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外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吧，是时候了。”
“好好照顾自己啊。”王大娘老泪纵横，一步两回头。
“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老君传下令，发动三折鼓。曰吉时辰，天地开张。亡老身故，停在高堂。”
……
外公高声唱着，“咚”一声，秀秀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我看到王大娘离开了秀秀的身体，然后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娘，您好走啊！”王大娘儿子两个拳头捏的紧紧的，头埋在地上，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自责和难过。
“好了，起来吧，大冬天的腿不要了。现在后悔还有用吗？”外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收起一脸倦意。
“是啊，没用了。”王大娘儿子缓慢的抬起头，“我真他妈是混蛋。”他正说着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没出息，你以为你这样就算是补偿算是赎罪了吗，你还有你爹，眼前还有一个媳妇儿，你的担子重着呢，你要真想悔过，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做，别再留遗憾！”外公的话里带着薄怒。
“秀秀，秀秀怎么了？她不就是刚才闹腾的太厉害，晕过去了吗？”王大娘儿子嗫嚅着，两只发肿的眼睛里透露着不安。
“这人鬼殊途，秀秀被你娘磨了这么久，多少会有点影响。唉，不一定的，你也不要紧张。”外公说到后面放轻了声音，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小孩。他接着从包里拿出一道黄符，“来，这道符你先拿着，一会烧掉泡杯水给她喝掉，然后看看情况再说。”
王大娘儿子像是被一下子抽光了力气，瘫坐在地，卖力地举起手缓缓接过符咒，“叔啊，麻烦您了，我送您回家歇息吧。”他攒着力气做势要起来。
外公摆摆手，“好了，你还得留在家收拾这烂摊子呢，我和善缘晃着回去就行。你好好照顾着你父亲，还有你媳妇儿，啊。”
外公拉着我的手离开了，走出大门没多远，我听到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充满痛苦和绝望。“唉―”外公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何时，月亮已明晃晃地挂在光秃秃的树杈上，我看着我和外公的影子在那斑驳的树影里缓慢地穿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由得也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呢？”外公哑然失笑，摸了摸我的头。
“外公，你是不是也觉得虎子叔很可怜啊？”我仰起头看着外公。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他昧着良心时可没想过万事留一线，给自己点退路，如今得这苦果他也怨不得谁。所以说，善缘啊，人生在世一定要无愧于心，坦坦荡荡，不然天理循环，难逃果报啊。”外公神色凝重，认真地对我说道。“不过遭此变故，希望他能挺过去。毕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用力点了点头，“是啊，外公，我也希望虎子叔坚强一点，事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了，外公，我觉得虎子叔不像是坏人，为什么他会做那么坏的事啊？”
“其实呢，怎么跟你说呢，”外公捋了捋胡须，“等你长大就会明白，这世界没有绝对得黑白，也没有绝对的好坏。虎子本身就过于老实，没有原则，你王大娘又比较溺爱他，他受了委屈，不能保护自己，就反过来伤害自己最亲的人。”
“为什么要伤害亲人呢？”我十分不解。
外公无奈地笑了笑，“这大概是人的本性吧，趋利避害，知道自己的亲人不会背叛伤害自己，所以在他们面前总会肆无忌惮。”
“外公，我不会伤害你，我还要当大先生保护你！”我紧紧地抓住外公的手。
“好啊，这你可得记着了，小娃子不能说谎的”外公爽朗地笑起来。
“善缘哈，你看那么多书，也有基本的是非观了，你要学着有自己的想法。就打你王大娘他们这事说，大家都觉得是虎子的错，可虎子的性子和处事方法是不是你王大娘给教养的，那说句不该的话，这是不是也有你王大娘的责任呢。所以你以后看问题要多换换角度，不能只看表面，人云亦云……”
“蒽”清冷的月色里，好像只有外公的说话声以及我们疲惫的脚步声。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中敷衍地回应着外公。
“你是不是打瞌睡了，坚持会，马上到家了。”外公给我把帽子往前面压了压。“来，我给你唱个歌精神精神。”
“那庄公闲游出趟城西，
瞧见了那他人骑马我就骑着驴。
扭项回头瞅见一个推小车的汉，
要比上不足也比下有余。
人要到了难中拉他一把，
人要到了急处别把他来数。
十个指头伸出来有长有短，
在那山上石头多玉石少，
世间的人多君子稀。
劝君没有钱别卖您的看家狗。
有了钱别娶活人的妻。
宁饿死别做犯法的。
有三条大道在当中间儿走。
曲曲弯弯使不的。
您就空着手儿来就空着手儿去。
纵剩下万贯家财拿不的。
若是趁着胸前有口气儿在，
您得吃点儿喝点儿乐点儿行点儿好
积点儿德为点儿人那是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