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大宋还可以抢救一下》 第四章，运筹帷幄

    或许是感受到了陈国峻的怨念，睡梦中的赵昺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被震得头昏脑涨，顿时清醒过来了。在床上死死躺了约莫有一个时辰，还是睡不着，他便出门走走。

    今日夜里天色晴朗，月明星稀，凉风习习。现在已是农历十一月，天气有些微冷了，打喷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推门出去，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正见到隔壁邻居张世杰坐在门口的木桩上想事情。

    听得推门声，张世杰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起来。几年下来，当初的丧家之犬三人组中的陆秀夫仍在升龙，而小皇帝和张世杰可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是的，不仅是忠诚，更多的是友谊。

    小官家虽然只有十岁，但张世杰早已不把他当少年，这个仍有些幼小的身躯里有一颗成熟的心。博学多才，温hé píng易，加上数次死里逃生养成的坚毅果敢。按照这个状态发展下去，大宋流亡朝廷的枢密使大人坚信，小官家长大以后很可能是大宋历史上最英明的一位君主。有时候他都会想，是不是大宋南渡以来的气运都被小官家收走了，才让他生而知之，才让大宋有如此多的磨难。

    他也没起来，只是微微躬了一下身体，笑着说道：“小官家怎么起来这么早？”

    “有点着凉，几个喷嚏打醒了，睡不着。”赵昺把桐油灯提出来起来，轻放在两人中间。“张师傅想打仗了？”他看得出张世杰有些惆怅。安南战火纷飞，他们却在隔岸观火。老张并不是对安南有什么好感，只是想上战场杀蒙古人了。

    “陆缜昨天日回来了，君实还是建议我们再等一等。”张世杰白发越来越多，越来越显老的脸上带着笑，但内心里的遗憾仍从语气中传达出来。

    赵昺知道张世杰在遗憾什么。老大人虽然不说也能看得出。他打蒙古人一直是败多胜少，因此很想在元军手上找回场子。但张世杰年纪越来越老了，已经年过六十。如今各地都在打仗，他却埋头躲在这里治理政务，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挽回这个颜面。看得出他对复国的信心越来越足了，对自己身体的信心却在日渐消退。

    “张师傅莫要心急，作战计划我们已经研究过很多次了。如今军心士气也都可用。”赵昺笑着安慰他，“再等一等，唆都这边要有动作了，要让他们在万劫城下急躁起来才好动手。”

    如今易城动员了差不多有三千兵，这些人已经完全脱离生产了，由城里gòng yīng伙食，每天鱼肉、牛肉和白米饭管够。易城本来禁杀耕牛的，如今干脆拉出牛栏里的成牛杀给他们吃。想起牛栏的管事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把牛拉出来的那个表情，赵昺却笑不起来。

    现在是关键时刻，光靠易城慢慢发展是不可能复国的，目前两万人里抽走三千青壮，城里各家各户的负担就急剧加重起来，若是想动员五千兵，大概需要等到易城有四万人以上。这是短期内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所以必须走一些捷径。

    现在西路战场上，脱欢每日狂攻普刁城，据说陷落在即。但目前可以见到的是田成仍在负隅顽抗，由于消息断绝，陈国瓒生死不知。

    而东路战场上唆都一路日势如破竹，已经突破到万劫城下。由于九皇子脱欢主动要求带领西路军，他不得不将大部分蒙古兵交给脱欢，自己带着五万蒙古人压制着五万女真十万汉人匆匆出兵。虽然唆都手下兵丁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如脱欢，但他胜在用兵老道，如今连战连捷，倒也压得住手下这些新附的汉军。

    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唆都御下张弛有度，一边用严刑酷法约束汉人养成无条件服从命令的习惯，一方面纵兵劫掠时适当偏袒汉军一些。在他的严酷军法下，女真和汉人根本不敢有任何退缩之举。那些女真和汉人其实早就有怨言，但他们仍旧不敢仗着人多违纪，都惧怕破了安南以后被蒙古人秋后算账。

    如今元军已经迅速推进到万劫城下，开始布置驻扎大营和后续粮道。这座城市是安南都城的北门户，如今指挥安南全国兵马的统帅陈国峻早已把大部分本钱压在万劫，只要普刁和锦江沿线再坚持一下，安南有不小的胜算。但前提是普刁城里的田成挺得住。

    陈国峻判断唆都才是安南国运最大的威胁，只要把唆都击败于万劫城下，然后放弃升龙获得战略纵深，依靠安南雨季的天气不断骚扰西路，脱欢这种用兵轻佻志大才疏的皇子不足为虑。所以决不能再退一步，如果唆都和脱欢在升龙城下会师，安南就可以说已经亡国了。

    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他手中的兵不够用。如今万劫城本质上是八万有经验的老卒带上八万新兵蛋子，去力抗唆都的二十万老卒——那些宋人也大都是在元宋战争中被俘虏的宋人老兵，不管质量和士气如何，这些人至少shā rén不会呕吐。而安南国这些新兵蛋子可是完全没上过战场的农夫！

    陈国峻的白鹤大营里还有一万多人的骑兵部队和数千人的象兵作为机动部队，这部分人在计划中是作为在万劫城附近的平原地区冲击元军疲兵的机动部队，大象比骑兵机动力还要强上一些，因为马匹不能游泳，要依靠船运输过河，但象可以直接游泳过去。

    他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将骑兵和象兵派往万劫。以弱胜强，如果奢望平均分配兵力，必然导致两路都是劣势，如今田成和陈国瓒顶的够久了！如果能继续坚持下去，那就是意外之喜，如果不能坚持下去也在意料之中。

    陈国峻打算利用象兵强大的战场冲击力打唆都一个措手不及，迅速逼退对方解救西线。象兵和骑兵是要修整的，长途奔袭抵达战场后很难快速投入战斗，因此这时候出发应该刚好赶得上万劫攻防战打到最焦灼的时候，他给了这支机动部队主帅自由决断的权利，安南国运，在此一举！

    就在陈国峻掷出最后一颗骰子之后两天，一场惊变震惊了整个安南战场，无论是元军，安南军，还是躲在山谷里寻找机会的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