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车马队偶遇骑红马的少女后,又过得几日。娄楚边境方奉山中的某处,黑漆漆的大地上万籁寂静,丝丝虫鸣都断断续续若不可闻。此般深夜里,商队镖头魏井岩却打着哈欠从牛皮帐篷中钻出,撑高双手伸起个懒腰。
感觉脚底踩上了什么东西,魏井岩撇头望去,却见是高个壮汉树墩的一支胖手,此时他还酣睡于牛皮帐篷里,被人踩上了一脚也没见醒来,只是嘟嘟囔囔着一些听不清楚内容的梦呓,在毛毯上翻了个身后继续睡去。
魏井岩见状摇头一笑,从旁边的包裹中捡出件衣服披在身上,抄起大***就朝着数丈开外的一堆篝火走去。
这篝火堆处在一片高地上,依着一颗大树,四面视野开阔。一名劲装青年蜷成一团,背靠大树蹲坐在火堆前边,脑袋一下一下耷拉着,一副困倦极了的模样。
行至篝火所在的高地旁,魏井岩并不上前,而是远远站着冲那边叫了声:“合吾——”这两个字拖得老长,而且腔调忽高忽低,颇为怪异。
被这一声叫过后,火堆前的劲装青年一个哆嗦清醒了过来,回头看向魏井岩的方向,赶忙对他回了句:“合吾——”
看劲装青年相貌,却是年轻小伙丰子,他回的这句,腔调和吐词长短,却是和魏井岩叫的那声略有差别。
听了丰子的回话,魏井岩方才跨步走到篝火旁,一拍劲装青年的肩膀,说到:“瞧你这副窝囊相,守得个什么夜?快快歇息去吧。”
丰子听了这话,半眯着眼点了点头,晃晃悠悠地朝着魏井岩钻出的牛皮帐篷摸去。
魏井岩在丰子刚才的位置坐下,将手中长刀放在身侧,张开十指对着火堆暖了暖手掌,抬眼眺望四方。
周围是如此安静,火堆里柴禾燃烧的噼啪响动,清晰地一声声传入魏井岩耳中。深吸一口气,冷气侵入胸膛,他顿时感到精神为之一振。
这时一旁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微弱声响,魏井岩狐疑地转头望去。听声响时有时无,好一会儿还是没停,他便提起长刀站起身来,弓着腰一步步朝那边靠去。
“前边是一只山豹。”一声温和的话语自身后传来,霎时让魏井岩肩膀抖了抖。
听了这声话语,魏井岩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了一下胸中的突突心跳,苦笑说到:“高人好身手,每次现身都这么神出鬼没,就是怪吓人的。”
“哦?对不住了,恕在下行事有欠周全,以后当会留意。”伴随着这声话语,一人自身后走到魏井岩旁边,不消说,自是我们的商队高人顾天怜。
魏井岩继续观察着动静传来的方位,片晌过后,果然看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从乌黑的树梢间盯向他,一声尖锐的嘶吼声传出,树林那处又是一阵沙沙作响之后才安静了下来,那双绿眼也消失无踪。
见此魏井岩心下暗道:还真是山豹,隔着这么远还能辨识出来,这人眼力着实好得惊人呐。而且听守夜的弟兄们说,时常在深夜里还看见他在山野间四处游荡,这人难道晚上不睡觉的吗?
心里想着这些,魏井岩却动作不停,走到篝火旁对着顾天怜一伸手,说到:“来,高人请坐,快到火边来暖暖身子。”
二人坐定火边,顾天怜环顾四周,幽暗的夜色中,隐见数顶帐篷林立在高地下的背风处,旁边坎坷不平的官道一直延伸至黑暗中。
望过一会儿,顾天怜眼睛一转,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魏井岩到:“刚才在下见魏兄和那个小伙守夜换班时,各喊了‘合吾’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为何腔调听着那般古怪?里边有什么讲究吗?”
魏井岩闻言哈哈一笑,解释到:“行走在这官道上,各种突发情况都可能会碰到。镖师和趟子手守夜的时候,偶尔会遇到察觉了动静,却不方便声张的处境,甚至守夜的这人都可能被歹徒胁迫。为了应对这些突发情况,镖师和趟子手时不时需要用到一些暗语,这样就能在不用惊动旁人的前提下,互相传达消息。其实不只是镖师和趟子手,那些干黑活的匪贼们,何尝不是有如此需求。”
顿了顿,魏井岩接着说到:“这些暗语,经常被在官道上行走的人用到,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形成了一套江湖黑话,也叫‘唇点’。时常在官道上行走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几句。刚刚魏某和丰子互说的那两句话里,通过吐词和腔调的变化,就暗含了‘周围没有异常’的意思在里面。其实江湖里类似的暗语多了去了,刚才我们说的那两字还是简单的。”
顾天怜听言点了点头,忽而有感而发,说到:“你们镖师和趟子手也真是辛苦,白天赶路时干得都是力气活,晚上还要守夜不得歇息,此般劳累,一般人可真吃不消。”
魏井岩摇头笑了笑,说到:“这世道,混口饭吃本来就不容易,哪行哪业都一样。”
思量片刻,顾天怜又问魏井岩到:“如此劳累,你们赚得的银钱可还丰厚?”
“高人为何有此一问?难不成也想在这一行试试水?”魏井岩闻言打趣说到。
“没有没有,在下只是心中好奇,所以问上一问。”顾天怜连连摆手说到。
“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门路。镖局这个行当,吃的是江湖饭,来银钱的路子广得很,一时半会难以说清。”就见魏井岩婉婉说到,“一般说来,镖局中的趟子手赚得着实不多,满打满算每月也就两三两银子。一个自己家中有田有地的农户,只要手脚勤快,碰上丰收之时赚得都比这个多。”
顿了顿,魏井岩接着说到:“至于镖师的收益,有高有低,这要看他能不能领头护镖,还有所护镖物的价值。镖师护的镖物价值越高,走得路越长越险,获得的收益就越高。当然话说回来,如果贵重的镖物一旦被匪贼给劫了去,镖师也将按照接镖时签订的镖约,陪他个倾家荡产。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在镖师身上一样适用。魏某这样一说,高人就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捏着下巴?**髁似危颂炝聪蛭壕遥档剑澳压稚洗翁盒炙凳俏怂陈坊丶也沤诱馓嘶疃U夥椒钌缴系穆氛獍悴缓米摺H绻貌欢啵肥祷焕吹摹!?br />
摇头苦笑了一声,魏井岩开口说到:“镖师是否能接到有油水的好镖,靠得是他本人的武艺,还有在江湖上的信誉和人脉。好比魏某镖局在楚国常仓郡那边的店面,就时常能从常仓郡官府那里接到生意,押送村镇所收的税银赶往常仓城。这类官府所派的银镖,风险不算高,收益却不少,实在是美差一件。可惜魏某混不进常仓郡总镖头的圈子里,这样的好事每次都没魏某我的份。”
“官府不是都统领着兵卒的吗?为何送个税银都还需要请着镖局来护?”顾天怜惊奇地问到。
“这就说来话长了,简单点来讲,常仓郡的郡兵都是登记造册,平时务农,农闲时训练,战时从军,如此管辖之下的郡兵,成分复杂,战力参差不齐,调动起来也麻烦,对于常仓郡各地的官府来说,还不如一些老字号的镖局好使唤。而那些兵强马壮的禁军,平时只受都城朝廷调配,郡里的衙门又指望他们不上了。”魏井岩说到。
“说的也对。”回想对比了一下自己所见陆镇里的镇卫,顾天怜顿时面露了然之色,在心里揣摩了少倾,对魏井岩拱手说到,“在下谢过魏兄这一路上的答疑解惑。”
“呵呵呵,高人谬赞了,其实魏某刚才说的这些?**闶墙系某J叮退阄椅耗巢惶幔呷艘埠苋菀拙湍艽蛱玫健M谡夤俚郎闲凶撸蠹蚁喾昙词怯性担钩匣ブ彩抢硭比唬阄抑湮扌枵饷纯推!本图壕页峡倚Φ馈?br />
听了这番话,顾天怜面露微笑,上下扫望了魏井岩一眼,作势斟酌了一会儿,忽而说到:“魏兄,在这商队中,在下发现了一点小状况,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扬眼瞟了顾天怜一眼,魏井岩面露疑惑地说到,“有什么事高人但说无妨。”
“这几日,有一个位不速之客,没打招呼就混进了商队,不知魏兄发现了没有?”顾天怜皱着眉头看着魏井岩说到。
听此一言,魏井岩愣了愣,接着又豁然一笑,说到:“高人,您想说的,莫不是那个几日前骑着红马从我们面前经过的小女娃?”
“没错,正是她,她化了一身男装,不声不响混入商队跟着我们走了好几日,嗯?怎么魏兄你知道她?”顾天怜惊讶地说到。
“何止是魏某,车马队里的一行镖师和趟子手里头,除了如树墩那般迟钝的几人外,大家都早已察觉,吃江湖饭的人,最不能落下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一个小女娃自己动手在脸上抹上点尘土,穿着个不合体的男装,就想要假扮男人,还真以为能骗得过多少人?就连高人在车马队里的相好秦氏,恐怕都已经看出了端倪,魏某今日注意到她抱着女儿,好几次刻意回避了那个小女娃。”魏井岩不以为然地说到。
“那为何魏兄你还对她不闻不问呢?若是她惹出麻烦了怎么办?似乎她那一群家仆还在到处寻她呢?”顾天怜不解问到。
“那个小女娃,如魏某所料不差,就是那乐国栖阳镇雷家偷跑出来的***。这样的世家大***,往往贪玩任性无所顾忌,使起性子来谁能拦得住?与其当面戳穿将她惹毛,还不如陪着她演一演戏,等她实在做过头的时候再出面。倘若她那群家仆找***来了,我们就两手一伸说不知情。他们又能怎样?这一点,车马队里边识破她的人都早就想明白了,所以大家才心照不宣地由着她。”魏井岩笑道。
听了魏井岩的这番话,顾天怜默然半晌,摇头叹到:“在下还以为自己的眼光有多独到,想不到居然是一群人在陪着那小姑娘演戏。就在下这几天所见,那姑娘混在人群里,敢情还在洋洋得意,一副觉得自己有多机灵的模样,要是被她知道此般真相,真不知会是怎么个表情。”
“在江湖上行走,千万别把别人当傻瓜。”就见魏井岩摇头晃脑地说到,“把别人当成傻子的人,往往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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