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一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许多人垂头丧气的收拾包袱准备回去,而一些心有不甘的,依然在苦苦哀求长老们通融,有些人倾其所有,只为了能踏上修真之路,却没能通过考核,因此痛心疾首,甚至跪地不起,乞求负责考核的长老。
但规矩所在,长老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再三安抚,被淘汰者,确实不合适继续下去了,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当然,一些不服气的人只能后退一步,继续准备下一次的考核,只是他们还要再蹉跎几年了。
而通过的人,此时也在欢庆,比如潘泽,此刻正和他的朋友在巨岩山脉外的酒家通宵畅饮,周郑二人被接回家中,也是喜气洋洋,春风得意。
君故当然也是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下了,不过没有人和他庆祝,一来二去的,看着别人欢乐,反而有点孤单。
原先热闹的24座学堂此时空无一人,君故在周围逛了几圈,觉得没意思,四周夜色渐起,他想来想去,还是朝着荒山过去。
上次在他以前的居所里住着一个叫范敬的书生,这人还在那儿住着,看到君故又过来,还是上次那样子,讨好的迎接他入屋。
“君师兄,你们今天不是内门弟子考核吗?怎么有空闲到我这儿来。”
君故也懒得跟他说自己不姓君,只是回答道,“已经结束了。回来看看。”
此时他们坐在庭院里,范敬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瓶土罐装的老酒,两人各自用碗盛酒,喝了起来。
范敬看年纪应该有三十好几了,穿的破破烂烂的,一副私塾老师的模样,但是在君故面前却毕恭毕敬的,一口一个师兄,一点不介意两人年纪悬殊。
君故端起碗,是个难看的陶碗,里面装着淡huáng sè的酒,还微微泛着光,但他只是喝了一口,就觉得浑身发暖,嘴里火辣辣的,那酒顺着喉咙流下,顿时浑身通畅,气孔舒张,酣畅淋漓,似乎胸中有一股气,不吐不快。
“好酒。!”君故虽然喝酒不多,但还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范敬嘿嘿一笑,“这可是我家祖上秘方酿造的,叫豪气酒,最适合清淤解闷,提振精神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好东西。”君故也觉得心里畅快不少。
“家里一向贫寒,只靠卖酒维生,供我读书。”范敬却长叹一声,面露悲戚。
君故集中精神,知道范敬恐怕要倒苦水了。
果然范敬喝了一大口酒,说道:“我寒窗十年,应试七次,全部落选,年过三十,却还是个穷酸秀才,县上的聪明后生,十五六就中举了。我难免沦为笑柄,叫人耻笑。”
“那你如今为何又在这儿?不也是。。。”
“我觉得科举无望,于是想修真入道,下定决心,斩断尘缘,到这巨岩山脉来了。”范敬摇头,“虽然这儿也是无望,想要进内门,难过登天,但好歹落得清净,不会有人嘲讽取笑于我,每日清理书阁,也算修身养性。”
说完,他不无羡慕的看着君故,“哪像君师兄,年纪轻轻,就是门派翘楚,内门弟子,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啊!”
君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不如意,合着还有许多比他辛苦的人。
范敬说开了,借酒劲倒苦水,从他在学堂怎么受欺负,到求亲没人应允,还有被走hòu mén的公子哥挤占名额一类的事。人倒霉起来,事事不顺,范敬简直是个倒霉鬼,命运艰难,说得激动了,就趴在桌上大哭,酒洒了一桌也不顾。
范敬**凡胎,很快醉倒了,加上情绪激动,趴在桌上直接睡着了。
君故现在的身体素质非常人能比,但心性上还是常人无二,听完范敬的过往,也难免觉得难过,当下收好东西,关上院门,独自离开了。
此时月上梢头,凉风习习,山路上空无一人,身上还残存着“豪气酒”的余温。君故脚步缓慢,这酒后劲很大,他出门后走了几百步,才觉得有些头脑发懵,幸好外头冷风一吹,好了许多。
他站在一个土丘上,望着远处的荒山,那几座低矮的山峰在夜色下看起来神秘异常,当初荒山结界内的景象让他心有余悸,此时手上的五条红线已经蔓延,汇聚在掌心处,织成了一张红色的网状纹路,看起来妖异得很。
君故拳头紧握,远处树涛林浪,让人心旷神怡。
林间突然传来几声犬吠,一条黑色的小狗从那儿跑来,一路上还不停的摇着尾巴。小黑又变回原来的小巧模样了,只是毛发看着比以前光滑漂亮多了,行动敏捷了一些。不过眼睛却不像在荒山上那样血红了。
再次见到小黑,君故心里欢喜,于是上前将它抱起,小黑也亲昵的用脑袋拱着主人的胳膊。
君故抚摸着小黑背后的黑毛,看时间也该回去了,于是动身往回走。
虽然考核结束了,但对弟子们来说,真正重要的事在第二天。
第二天,主峰的广场上依旧很热闹,但比前几天来说要冷清了不少。因为此时还在这儿的都是考核成绩在三百以上的弟子,原本一千多的弟子此时只剩下了不到六百人。
这五百多人汇聚在广场上,正等待着什么。
基础考核通过后,弟子们的实力大约相当于俗世的武林高手,之后才会开始学习高深玄妙的法术,脱离**凡胎,而拜在谁门下,则尤为重要。
之所以弟子们如此期待,早早等在门外,就是因为聚炎阁最为位高权重的十三位内阁长老将会从他们之中挑选一部分人,收入门下。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其余弟子只能跟着普通长老修习,所谓徒以师为贵,是有点道理的。
而十三位长老里最受欢迎的,乃是朱曦和长老和王阳宁长老二人,当然,这是因为阁主欧阳真人多年不收门徒,否则他才是最热门的选择。
所有人都能希望被这十三位长老选中,从此高人一等。君故心里也想着王阳宁那有点模糊的音容,“要是能拜入王长老门下就好了,也是美事一桩。”
这时,广场尽头的门派大堂里走出一位年老的长老,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才神色从容的来到众人前头,说道,
“各位弟子,首先祝贺通过本次考核,今后你们才算是本阁的稳定成员。”
闲话几句后,他说起了重点,“现在我们宣布内阁长老选中的弟子名单。”
所有过关弟子翘首以待,希望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朱曦和长老,本次挑中六人,分别是:郑莱,李长青,郭宏,元丽,赵一鸣,以及潘泽。”
被点到名字的都是实至名归的,周围人也是纷纷恭喜。而潘泽这个最耀眼的新星也被朱曦和长老拿下,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广场上重新安静下来后,那位长老接着公布,“王阳宁长老本次选中四人,分别为,张煌,离泷,王芸,君故。”
君故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大惊,以为听错了,广场上也是一片哗然,毕竟君故声明不显,却突然出现,占了一个宝贵名额。
四周人的目光,似乎混合着嫉妒,不满和鄙夷,君故只能低头回避。
幸好这个事很快就过去了,那个长老也不管底下的哄闹声,又开始公布其它名单。弟子们虽然不满君故的入选,但还是更关心自己能不能也像他一样,成为一个xìng yùn儿。在一连串陌生的名字里,君故还听到周妍希被另一个内阁长老选上了。
等公布完十三位长老的选择,那个老人收起手中名册,说道,“未曾说道名字的弟子,请前往广场西侧布告栏查看,三日内向你的长老报道,逾期者,视为放弃。”
说罢,他不理会周围人,背手走回大堂。弟子们或喜或悲,但都只能接受事实。而讽刺的是,君故现在反倒成了宋坤手底下最受瞩目的那个人了。
此时,主峰议事大堂内部,数位长老围坐在一张古朴的方桌旁,在座的都是内阁的长老。
朱曦和长老坐在阁主身侧,却是有些轻蔑的说道,“那个叫君故的弟子资质一般,潜力有限,恐怕是与王长老有故才入选的吧?”
诸位长老显然也都有些疑惑王阳宁的选择,其他几人尚无话可说,君故在通过考核的弟子里可是排在了四百名开外的,居然能入王阳宁这个大长老的法眼?
王阳宁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回应道:“君故家中长辈的确与我有交情,但他在外门藏书阁修习多年,已经够资格为入门弟子,至于为何选他,自然是我愿意了,这不违背阁里的规定吧?”
朱曦和听到这不冷不热的话,也没什么好脸色,却又挑不出毛病,冷哼一声道,“你的道法,向来如此,只按着心情喜好办事。一把年纪了,还宛如黄口小儿一般。”
“朱长老又是如何?你的理念也未免太过繁杂刻板了吧?”王阳宁自然不服气,回口反问道。
眼见两人要斗起嘴来,旁边的长老连忙当起了和事佬。而朱王两位长老自持身份,也没有再针锋相对下去,只是两人意见不合却是明摆着的了。
欧阳真人原本悠哉悠哉的听长老们交谈,见这两位资历最老的长老斗了起来,也连忙赔笑着岔开话题。
“此事如何,四年后的天下试炼大会自然会有分晓,二位先生不必着急争个得失。”他虽是阁主,但按辈分来说却要尊二位长老为长辈,故而只能好生调解。
说到试炼大会,朱曦和倒是有恃无恐,因为那位万里师兄便是他门下弟子,连同今日收入门下的潘泽,四年后,他门下弟子大有可为。
而王阳宁门下最优秀的弟子,静思,则始终要被万里压过一头。朱曦和想到这儿,也不再计较,只等着到时候证明自己的识人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