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国,京都。
阳光明媚,京师最繁华的街道,人流熙熙攘攘。一个十六岁左右,一头长发束于脑后,相貌长得还算俊美的白衣少年,吊儿郎当地骑着一匹乌黑光亮的骏马,横冲直撞。行人纷纷避让,咒骂声四起。
“得瑟,这不是韦府大少爷吗?”
“韦江南一世英名,怎的生了这么个儿子。”
“韦大将军的儿子,韦邪,京城三少之一。”
“怎么说?还有另外二少是谁?”
“土鸡,连京城三少都不知道,我告诉你,韦邪,偷不换,鲁金子。快叫爹。”
“犊子找抽是不,”
京城最大的酒楼,微醉之轩门前,黑色骏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白衣少年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某种不可描述的东西。
“韦大少好身手,不过你又迟到了,请客的是你。”一个面容清秀,手指特长的少年忍着笑,出口就损。
“偷不换,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敢瞪我的马,害的老子我差点摔跤,等会你面壁思过,我和鲁金子就不等你了。”韦邪翻翻白眼,手搭着一个胖子的肩走进了微醉之轩。
“哎,等等我。”偷不换看着韦邪和鲁金子勾肩搭背的身影,心里大骂jiāo yǒu不慎。明明自己下盘虚浮,不思练功,导致连下马都差点摔的嘴啃泥,硬是说别人瞪了他的马。无耻,绝对的无耻。
胖子自然就是京城三少之一,鲁金子。据说他爹名字叫鲁来钱,是个财主,生他的时候,他爹嫌自己赚钱太慢,直接给儿子起了个名,鲁金子。这下想不发达都难。
“鲁胖子,一会你买单,理由是我迟到是因为做了个梦。”韦邪信口开河。
鲁金子也不是省油灯:“韦大少,我买单可以啊,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做梦关我屁事?”
韦邪阴笑一声:“因为我做梦看见你欠我钱。”
鲁金子直接傻眼,啥米?你做梦我欠你钱,然后我买单?这是什么逻辑,简直就是混蛋逻辑。“你心里一定在骂我混蛋,偷不换也在骂我无耻,但又怎样?本少爷哪天不混蛋了,不无耻了,那就是天下第一。”韦邪仍然在信口开河,大鼓牛皮。
“是极是极,韦大少真乃神人也。”偷不换追了上来,他也是怕韦邪真的叫他面壁,急忙一记大马屁,要不然一会可真没他什么事。
韦邪似笑非笑,斜眼看了看偷不换,看得偷不换心里打鼓,“说来听听,神在哪里?”韦邪马屁股直接伸了过来,看样子如果偷不换不拍一记更舒服的,那是铁定过不了今天的。偷不换心里苦吶。
可偷不换是什么人?既然敢拍,就不怕被踢。“韦大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偷不换显然已经不惜词了。
“说重点。”韦邪不依不饶老神在在。
“能得余香衣投怀送抱。”偷不换立马拍出终极马屁,气喘如牛。
“哈哈,知我者,偷不换是也。”韦邪毛孔大开,舒服之极。
几个人闹得正欢,突然一个甜美的声音转来:“谁能让妾身投怀送抱?”韦邪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碎花长裙,体态婀娜多姿,长得极为妖艳漂亮的女子,站在身前三丈来远,笑意吟吟。这不是微醉之轩的老板娘余香衣还有谁?
韦邪打了个激灵,一脸尴尬,抬手打了个招呼,“早啊!”偷不换和鲁金子早就闪身到后面去了,成心要看韦邪笑话。余香衣是什么人?微醉之轩的老板娘,虽然年龄只得二十岁,但是凭借着她的通天手段,愣是把微醉之轩经营得有声有色。在京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打她主意的人,多不胜数。
昨天韦邪三人在清风酒楼喝醉之后,韦邪夸下海口,打赌今天拿下微醉之轩的老板娘。要知道,拿下可是有很多种意思的。而投怀送抱对于三位初哥来说已经是顶格的动词了,至于其他,三人似懂非懂。
三个纨绔子弟,哪怕什么事大事小。“早?韦大少爷,现在好像是中午了吧?”余香衣自然是知道昨天三大纨绔的赌局,掩嘴娇笑,她也想看看,今天韦邪怎么收场。
相传韦府大少爷武功是战渣中的战渣,可胆子却是包天之大,连当今圣上都敢拂逆。人流如织的街道中,纵马狂奔,整日里,歪里邪气。韦邪大名,余香衣早有耳闻,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除了有点邪气之外,还真看不出其他什么。
韦邪也是一愣,后面的偷不换和鲁金子早就憋着笑,忍得满脸通红。“香衣姐姐真是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韦邪硬着头皮,一副我已经深谙此道的款,可一声姐姐却把自己的底子暴露无余。
余香衣大感好笑,看着韦邪这副模样,不禁起了调戏之意。“韦少爷嘴巴真甜,如果今天你能把姐姐夸舒服了,说不定姐姐真的投怀送抱哦!”说完就要看韦邪怎么表演。
韦邪傻了眼,昨天夸下海口,怎么怎么着,一副花丛老手模样。现在美人就在眼前,怎么夸?鸡急了会飞,兔子急了咬人,何况是人,人会急中生智。韦邪硬着头皮:“哈哈,姐姐真是女中豪杰,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偷不换,拿书来。”
周围渐渐有人在围观,韦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忘词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会看书。所以才憋出三个词,立马叫偷不换当场拿书来照搬,一副老子豁出去了,怎么滴吧。
余香衣已经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韦少爷,姐姐给你们安排一个包间。”余香衣也怕再闹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赶紧给了韦邪一个台阶。
韦邪打蛇随棍上,哪还不赶紧附和,笑嘻嘻地说:“香衣姐姐,我喜欢你。”
余香衣一愣,随即伸手敲了韦邪一个爆头,“再乱说,小心我和将军告密去。”韦邪一听,立马像被贴了定身符一样,老爹可是他的终极克星,在韦邪喜欢谁,能喜欢谁这个问题上,老爹可是已经指定了人,虽然不曾相识,但是老爹说绝壁是天下第一měi nǚ。无论韦邪在京城怎么折腾,只要不涉及喜欢谁这种问题,老爹都是极为护短的。
余香衣于心不忍,“韦少爷,你们先进包间,姐姐我随后就到哦!”说完闪身不见了。
韦邪转身,用手点着偷不换和鲁金子的额头,一副得意洋洋,“看看,看到没?本少爷出手,就没有搞不定的妞。余香衣何许人也,敢问京城哪家公子哥敢如本少爷一般,单刀直入直接了当大声表白?”
偷不换和鲁金子双眼冒出崇拜之色,连连挑起大拇指。老大就是老大,微醉之轩可是有名的酒楼,青楼,而且传言还是shā shǒu组织,老大居然敢撩他们的老板娘?顿时觉得高山仰止,膜拜之情如滔滔江水
就算你敢,余香衣也不一定会见你。事出反常必有妖,余香衣亲自接见,韦邪可不信是自己的什么魅力使然,也不是什么打赌,更不会因为是老爹的赫赫名声。别看韦邪整日里吊儿郎当,但是心里明白得跟镜子似的。
三人进入包间,微醉之轩的伙计跟着端来了茶水,“几位公子,今天吃点什么?”伙计极为精干,只要侍候好了几位财神爷,提成那是相当的可观。
哐啷,一个精美的荷袋丢到了桌子上,偷不换面不改色,“照这个办。”伙计拿到手里一掂量,兴奋之色全无。估计荷袋里的灵石绝对不超过三十块。自己的工资每个月都有三千灵石,三十块灵石还不够一个菜呢。伙计为难地说:“几位公子,不是小的不办,这是真的难办啊,三十块灵石,能干什么?”说着就要退出包间,寻思别处去了。
“说什么呢,我偷不换能吃三十块钱的饭吗?睁开狗眼看清楚了。”偷不换显出纨绔本色。鲁金子则是可有可无,韦邪根本不在乎发生什么事。
“啊,原来是中品灵石,几位公子,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就去办,稍等片刻。”伙计满头大汗,开什么玩笑,一块中品灵石可以换一千块灵石,也就是下品灵石,自己每个月顶天也就三千下品,开得起三十块中品灵石饭局的人,来头很小?
古元大陆的货币就是灵石,分为上中下三品,一块上品灵石等值一百块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等值一千块下品灵石。
偷不换一出手就是三十块中品,换成下品灵石就是三万块。不得不说偷不换的气势实在是强大无比。
鲁金子好像醒悟了什么一样,摸了摸口袋,大吼一声,“天杀的偷不换,老子的中品灵石。”鲁金子欲哭无泪,怪不得偷不换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来是在花别人的钱,装自己的逼,姓偷的果然都是小偷,娘了个希皮,怪不得手指那么长。
“反正都是你买单,我就顺了一下手,有何分别?”偷不换满不在乎,修理着自己修长的指甲,一副奸笑。
“分别是,你装了逼,而老子出钱,特么的,老子不会装?要得你多此一举。”鲁金子怒目圆瞪。
韦邪则是任由两个活宝斗嘴,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余香衣亲自接见,一定不简单。就算他们是所谓的什么京城三少,其实在别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暗自打定主意,一会余香衣来了,定要弄出个所以然来。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三个人一顿胡吃海喝,吃相相当的不雅。并不是他们平时吃的不好或者是饿着,而是在家里诸多规矩,除了韦邪之外,哪个不是被各种教条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但凡聚在一起,就变得和韦邪一样,哪还有什么吃相可言。这也是他们佩服韦邪的原因之一,韦邪永远不会被所谓的规矩绑死,永远在挑战成规,所以活得相当滋润。
酒过三巡,三个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打起了饱嗝。这种年龄喝酒,对于古元大陆来说,极为正常,整个大陆的人都是修士,这种开放的喝酒风气,并不是什么大事。
余香衣终于来了,一枝蛮腰风情万种,裙摆摇曳,香风扑人。进来之后直接坐到了韦邪身边,没有一丝做作,就像认识了多年的朋友一样。韦邪也是神情淡然,他和余香衣心照不宣。韦邪想知道余香衣的反常,而余香衣也乐于给这个机会解释。
寒暄几句之后,韦邪把玩着酒杯,面色平静,直接说:“余老板娘,咱们都是明白人,你知道我想说什么。”韦邪不再像外面那样叫姐姐,而是叫余老板娘,有一种我并不在乎你的味道。
余香衣一愣,一丝怅然若失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苦笑着说:“韦少爷果然冰雪聪明,人只道京城三少如何如何地纨绔不堪,我看未必。”
韦邪来了兴趣,也是笑了笑,暂时把重点放在了一边,跟着余香衣说:“哦?何以见得?”
余香衣整理了一下思绪,自问自答:“韦少爷一定很奇怪为何堂堂微醉之轩的老板娘会亲自接见你们吧?这个问题容妾身一会再回答。”
“韦公子虽然修为低微,但是胆子却是无人能及,连当今圣上旨意,韦少爷都敢拂逆,试问天下有几人?如果再让你拥有一身不错的修为,那么,韦少爷又该会是怎样的人物呢?”
韦邪摆了摆手,“余老板娘,你不必一口一个韦少爷,以后你可以直接叫我韦邪的,实在是不必客气,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叫你一声香衣姐姐可好?”
余香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明明眼前这个少年比自己小了几岁,但是为何自己在他面前是如此地脆弱?余香衣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余香衣白了韦邪一眼:“叫老板娘也是你,叫姐姐也是你。随你便吧。”说着沉吟了一下,继续道:“你们三个,要造反。”
韦邪浑身一震,然后便恢复了平静,偷不换和鲁金子则是紧张得不知所措。韦邪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才稍微安定了下来。
“何以见得?我们就三个败家的纨绔弟子而已,而且修为低微,姐姐大可不必这样诈我。”韦邪微笑着说。
“纨绔?表面而已,据我所知,我朝新旧替换之时,当今圣上召韦将军回京述职,韦邪你可是力阻将军回京的。因为一旦老将军回京,便是你们覆灭之时。”
“本朝的新旧替换,极不正常,人传当今圣上,乃是联合三大世家和五大宗门才坐上了这个位子,老将军是太上皇的人,当今圣上不傻,只要再除掉手握边关重兵的韦江南韦大将军,天下从此大定。”
“而阻止老将军回京,是你的主意吧?老将军手握重兵,势不回京,朝上将会投鼠岂器,谁敢动你?而那时候,你才十岁。这几年以来,你身处京城虎狼之境,竟然毫发无损,你是纨绔吗?”
韦邪微微一笑:“微醉之轩,果然是天下最大的shā shǒu组织,朝廷明面上不敢动我,所以找上你们了。所以,我所有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
“但是,你绝对不敢动我,因为如果你要是动我的话,你就不会跟我说那么多。”
“未必,没见你之前,我是敢的,但是见了你以后,我改变主意了。”
“哦?那我倒是要谢谢姐姐的不杀之恩了。”韦邪语气淡淡。
“我也不想知道你们的秘密,但是就算不想,却已经知道了,我只能说,一切小心。别问我为什么不动手,不是你叫一声姐姐的事,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以后在汉武国,微醉之轩就是你们暗中的盟友,至于你怎样做,那得看你了。”余香衣说完,丢下韦邪三个哑口无言的人。
还是鲁金子先回了神,“老大,怎么办?”
“怎么怎么办,我们暂时是没有危险的,一切还是按照计划进行,天涯海角,加快行动,我们的wěi zhuāng已经被识破,没有必要再装了。我们的短板就是修为方面,要尽快提升。”韦邪作为老大,每个决策都是胆大心细,这一点做得相当好。这也是为什么偷不换和鲁金子那么佩服他的原因。
余香衣把包房的门带上,心中暗叹,韦邪每叫她一声姐姐,她的心就扑通一下,而韦邪叫她余老板娘的时候,心竟然隐隐作痛。难道,自己真喜欢上了这个小子?余香衣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直呼不可能,匆忙离开。
“我再说一遍,我们现在的处境。”包房里,韦邪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偷不换,你老爹是我老爹的部下,鲁金子,你爹和我爹又是世交,所以我们现在是唇亡齿寒,朝廷已经搭上了微醉之轩这个shā shǒu组织,但是他们并不希望微醉之轩动手,只是试探一下我们。”
“余香衣也许是在说实话,至于她为什么不动手,我们暂且不理,我相信她,这是一种直觉,所以我们目前还是安全的,这种安全,绝对不会超过一年时间,这也是直觉。”
“所以,天涯楼和海角钱庄必须马上筹备开张,哪怕我们准备不足,朝廷不知道我们想干什么,所以现在通过微醉之轩逼我们,看我们有什么动作,这是阳谋,就算是阳谋,我们也不怕,一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
韦邪理智地分析着目前的情况,你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谋略。一个人,三家事,和朝廷周旋六年之久居然安然无恙。
“偷不换,天涯楼计划你负责,秘密收集各种情报,虽然有天机阁现成的情报,但是日后对我们的发展制约太大,所以,哪怕没有任何经验,我们也一定要做自己的情报系统,这件事你要做好。”
“是,放心吧老大,没有你,就没有我偷不换的今天,十天之内,天涯楼将会组建起来。”偷不换脸上已经没有了纨绔之态,显得老重成熟。
“鲁金子,你的海角钱庄要对wài guà牌经营,不要再偷偷摸摸,我们光明正大地挣钱,必须要快,要狠,要准,我要求你在一年之内,把海角钱庄做成汉武国最大的钱庄。”
“是,老大,我早就想放手大干一场了,汉武国,就没有我做不了的买卖。”鲁金子继承了他老爹鲁来钱的经营基因,可以说,韦邪的海角钱庄计划,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我们的修为,要在这个时候赶上去,之前我们为了麻痹敌人,故意落下修为,刻意装作纨绔弟子,但是这也为我们赢得了六年珍贵的成长时间。从现在开始,我们不需要再装,就算朝廷察觉,但是那些人办事效率没那么快,对我们动手起码得准备一年,所以,往后的一年时间,将会是我们生死存亡的关键。”
韦邪条理清晰,一切智珠在握。这种恐怖的分析能力,实在是和他的年龄落差极为之大。按照韦邪的计划,如果不发生余香衣的事,天涯海角的事起码还要一年以后才会慢慢显现出来。既然现在朝廷已经察觉,那么就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大自己的势力。相对余朝廷的效率,一年足以称为极速了。
三人敲定一些细节,分头出了微醉之轩。韦邪正在慢悠悠地走出来,迎面来了一个须发皆白,身着灰衣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手持一幡,上书:算人间福祸,知天下兴亡。星算子。
“这位小伙子,老夫看你骨絡清奇,一身正气,必是万年不出的练武奇才,我这里有一本《宙体真经》,就十块灵石卖与你如何?”星算子面色和蔼可亲。
韦邪也是大感兴趣,这段台词很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有种温暖的味道,却一时想不起来。“老人家,我买了,哈哈,你有一种让我他乡遇故知的赶脚啊!给,这是十块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