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小时的山路颠簸,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昌元直接被送进了县医院。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急急匆匆将昌元抬进了医院。
烦人的狗血医院,要先交钱再看病。几个人身无分文,连**也不能tí gòng。生命危在旦夕,时间一点点的在流失。看着昌元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一张手术推车上,楼道里吹着凉飕飕的冷风,风掖起被单呼啦呼啦的飘,像是昌元在给他么做最后的道别。
盛元急了,跟医生商量,先治病救人,说随后马上交钱。医生不搭理他,盛元将一车的猎物作抵押,让医生们赶快给他哥哥治病,还是不搭理。盛元无奈,给几个年轻的医生跪了下来,央求他么先治病救人,医生们冷冰冰的说“见的多了!这是医院的规定,他么也没有办法”。呱呱在医院大厅干着急拍大腿,急的团团转圈抹眼泪。家程领着五九、和石聋子过来给医生们下跪,医生们不曾同情怜悯,一样的给挡了回去。
“叔叔,你们把我扣留在这里,我做个人质,你们抓紧时间救救那个病床上的叔叔,我们会想办法把钱交上来的!”五九站起身来,对着一个医生说。
“小娃娃,没事了鼻子擦掉该上(方言,同“街上”)浪起,这里没有你的事!”一个医生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说话的五九,鄙视地说道。
“日你的爹娘老子,我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刀宰了你们一家老小!”盛元被激怒了,抓起那个年轻医生的衣领一把提溜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你,你……你想干嘛?”年轻医生惊恐地问道。
“我日你先人!你也是有爹娘老子兄弟姐妹的!看着病人躺在这里奄奄一息,你们不救,一帮子畜生!”盛元骂道。
“你,你哪里人,你怎么骂人呢?谁让你在这里撒野呢?”另一个略年轻医生打抱不平道。
“我只想看病,不想干什么!”盛元恶狠狠的回答道。
“看病你好好的看病,你骂人揍人干嘛?”那个略年轻的一声回应道。
“你看见我他妈的揍谁了?”盛元放下年轻医生,转身走向略显年轻的医生,对着脸对峙道,唾沫星子乱飞。
“我都看见了!看你这个凶神恶煞的样,一看就像个杀猪的,一点素质都没有,乡巴佬!”略年轻的医生顶撞道。
“我就问你一句,救人还是不救?”盛元气的青筋爆出,他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忍着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问句来。
“乡巴佬,医院有规定,你们得按照规定交款后我们再看病,这是规矩,你晓得?不像你宰牛杀猪般粗鲁没有章法!”略年轻的医生回应道。
“谁是杀猪的?”盛元一把揪住略年轻医生衣领一把将他摁在墙上。
“唉,唉……唉,打人啦,打人啦!”略年轻的一声猪一样的嚎叫起来。
“啪、啪”两拳,盛元榔头般有力的拳头砸在略年轻医生门面上,医生脸面顿时血肉模糊,血流如注。盛元扔开略年轻的医生,他还在杀猪般嚎叫着,爬在地上打滚。盛元一把拽过刚才提溜起来的那个年轻医生,让他过来给他的大哥治病。年轻医生和几个女护士吓得颤颤嗦嗦,听着盛元的号子忙过来给昌元看病。一个护士留下来照看被盛元两拳击倒的略年轻医生,盛元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昌元的手术车进了医院的螺旋ct和核磁共振室。做完片子,年轻医生将昌元送进了高压氧仓,盛元看着哥哥面色逐渐的红润起来。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靠近了医院,随着几声“乒、乓,嘭嘭嘭”的声音,几个穿防弹衣的防爆jǐng chá疾速走进了医院大厅,“卡卡卡”拉响了枪栓。他们径直冲向二楼的器械室,破门而入,将枪口顶在了盛元的头上。盛元站起身来,顺从的举起了双手,转身看了一眼氧仓中的昌元。jǐng chá粗暴地将盛元踹倒在地,胳膊反剪绑在身后,手上还给带了一副shǒu kào,头上给套了一个黑色的布袋。推推搡搡拖着盛元下楼,把他塞进了警车,车子发动,呼啸而去。
医院值夜保安诺诺微微的拉了一道警戒线,扣个大盖帽拿着电jǐng gùn站在警戒线內,紧张的瞅着围观的人们。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盛元击倒了犟嘴的医生并被jǐng chá给带走,也是又惊又吓。
“还有谁是病人的家属?”一个当官模样的医生问道。
呱呱上前站了出来,咿咿呀呀,拿手比划着。
“有会出气的吗?”当官的看着呱呱心烦,不耐烦的问道。
三个孩子都有些害怕,不敢站出来。家程踢了五九一脚,将五九推出了人群。五九朝后看了看,壮了壮胆子,朝前慢慢的移了过来。
“这个小孩跟我走!那个,你,哑巴,就是就!能听得见吗?去,你那个村的,回去把你们村书记和村长都叫来,你们把人接走,我们医院看不了这病。快去!”当官模样的人对着五九和呱呱说道。
呱呱艰难的点点头,过来摸摸五九的头,一把将他拦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当官的让保安强行分开呱呱和五九,让保安带着五九走了。呱呱吩咐家程在医院看着昌元,他领着石聋子回家求救。
呱呱赶着马车,一刻也不能耽误,快马加鞭的往村里赶。天已经黑了,呱呱赶到村里,砸开自己家的门,也不给他母亲解释,卸下马匹,跑屋里拿起水瓢伸进水缸舀起一勺水来,咕咚咕咚的直灌下去。他将母亲安坐在炕上,拉着石聋子直奔村长银才家。
“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敲门上惊得村长家的狗汪汪乱叫,村长银才披上衣服,拿着手电筒出来了。
“谁?”村长问道。
没有声音。见没有人答应,村长有点儿生气。
“谁敲门呢?”村长再次问道
还是没有人答应,村长有点烦了。
“操你个姥姥滴问你话呢,你他妈的哑巴了?谁在哪里?”村长破口大骂道。
呱呱不会说话,听村长急了,忙捣了石聋子两下,让他帮忙的着应答。
“村长爷爷,我是石头家的石聋子,我和呱呱爷爷在门外呢”石聋子回答道。
“他妈的,半天不说话,我以为半夜鬼敲门呢!呱呱你个哈怂货,大半夜你敲我们家门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天亮了再说?”村长回应道。
“咣咣咣”呱呱又敲了几下。
“来了来了,别敲了,听见了,你个丧门星,大半夜的不让人安神!”村长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开门,不耐烦的发着牢骚。
石聋子替呱呱给讲了医院发生的事,村长银才听说后气的捶胸顿足,大骂盛元“手欠、好事”,竟给他惹麻烦。没有办法,他穿好衣服,推出那辆飞鸽牌大自行车,一起与呱呱他们去找村支书金才。村支书听说后,也是又气又惊。支书和村长来到了盛元家,将情况给他娘和昌元媳妇说了,他媳妇哭闹的死去活来,盛元娘只是不停的摸眼泪。村长来到五九家,一家人也正焦急地等待五九回家呢,听了事情经过,一样的惊愕。村长让五九爹发动手扶拖拉机连夜去县城医院。
呱呱将石聋子送回家,简单的比划了事情讲过,安排石聋子和石聋子他爹石头连夜骑马去东城子请老王回来拿主意。石头通情达理,也没有难为呱呱和彻夜不归的石聋子,人命关天的时刻,他还是懂的大是大非。他跨上马,到呱呱家牵上那匹拉车的马,风一样的奔向东城子。
五九爹开着手扶拖拉机即刻动身前往县医院。村长给打着电灯照路,车斗子里还坐着支书、呱呱、盛元娘、昌元媳妇和昌元儿子。刚进县城,昌元媳妇酒哭上了,哭得死去活来,村长听的撕心裂肺。昌元的儿子也跟着哭,以为自己的爸爸已经祭天了。到了医院,村长和支书给当官的低三下四哼哼哈哈,又是赔情又是道歉,当官的就是不依不饶。县医院的副院长是金才的一门远方亲戚,无奈支书拿他押了一头,又拿县里卫生局做管统计的一个表姑家的侄子亲戚做后盾,才将医院领导唬住摆平,五九才放了回来。村长去县公安写了保zhèng shū交了罚款,说了一火车皮的拜年吉祥话,才将盛元领了出来。
盛元耷拉个头,回到医院看到了已经躺在病床上的昌元。昌元媳妇上来二话不说,“啪啪”两巴掌就扇在她小叔子盛元脸上,然后就是打滚撒赖的哭闹,声称盛元害了他们,也不管昌元。盛元此刻正心烦,也懒得理他。县人民医院气势咄咄逼人,下达了让昌元出院或转院的通知。几个人正在为是回家还是转院的事来回扯皮商议,迷迷糊糊中昌元醒来坚称自己要回家。盛元想雇车辗转上百公里换一家医院,昌元媳妇不同意要执意回家静养。屁大的一个县城,转院能转到哪里?最后,盛元娘心疼地看着儿子含泪定了个调“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盛元娘明白昌元媳妇让回家的算盘,害怕花钱,宁可……
盛元背起虚弱的昌元,放到了手扶拖拉机上。车走开了,直奔回家的路。一车人无语,只有拖拉机的发动机轰鸣声在黑夜里疯狂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