的对王芸说道,“你今后就和静思师姐住这儿,有事可以向她请教。”
“谢谢师兄。”王芸虽然带着古琴,却是性情活泼,似乎十分仰慕静思,于是高高兴兴的走进院子里,找她的静思师姐去了。
常远则是带着君故他们三人离开,又走了几百米,来到一个靠近崖边的小院。
常远面色柔和的说道,“你们今天先休息,明天到大堂里去,我会交代一些事,这山上可以自由走动,但切记不可损坏一草一木。”
“今后你们三人住这儿,有事可以到上头的院子里找我。”常远指了指远处一个坡上的小院子。
三人齐声答应。常远这才放心的离去。
这院子里有四五间房子,他们三个一人挑了一间,剩下的作厨房和空闲的客房。位置算是相当宽裕了。
晚饭吃的是常远带来的饭菜,但他说,今后就要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饮食问题了,这儿也有厨房,可以自己烧饭做菜。
常远走后,剩下君故他们,三个人边吃饭,边聊天,相处也还算和睦友好,另外两个人似乎对君故的入选没有什么疑问,也没有嫌弃他出身的意思,因此三人很快熟络起来了。
这第二日,他们才结伴到不远的一座草堂去,据说平常王阳宁召见弟子也都是在此处。
常远早早的在里头等候,没过多久,王芸也来了,她倒是时时刻刻带着古琴,似乎是护身的法宝。
常远首先说起了王阳宁的往事,“师父修为高深,年轻时便是一位天才人物,也入聚炎阁修习,当时他尚且是跟着朱长老门下的。”
“师父是朱长老的弟子?”四人都有些诧异。
常远微微一笑,说道:“没错,这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往事了。当时朱长老已经是门派的戒律长老,但师父他年轻气盛,觉得朱长老的道法有很大缺陷,修为渐深,疑问也就越大,师徒二人不时会有争论,最后他老人家脱离了师门,这在当时也闹了不小的风波。”
“还有这种事……”
“师父离开朱长老门下后,也经过了数十年艰难的探索,曾到中土各地游历,遍访各方高手,但始终找不到自己的道法,据师父说,当时真是动心忍性,茫茫然不知所归。不过师父当时年少,仗剑走天涯,四处行侠仗义,与高手魔人过招,也是留下了许多美名轶事,是一代chuán qí啊。”
常远正说着,这时候一个冷淡的少女声音自门外传来,“但师父不在意名声,一心只想追寻心中的道,所以虽然声名日显,心里却越发苦闷。”
却是静思不知何时站在门外。
“师姐。”几人连忙作揖问好。
“那后来如何了?”却是张煌想知道下文。
“后来,师父苦闷至极,遂前往苦寒蛮荒之地,闭关不出,他为自己做了一副石椁,终日静坐冥想,如此数年,终于在中夜大彻大悟,大道通透,从此创立了如今的心玄之理。”
在场人听了王阳宁的过往经历,不由得心生佩服,心向往之。
而静思却用她惯常的声调继续说道,“以师尊的天才,尚且如此才得到自己的道法,他曾告诉我,那些道法心术,是他九死一生,艰难苦恨之间得到的,虽然简单直接,但其实最重天赋,如果有人流于形式,就要陷入空洞之歧路中,所以你们切记要踏实刻苦,不能有丝毫懈怠,尤其是基础不佳之人。”她说话时却是看着君故的。
“师父学成后,回到这聚炎阁中,为人转为谦和温润,但终归与朱长老意见相左,所以我们为人弟子,应该为师尊争气添光,方才是报答师恩之正道。”
一席话说得君故脸皮发烫,心里惭愧,王阳宁对他可谓是仁至义尽了,自己的入选却似乎带来了不少麻烦。因此心里暗自决定刻苦修习,起码不能再丢人现眼了。
不过他此时却尚未明白,他的天赋决计不差,却修习艰难,其实原因是出在那荒山的古怪液滴上。而此时,那液滴入侵的地方,整个手背已经覆盖满了一层暗红色,而且在朝着手腕方向慢慢扩大。
大约过了一刻钟,君故等人才终于见到了王阳宁。
王阳宁是位和颜悦色的老人,看起来是六七十岁的样子,却是十分精神。他来到草堂后,将新来的四个人聚集起来讲学。
君故等人对他敬畏有加,自然是安分的听着。
“修炼之术,归结本源,只是人类对自然造化的模拟与驾驭。虽然看来都是驱使灵气,以演化玄奥法术,但各人修为方法不同,利用灵气的方法何止千百种。大多数人只是利用灵气作为法术的素材,而真正登堂入室的高人,都有自己的道法。例如本门的朱长老,他便开创了一门天理之说,以为天下万物,都有天理存在,教导门下弟子格物穷理,从外物悟出道理,以增进修为。又如天下门派巨擎,圣佛门,门下弟子皆皈依佛门,修炼佛光,慈悲善哉,这也是他们的道法。”
“而我自己所悟心玄之理,恰好与朱长老相左,即在修炼之时,反扣本心,于心中去寻觅大道,自然不必去理会许多外物,学成之时,大道通透,如赤日当空,而万象毕照。但此法虽然不用像朱长老的弟子那样去格物穷理,却很容易走入歪门邪道,你们今后要多加注意,应当踏实为本,戒骄戒躁才是。”
诸弟子连忙点头称是。但他所谓的于心中寻觅大道,其实空空落落,让人难以捉摸,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摸索。
王阳宁讲了许多玄奥的话,只是引导他们入门,随后召来常远,给每人分发一些修习用物,包括一本薄薄的心玄之理,所记的,正是王阳宁的道法口诀。
最后王阳宁和颜悦色的说道,“我的道法幽微难明,所以也不强求你们修习,只是灵力的修炼不能落下,这便是我对你们的要求。否则今后,放出几个法术来,灵力便空空荡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有千般变化也用不出来。你们应该明白灵力的重要之处了。”
“其余事项就交给你们常师兄说明了,希望你们同门兄弟,要好好相处,今后江湖险恶,互相帮衬,就会明白同门情谊是何等宝贵。”
王阳明随后离开,常远便又回来说道,“每次有新弟子来,先生都要说这些话,我们这一门的师兄弟关系也比其它长老的弟子要好一些。今后大家确实要好好相处。”
修真,乃是对天地灵气的运用。而对灵气的运用大致分为四个阶段,引气入体,化气为力,化力为神,化神为灵。说的就是灵气进入体内,凝结为灵力,再修成神相,最后化神为灵,已经是传说中的境界了,据说只有一人曾触摸到。所以能修成神相者,已经是世间修真者的最高存在了,多半是隐世高人,或是各门派的掌门长老一派人物。
而君故等人尚且还在引气入体的等级上,在苦苦积累灵气,等待灵气满溢的时候,便可以开始将灵气化为灵力,到时候法术威能会有一个质的提升。门中优秀弟子,如万里,静思,都已是灵力镜的高手,而潘泽及周郑二人,也已经到了边缘了。
真正的修真之路,现在才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