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怒火过后,郁无关又一阵烦闷异常,自己做的究竟对还是不对?
这样淳朴与世无争的世界应该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可是,郁无关突然一下狠狠掐断了手中的野草,就这样,让她一辈子在土坯房中清心寡欲,粗茶淡饭,她宁愿去死!
她是郁无关,是郁家最骄傲的掌上明珠,是注定了无论在哪里都受众人簇拥顶礼的顶级精英。
她绝不会默默无闻,同一个普通人那样慢慢衰朽任人遗忘,她的名字注定就要镌刻在金刚柱上受到千秋万载的传颂!
郁无关对着苍茫西天暗暗发誓:“这里的天装不下我郁无关的心。”
看着大火越烧越旺的土屋,郁无关心如火蛇,蹿跃跌宕不止,她要把未来一步步的计划好,一年后她会是什么样的,她一点要能够清晰掌控到每一个细节每一天的的发展轨迹。
郁无关正想的出神,身后一声轻响,就见有容子渔笑眯眯的从林中走了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我要的石头呢?”
“给你这个。”有容子渔从怀中掏出一团毛茸茸的线团来,小心放在了郁无关的手中。
“这是什么?”暖暖的,又柔若无骨。
“迷彀。”
“迷彀?”郁无关抱着这团毛球高高举起,阳光下,只见它生的虎头虎脑,全身毛色金黄如缎,一双晶莹剔透的漆黑眸子正一闪一闪的望着自己,顿时就爱不释手的喜欢道,“真的给我啊,不许反悔,它以后一辈子都是我的!”
“当然。”
“对了,为什么突然这样讨好我?”
“你随我来。”有容子渔并不解释,只是反身向林中走去,到了一片向阳的坡地前才小心翼翼的站了住。
看有容子渔的模样,郁无关也不由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这片坡地住的有兔子,把迷彀放出去吧。”
“我不嘛,再说,哪有什么鬼兔子了?”
“小声些,你再仔细看。”郁无关耐着性子仔细看了半晌,果然风吹草动,向阳的坡地上露出了一只只伸着长长耳朵的大肥兔子。后脚蹲坐,前腿耷在胸前,既小心翼翼又舒舒坦坦的晒着太阳呢。这些鬼兔子,藏得倒好。
“快放迷彀出去。”
“我不嘛,这些兔子贼的很,小迷彀出去了一准儿跑个清洁流光。”
“相信我,快些。”
郁无关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抚摸着迷彀柔顺的皮毛,叮嘱抚慰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将它放了出去。
迷彀行动如电,触地即生风般不见了,郁无关顿时大急,用力扭着有容子渔的胳膊埋怨道:“你赔我的迷彀。”
“小声些,看。”
迷彀犹如贴地游龙似蹿至兔群数十步内,兔群一双双长耳顿时急速转动,眼看就要逃个精光,谁知迷彀突然向后一翻,酒醉似得如蝙蝠般张开四肢倒飞数步,甫一落地即左旋右转,忽进倏退,碧草绿从中顿时似乎不见了迷彀的声影,只有一道道huáng sè弧电,浓淡交织,纵横隐现,像是奇异的虚空之花,又如飘浮不定的淡淡黄风,迷离诡异不知其意,扑朔玄奥又似有深意。
郁无关被这小家伙花样百出的身法竟然迷的有些犯困,大是纳闷的道:“它,它在做什么?”
“定志宁神,千万小心。”有容子渔双目光华一闪,声音虽细如蚊蚋,可却洪钟似得惊的郁无关猛然一醒。
“啊,我,我怎么刚才好像,似乎有些迷糊”郁无关正纳闷不解,就见迷彀已然大摇大摆的走到兔群中,将最肥美的兔子拔萝卜似得叼在了有容子渔面前,献功般得意洋洋的人立而起。直到此时,兔群才如梦方醒,呼啦一声散了个干净。
看着眼前的兔子和迷彀,郁无关大惑不解,连声问道:“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
有容子渔笑道:“莫小看小小迷彀,它俗名唤作黄皮仙,最擅迷人,有修为浅薄者,可被一群迷彀迷翻了抬到数里之外,据传祖师传三梦之法时,被这灵物听到了其中关窍,因此若论起来,它尚算是我的同门师弟呢。”
“它这样厉害,怎么倒乖乖听你的?”
“我三梦之法强过了它,它便乖乖听我的了,它骄傲的很,有朝一日若偷成了师,一定走的,”
“我不让它走!”郁无关连忙怜惜的将迷彀抱在怀中,爱抚个不停。
“好了,有它护你,豺狼虎豹等闲不敢近你,土屋已经烧干了,我将屋顶铺了便走。”有容子渔笑着摸摸迷彀的头,便在土屋上架梁铺草,又用树皮丝索将干草一捆捆的编成厚帘挂在门口,至到安排的十分妥帖适宜这才大步走了。
“这个笨蛋,他若不是一心修什么狗屁大道,一定是最好的老公,可惜,他最喜欢的始终是他自己道而已。”郁无关抱着迷彀,看着刚刚造成,焕然一新的舒适小家,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小屋的床虽然简陋,躺着倒是极舒服的。郁无关仔细看过,床由弹性适宜的棕木编成两道弯弓作主架,主架各侧辅架交相支构,床能向下按压数寸而稳稳如故,中间又用绞成三股的树皮丝索织成菱形,一受力则弹性十足,床上又厚厚铺着淡香的干草,老实讲,若是专门去什么原始自然体验主题公园,这样简单舒适的床,一定是一流水准。
郁无关重重向上一坐,竟然第一次感到那么心满意足。
眼光从窗洞中洒下来,恬静隽永,郁无关深吸一口气,竟然有些飘飘然的仙意:“自己一辈子大概也只有现在最安逸了,虽然平淡寡味,可相交淡如水亦分外的宁静,舒缓,中国人找了几千年的桃花源,我真的要一手摧毁他吗?”
郁无关深深知道桃花源的脆弱,给他们分工,让他们阶级,让他们有上下,有多寡,不平一生,那就是永远起伏相争的跷跷板了,总是有一头要高些,一头更用力却偏偏要低些,怎么让人能快快乐乐的在下面而无怨无悔,于是就成了上面人永远头疼的难题了,郁无关沉醉于高高在上的感觉,可维持这种感觉的确好累好累,究竟该怎样呢?究竟是否要轻轻一推,打破这万年的沉寂?
这个问题本就是永恒的主题,郁无关一直想到酣然入睡亦无法做出决定。
她睡了,怀中的迷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却是光华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