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正阳街静溪阁。
前堂的当值丫头绿影正在后院领着南枝往前铺走, 今儿个活多, 南枝正帮着灶房里的一众人忙活呢就被叫了出来, 身上还系着围裙,闻言慌忙解了围裙跟出来,边走边不解的问道, “到底是谁啊,也没跟你说找我什么事?”
“没啊,那人只说找顾记糕点铺管事的, 面向凶巴巴的我也不敢多问, ”绿影想了想, 又说, “不过凶归凶,拿人看起来倒不像来闹事的,连铺门都没进来,就站在外面候着呢。”
南枝闻言更觉得奇怪, 既然说是找顾记糕点铺管事的,那就不是她家里人了, 思索了片刻问道,“那人有多大岁数?可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样子?”
“没错没错!”绿影点头, “你怎么知道?起先他说找顾家掌柜,我跟他说顾掌柜今儿个不在这,他好似不信,非要见见你们这管事的,班头便差我来叫你来了。”
南枝点点头若有所思, 既然说是找掌柜的,那估摸着是几日前来过的那位陆公子,其他的她还真想不出来。
南枝跑到前堂里冲铺子外面望了望,不远处果然有个黑衣少年正牵着马背手站着,南枝愣了愣,这人并不是那日的陆公子,尽管身量差不多高,且是背着她站着,她还是能看得出来俩人明显不同,倒是如绿影说的,眼前这人连背影都凶巴巴的,边上有小厮想上前牵马,被他一个眼神又瞪回去了。
“请问?”南枝也不再瞎思量,直接走上前去出声问道,“请问可是这位公子找我?”
那人闻声转身,看见南枝后脸色微疑,开口问她,“你是顾记糕点铺的人?”
“没错,”南枝点头,“不知道公子找顾记糕点铺的人所为何事,若是想采购糕点直接找静溪阁就是,无需直接寻糕点铺的人,我们顾记糕点铺目前并无外售。”
那人闻言转过头去,问道,“你们糕点铺的顾掌柜当真不在?”
“啊?”南枝愣了下,答道,“没错,顾掌柜的确暂且不在,公子有事同我说也是一样,我会如实转告我们掌柜的。”
那人闻言又转头看向南枝,微眯眼问道,“她还在渭城?”
南枝只说,“我家掌柜行踪我并不曾知道,抱歉我无法告知公子,公子不妨告知我姓名,等日后我见了掌柜的定转告她,公子曾来寻过。”
黑衣少年皱眉问道,“她已回平远?何时回的?可有说过何时会再来,又或者不会再来?”
南枝不置可否,摇摇头只说不知。
那黑衣少年闻言转过身去,半天未说话。
“公子?”此人不说话,南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少年闻声倒是有了动静,直接翻身上马,拉了缰绳夹马掉了个头。
南枝怔了怔,反应过来大声问道,“公子不留下姓名吗?”
“不必了,你回吧。”少年直接夹马,丢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南枝独自站在那发愣,只觉得这人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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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镇的夜比渭城入的快,顾衡她们的马车到镇上的时候虽说才刚入亥时,街道上已经没几个人了,自打入了镇上顾衡跟余氏就惹不住掀开车帘子往外看。
余氏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娘家跟夫家都是平远镇上的,离家一个月回来,一脸难掩的亲切感,念叨着,“都说渭城好,要我说咱平远也有咱平远的好,房子虽说没渭城的高大吧但大多青砖绿瓦的看着秀气,对了还有咱这那东亭湖,”余氏指着前面,回头跟顾衡说道,“掌柜的你瞧瞧,这湖边的树长得更好了啊。”
顾衡跟着点头,心里却觉得余氏着实可爱,她们走之前这些树就这样,压根没变化,余氏刚回来,看什么都觉得亲切罢了。
赶车的老周头闻言笑道,“这快到家了,张家嫂子自然看什么都觉着好。”
“那可不是嘛,”余氏指指坐在老周头边上的周安,“周老哥这样这天天把儿子带边上的人,在外还是在家当然没感觉了,等周安兄弟将来有家有娃了,看他还乐不乐意跟您天天出来跑路。”
“那我就换带我孙子出来喽。”老周头一脸得意,“等小儿子成了家,大儿子家的孙子可不就长出来了嘛!误不了事儿!”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先去了静溪阁,周安先下了车去打点静溪阁自个的事儿去了。留下老周头驾车把余氏跟顾衡送回去。
因余氏的家顺着路,且余氏带回来的东西还不老少,顾衡便让老周头先送的余氏,二喜的娘在顾衡她们回来的前一天,送来不少东西,多是给余氏的俩孩子带的,加上余氏自个儿买的东西,大包小包的比顾衡带回来的多多了,这回可算是满载而归。
等先送了余氏回去,到马车入了锦里巷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老周头向着车厢里说道,“顾掌柜,想必你家里人都睡了吧,要不要我来喊门,我嗓门大些!”
顾衡掀起车帘笑道,“不用了周叔,家里有守门的,就算回来的再晚也不怕叫不醒他们。”
果然刚到顾家小院门口,院里就想起了汪汪的狗叫声,车把式笑道,“原是养了狗娃子了,那还真不愁叫不醒。”
顾衡早就掀开车帘,三两步跳下车,跑到院门口先冲里面汪汪叫个不停的八妞轻声喊道,“八妞!还记得我吗八妞?”
八妞冲着门外又汪汪叫了几声,然后声音小了下来,改成呜呜的低声叫。
顾衡乐了,看来小家伙还记得她。
堂屋有烛光隐隐的院门缝里透出来,然后吱呀一声是堂屋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顾玉珠的声音就传过来,迟疑的问道,“门外是谁啊是衡儿回来了吗?”
“是我,姑母!”顾衡冲里面说道,“衡儿回来了!”
顾玉珠反应过来,忙把烛台放好快步走出来,“果真是衡儿吗?”
听到顾衡又答应了一声,忙拔了门闩,院门一打开,顾玉珠就瞅见自家侄女瘦瘦弱弱的提着个小包裹站在夜晚的凉风里,看着着实让人心疼,鼻子微酸上前连拍数下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也不知道提前给我个信儿,在这站了多久了,要知道你今晚上回来,我也不能睡这么早!八妞也没怎么叫,也不知道站在这多久了,吹了不少夜风吧?”
顾衡被念叨的眼睛一热,伸手抱住顾玉珠,“我还没敲门呢,您就醒了”
西厢的门忽然被拉开,顾栋从屋里快步走出来,惊喜的喊道,“姐姐?”
“栋儿!”顾衡上前一把搂住这个把月没见的小男生,紧紧的拥抱了几下后,捏着他的脸蛋问道,“想姐姐了吧?姐姐也可想你了,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呢,等会儿拿给你看,保管你喜欢!”
顾栋虽然满心欢喜,但被自家姐姐当个孩子似的又搂又捏的,瞬间不好意思起来,歪着头躲避,嘀咕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衡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臭小子还知道害羞了,你姐我还捏不得了呀!”
“行了行了你们姐弟俩先别光急着说话,”顾玉珠留意到院门外的马车,问顾衡,“衡儿是谁送你回来的,你张婶呢,她可回来了?”
“张婶当然也回来了,进镇的时候先送张婶回家了,是静溪阁的周叔父子送我们回来的,周大哥已经去静溪阁打点了,院门口的这是周叔。”
顾玉珠忙上前谢过周老头,寒暄了几句后,几个人又合力把顾衡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搬下来。
“周叔,”顾衡抱着包裹冲老周头道,“今日太晚了,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我单独请您和周大哥吃席。”
周老头其实还不到五十岁,在静溪阁干了十几年了,自然看得出这顾家小掌柜是自家主子看重的,不敢托大,恭敬说道,“下会再来接您,顾掌柜给带块云糕就行,顾家点心做得好,我也厚脸跟着主子沾沾光。”
顾衡笑着答应,“没问题。”
顾玉珠忙回身拿了几个今日刚买的甜瓜塞给周老头,客客气气的把他送走了。回身关上院门,转头就看见顾衡抱着个包裹,望望自己又望望正往里屋搬东西的顾栋咧着嘴傻笑呢。
顾玉珠上前接下包裹,笑道,“你这傻丫头不进屋,站院子里傻乐什么呢,我跟栋儿脸上有花啊?”
顾衡挽住自家姑母的胳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甜蜜蜜的开口,“姑母,我觉得咱这小院里的味道特别好闻,有一股甜滋滋的香味!”
“又胡说,我又没煮糖水,哪有什么味道啊,我看你是赶路啊赶得迷糊了,这手怎么这么凉啊,还说没吹风,快进屋歇歇,我灶上温着水呢,你老实呆着我给你倒些来洗洗!\"
“我们这么吵小雀儿也没醒啊,小丫头真能睡”
夜色更浓,八妞冲着院外又叫了两声终于安静了,屁颠颠的跟着顾栋进了复又被点的亮堂堂的东屋,安静了很久的东屋突然喧嚣,今晚的顾家小院仿若无人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