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慕容博又上山来找霍扬。霍扬当着他的面把五招“排空掌”演练了一遍。
这五招“排空掌”中,最后一记杀招名为“浊浪排空”,须将剩余内力一口气全部打出,形成范围杀伤的效果,使敌人无处可避。
然而这一杀招也有个弊端,就是用完之后内力耗竭,无法再继续施展内门功夫。因此,与其说是大杀招,不如说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亡命招。
霍扬一使出“浊浪排空”,顿时一片掌影倾洒而出,隔空打得对面草丛东倒西歪。这一招打完之后,霍扬耗光了内力,马上坐地调息。
慕容博看到这里,突然皱起了眉头,连看霍扬的眼神都变了。
等霍扬调息完毕,慕容博若有所思地说道:“小兄弟,咱们暂且到此为止罢……”
霍扬不禁疑惑:“慕容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博说:“数日以来你进步神速,寻常武师已经非你敌手,行走江湖当无问题了。”
“可是我还没学那个‘摘花指’……”
慕容博顿时面露不悦之色:“哼,你目前功力尚浅,即便学了‘拈花指’也运使不了,学它何用?况且咱们马上要办一件大事,待事情办成,我再寻个时机教你也不为迟。”
终于来了。
霍扬冲慕容博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教了我这么厉害的功夫,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报答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慕容博道:“你身在独乐园,可知园内‘读书堂’中收藏着一部名为《通鉴》的书稿?”
——难道就是司马光编的《资治通鉴》?
霍扬心中一动。表面却茫然地摇了摇头:“慕容先生,你说的《通鉴》是什么书啊?上面记着很厉害的武功吗?”
慕容博呵呵一笑:“它不是教人武功的书,而是教人做皇帝的书。我意将此书运到姑苏燕子坞去……”
霍扬恍然:“我明白了!慕容先生是想让你儿子好好看看这本书,将来好做皇帝,是不是?”
慕容博点头道:“没错。本来此事不须劳动小兄弟,只是老夫夜探独乐园才发现,《通鉴》全稿竟有近三百卷,装订六百余册,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次带走,自是有些困难,即便能够带走,他日若有官府追查,也是麻烦一件。故此老夫才想让小兄弟帮忙。小兄弟是独乐园的人,出入方便,只要一点一点将书带出,想必不是难事……”
至此霍扬总算摸清了慕容博教自己武功的原由,不禁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又故作为难道:“慕容先生,你让我一点一点把书偷出来,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办到,只是……就算我一点一点地偷,园子里的书也会一点一点地少,终归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怎么办?”
慕容博微笑道:“小兄弟不必担心。我已在洛阳城内找了几个文人书匠,你把书带来一点,我便教他们抄写一点,之后你再放回原处去,如此不出数月,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全书了。”
——真没白在少林寺偷那么多年的书,都偷成精了!
霍扬心里暗骂,嘴上却称赞不已:“难怪我爷爷说你雄才大略,将来要当皇帝。你这个主意真是太妙了!”
当下慕容博就给了霍扬一个地址,让他把偷来的书稿送到那里。
走了不久,慕容博忽然又折返回来,说道:“小兄弟,老夫思之再三,决定再传你一门‘轻身术’。以你现下的功力,只要勤加习练,不出几日便可一跃寻丈,将来出入高墙也方便一些。”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霍扬实有些惊喜,抱拳说道:“多谢慕容先生!”
“轻身术”是出自少林的一门轻功,和“提纵术”“飞腾术”“玉环步”“凌波微步”等算是同一类型的武学。但从巧妙和难度来讲,却不如后面几种,特别是天下第一轻功“凌波微步”。
正因为它难度不大,在武林中的普及也比较广泛,相当于入门级的武学。
霍扬借伊娃的帮助,熟悉了“轻身术”的运使技巧,原地轻轻一跳,就跳起了一人多高,更加欣喜若狂。
——这要在21世纪,绝对能打破世界跳高纪录了!
下午,霍扬回到独乐园,正在晾柴时,忽然七八个黑衣武师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柴场。
为首一个武师指着霍扬骂道:“狗东西!你长了几颗狗头,敢把朱管事打得下不了地?”
有这么严重?想必是朱猛屁股被打肿了,怕丢面子,不敢跟属下明说吧……
霍扬心中暗笑:“你们想要怎样?”
为首那武师啐了一口,把袖子一捋:“爷爷今日想发发善心,教你这狗东西如何做人!”说着呜的一拳捣了过来。
只看这一拳的速度,霍扬就知道这武师的功夫要比朱猛高明得多,但也仅此而已。
霍扬一手扶着木叉,另一手猛然探出,正迎上那武师的拳头。
叭的一声,两只拳头撞了个结实。
霍扬的拳头停在半空一动不动,那武师却屏住气息,慢慢地把拳收回去了。再看他的脸,红得就跟煮熟的螃蟹似的,两只眼睛也鼓得溜圆,显然是在强忍剧痛,免得在同僚面前出丑。
霍扬这才神态自若地把拳头收起。
那武师知道自己不是霍扬的对手,把另一只手用力一招,其他武师立刻领会,呼啦一下,把霍扬围在了垓心。一个个摩拳擦掌,嘿嘿怪笑着朝霍扬逼来。
就在这时,青儿的声音忽在场外响起:“你们做什么?”
众武师见青儿绷着俏脸一路走来,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一时都有些犹豫。
青儿虽然年纪不大,却因为烧得一手好菜,很受园主的器重,故此才得以管事伙房。其实除了朱猛之外,园里的下人都不敢招惹她。
为首的那个武师站出来说道:“青儿姑娘,这狗东西不识体面,打伤了朱管事,咱们特来教教他怎么做人!”
青儿俏脸含霜道:“你们知道他为何打朱管事?”
那武师显然不知道内情,嘿嘿笑道:“朱管事即便犯了王法,也须得东京来人才能发落,莫说这个打柴的狗东西,就连园主也没有资格动问。青儿姑娘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自惹麻烦!”
一听这话,青儿不禁踌躇起来,把复杂的眼神投向了霍扬。
霍扬忽然说道:“青儿姐,我好像听到隔壁有人在喊你名字?”
青儿先是一怔,接着猜到霍扬是在找借口让她离开,免得引祸上身。
她在原地犹豫再三,对着霍扬轻道了一句:“你要小心……”说完一步一回头地出了柴场,然后却躲在墙角后面向场内张望。芳心紧张得不行。
众武师又捋胳膊挽袖子地围住了霍扬。
霍扬本来就有绝对自信打倒这几个武师,要是在昨天,他早就主动出手了。但他今天才答应了慕容博,要为慕容博偷《通鉴》,如果偏在这个时候又打伤了人,再加上朱猛那笔帐,恐怕就很难在独乐园立足,书也就偷不成了。
就在这时,只听众武师一声发喊,分从四面攻了过来。
霍扬踊身一跳,直接从一个武师头顶越过,跳出了包围圈。
众武师当场一愣,转身又一声发喊,再次朝霍扬冲来。
霍扬噌噌地连退两步,后纵约有一丈来远,接着疾运内力,使出了“排空掌”最后一式:“浊浪排空”!
噗噗噗噗——
只见柴场那轧得结实平整的地面上,刹时现出了一排深陷的掌印,正好每个武师前面一个!
众武师立即止步,低头看着各自的掌印发呆。
这些人虽然都被称为“护园武师”,其实不过是操练过几年拳棒的东京禁兵,被调到这里看门护院来的,哪里见过如此神奇的内家功夫?
眼见霍扬一个十五六岁的打柴少年竟能隔空打得地面凹陷,简直就像妖法邪术一般,俱个惊骇得脊背发麻。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霍扬现在已经打光了内力,只要再冲一波,就能揍他个不亦乐乎了。
霍扬见一招震慑众人成功,心里安定了不少,泰然自若地提着木叉绕过众人,走回去继续晾自己的柴。
众武师就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为首那武师说了声:“走!”才一发灰溜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