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延绵不绝的山岭,渐渐呈现在广博的大地上。
一缕晨曦洒在顾天怜的额间,让他感到暖洋洋,不由睁开了双眼,但见朝阳下,层峦叠嶂上笼罩着白茫茫的云雾。群山的轮廓,在顾天怜的视线中延绵不绝,从近到远,由浓及淡,直至变得若有若无,如同山水画中勾勒出的一笔笔淡墨。
站在山崖边,顾天怜望向脚下的山谷,就见一顶顶不同式样的帐篷立在花草树木之间,其质地大多是粗麻布,偶有一两顶是皮革制成。此时天还刚亮,谷中见不到人走动,这些帐篷的主人多半还酣睡其中。
扫望至山谷中某处时,顾天怜忽然眉毛一扬,眼睛一瞪,似是被什么景象激起了兴趣,转而行至山谷视线不可及的悬崖侧面,单手捏着衣摆,自崖顶跐溜一跃而下。
在下落的过程中,顾天怜身上间歇着闪烁起一阵阵绿光。每当光芒闪动,一阵狂风就骤起在顾天怜身旁,吹得他襟飘带舞,他的身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在毫无借力的情况下,变换着运动方向,其轨迹如同扇动着翅膀,俯冲扑食的苍鹰。
顾天怜双足不时点在峭壁间突起的山岩上,借以缓冲落势,再配合上这般神奇的移形换影之术,几个呼吸间,他就从数十丈高度的崖顶落到了地面,然后认着山谷小瀑布的方向走去。
行不多时,顾天怜就来到谷中瀑布下的乱石堆处,十来个身着劲装的青壮男子盘踞在此,他们有的在大呼小喝着舞拳弄脚,有的正屏气凝神地蹲着马步,有的坐在岩石上静静摆弄着兵器。
商队镖头魏井岩,就身处这批青壮当中,正劈着个一字马,横跨在两颗差不多高度的矮石上,一手提着随身携带的大***,一手拿着一片包裹着石块的粗麻布在刀身上来回擦拭。看这刀身被擦得锃锃亮,这麻布上肯定是浸了油。
旁边的镖师树墩,却是双手握拳提在腰身两侧,闭着眼睛挺胸直背,双腿半蹲在地微丝不动,如同两根桩木插在地上。看他胸腹一起一伏,气息平稳悠长,高大壮实的身影如同一座矮山屹立在乱石堆中。
年轻小伙丰子,坐在石头上摆弄着手中的长弓,小口喘着气,额头的汗水还没有干透,应该是刚刚操练完毕。此时他手拿一把小毛刷,沾着旁边木碗中的灰白色汁液,涂抹在弓身之上。这弓的弓弦却是卸下放在一边。
顾天怜心中好奇,细细观看木碗中的液体,看其色泽,觉得应该是树汁树脂混着桐油制成,其成分却是和陆镇居民用于涂刷墙柱的油漆很是相似。
反复涂抹过几道后,丰子放下毛刷,脚踩弓身将弓弦上好。此时一只鸟刚好飞过众人头顶,被丰子瞟见,只见他收腰开胸,将弓拉个半满,随手一箭就把这鸟给射了下来。顾天怜着眼一看,却见这鸟喙尖爪利,该是猛禽。
见此情况,顾天怜不由开口问到:“为何要射这鸟?这一路碰见过各种鸟类,都没见你张弓去射,这里边有什么讲究的吗?”
丰子闻言赶忙一返头,却见是顾天怜站在岩壁转角处,拍着胸脯说到:“我地个乖乖哟,高人你走路还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吓了咱一跳。这鸟是鹞子,喜欢捕食信鸽,有养信鸽的人家都会想方设法将之驱赶。我在镖局射它们射习惯了,刚才瞧见就顺手射了下来。”
“哟,是高人来了。”“高人早。”“高人好啊,吃过早饭了没?”见顾天怜来了,瀑布旁的一众镖师和趟子手纷纷向他热情招呼到。状似这才短短一天一夜,顾天怜就已经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见顾天怜来了,魏井岩从矮石跃下,笑呵呵走到顾天怜身旁寒暄到:“高人起得真早,昨儿睡得可好。”
“尚可。”顾天怜拱手答到。
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魏井岩暗忖:尚可?这人连个帐篷都没有,也没见他和哪家撘着铺睡,莫不是一个人露天对付了一夜?这时节晚上露水重,等闲的壮小伙要是这样在外边躺上一宿,准得熬出个病来,但看看这人,气色还好得很。单看这身板,我魏井岩就服。
看了瀑布旁的众人一眼,见有不少人还在热火朝天地操练,顾天怜感慨到:“天才刚亮,就看到你们在此刻苦用功,真是勤奋有加。”
“这有什么。”丰子笑道,“我们岩哥成亲的时候,洞房花烛夜那会儿,每日的晨练都没有间断过,这事老被他拿来训诫我们。嘿!树墩,跟你说多少次了别碰我的弓,快放下,弄坏了你一年挣的银钱都赔它不起。快拿来!”
却见树墩乘着丰子不注意,将他放在脚边的长弓偷拿在手中摆弄,见被丰子发现,树墩撒腿就跑。这两人一追一逃,向着山谷里边跑开了去。
“年轻人就是聒噪,高人不要见怪才好。”见两人如此耍宝,魏井岩抚着胡须呵呵一笑,对顾天怜说到,“常言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空学几个招式,不勤练基本功,不能静下心来打磨身体,可是练武之人的大忌讳。”
顾天怜闻言点了点头,眼珠一转,低头沉吟起来,似是在暗自揣摩魏井岩的这番话。
这时候,旁边一名趟子手刚打完一套拳,满头大汗地收了功,几步跑到魏井岩面前,献宝似地问到:“岩哥,我这套伏虎拳练了三年了。你看怎么样?”
这拳打成这幅狗屁模样,还有脸来丢人现眼,也是厉害。心里想着这些,魏井岩嘴上却微笑说到:“恩,不错,很有几分火候。只是刚猛有余,柔韧不足,需要继续勤加苦练才是。”听了这话,那趟子手抓着脑袋呵呵笑得合不拢嘴。
顾天怜思量片刻,接着问魏井岩到:“魏兄,在下昨晚好像听见谷中有爆竹的声音?”
“这个呀,高人看来是不常在外走动,才会有所不知了。在这露宿荒郊野外,夜晚时常会有走兽侵扰,所以扎营睡觉前都习惯会烧爆几个竹筒,发出声响惊走附近的野兽。”
“原来如此,在下受教了。”顾天怜捏着下巴轻轻点头,接着又问到,“不知商队今日准备何时启程?”
“启程?”魏井岩上下打量了顾天怜一眼,说到,“车马队可赶了好些天的路,这山谷背着风,又有水源,如此合适的宿营地点,官道附近可不是随处都有,我们得在这里修整两天才会动身,高人难道有事要办,急着上路?”
“在下并无要事,既然如此,在下就在附近待上两天,等你们一同上路就是了。”顾天怜说到。
见顾天怜同意继续和商队同行,魏井岩顿时眉开眼笑,随口说到:“其实人倒是没什么,挺一挺还能走,主要是拖着重物的马匹,需要多吃食料,加以休养。”
闻言顾天怜想起昨日自己在官道上用银针医治的病马,点头说到:“说的也是。”
由于今日不用赶路,练完功后,一众镖师和趟子手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聊着天,显得很是懒散。魏井岩眼睛一瞟,权当没看到,自顾自走开了。
耗过一会儿,丰子树墩和几个趟子手带上弓箭和兵器,兴高采烈地结伴走向山谷外边的树林,这幅样子,貌似是想猎些野味来加加餐。剩下的几个劲装青壮伸着懒腰往帐篷走去,看来是想睡个回头觉补一补眠。
日上三竿过后,车马队里的旅人们陆陆续续从帐篷中爬出来各忙各事,这个偏僻的小山谷里霎时变得热热闹闹起来。
顾天怜一身华贵的衣着,背负着双手左顾右看,在山谷中游玩了一会儿。这副悠闲自在的招牌模样,车马队中的一行旅人好似都已习惯,不予关注。只有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孩,用看稀奇的眼光盯着他,但也不敢靠近。
这山谷就这么点地方,转了几圈之后顾天怜就觉得有些乏味,还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时间怎么打发的时候,忽而被一处动静吸引了注意。
就见在山谷中向阳的一角,长着一片灌木丛,里边的小树四尺来高,枝干指头粗细,叶子巴掌大小,叶面乃椭圆形,边沿呈锯齿状,枝叶上满是细细的毛刺。类似这样的小树在荒野中遍地都是,毫不起眼,看起来也不能食用,此刻却有几个背着竹筐的男丁手持镰刀在将之收割,这是为何?
顾天怜好奇心起,见其中一个男丁背起满满一箩筐枝叶就走,便赶忙跟了上去。
这男丁走到山谷中的池塘边上,将一箩筐枝叶交给一名中年妇人。妇人接过枝叶,稍加裁剪,去掉树叶和嫩枝,然后捆成几捆,拴上石头,噗通一声丢进池塘里。
眼见这几捆枝叶慢慢沉到池塘底,顾天怜丈二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在干嘛?
还好仿佛知道顾天怜的疑惑般,那中年妇人又从池塘中捞出几捆枝丫来。这些几捆枝丫貌似是妇人先前泡好在塘里的,看上去被浸泡得有些松软。中年妇人将其解开,揉搓成一团后一把抓住,在一块刻有凹凸痕迹的木板上反复摩擦。中年妇人使得劲可大,顾天怜隔着老远都还听到“唰唰唰”的摩擦声。这枝丫被水泡过后还很是坚韧,中年妇人在木板上搓了半晌还是没有将它搓碎。
顾天怜凑上前去,瞪大眼睛盯着中年妇人手里的动作,却是越看越糊涂,有心上前询问几句,却又一时拉不下面子,疑问得不到解答,顾天怜觉得心痒痒的浑身难受。
就这会儿功夫,池塘边的中年妇人貌似发现了顾天怜,见旁边这人愣愣地盯着自己老久,中年妇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躲开了。
得,把人给吓跑了,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上去询问好了。顾天怜砸着嘴暗自想到。
“官人,这妇人是在准备纺麻线呢。”旁边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顾天怜转头望去,就见一名女子举着把玫红色的油纸伞,站在自己身后数丈之外,冲着自己说到。
“你,刚才叫我什么?”顾天怜疑问到,而后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并没有下雨,这一清早的太阳也不大,那旁边这女子举个什么伞呢?
“官人?”女子面带微笑说到,顾天怜听其话语和旧识冯坤有些类似,觉得应该是楚国口音。
“哦,这位姑娘应该不是梁国人士,在梁国一些地方,妻子称呼丈夫也叫官人,刚才在?**词翘糜行┖苛恕!惫颂炝笆肿骼袼档健?br />
“官人原来是梁国人,民女生于楚国,在民女这边,官人叫得可都是您这样的贵人。官人你可真坏,才一见面就占人家便宜,咯咯咯。”举着伞的女子双手相扣,屈膝俯身,回了个万福礼,娇笑道。
“呃,是在下失言了,还请姑娘不要介怀。”顾天怜低头垂目说到。
女子闻言抬眼瞄了顾天怜一眼,见他态度诚恳,却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般,双手紧握着油纸伞的把手,喉咙“咕嘟”干咽一声。
“刚刚姑娘说,那池塘边的妇人在准备纺线?”顾天怜抱着心中的疑惑问到,还想:这女子是如何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我表现的如此显形吗?
“是啊,这山谷中刚好有一片野生苎麻,又有这池塘,那妇人应该是想乘着机会做上一些。一般说来,麻料需要在活水中浸泡半月有余才好用来纺线。那妇人浸泡的时间太短,所以才像洗衣物那样,将麻料在搓衣板上用力搓洗,想让里边的麻丝快些脱出来,只是这样做出来的麻布,质地肯定不好,是做不了衣服的,只能制些粗麻绳,粗麻布凑合着用用。”女子回答到。
“什么麻?说的是她泡在池塘里的这种小树吗?”顾天怜追问到。
“苎麻,官人应该是家中富贵,没有操持过家务,才会没听过。要知道,周围这些人身上的麻布衣裳,他们身上的包裹,包括立在这旁边的好些帐篷,还有日常用到的粗麻绳,可都是各类麻料做得呢。这苎麻,算得上是各类麻料里边最好的一种啦。”女子一边轻轻摇晃着身子,一边说到。
听了这话,顾天怜捏着下巴,张着嘴巴,做恍然大悟状,说到:“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是在下短了见识了。在下倒是在书上读到过麻布是麻料所制,却不知道麻料指的就是这些地上随处可见的小树。惭愧啊惭愧。”
顾天怜早年生活在陆家大宅,衣食住行都跟随一众陆家子弟,私塾的先生只教导陆家后生们经史子集,这日常学问却只字不提。离开陆家后,顾天怜一直在经营着悦来客栈,在壶口别院那会儿,他又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爷。这么些年下来,这平头百姓当中家喻户晓的纺麻织布之事,顾天怜当真是不甚了了。
“这些布衣琐事,官人不懂也是寻常。官人若实在是好奇,民女这就可以为官人解惑,那边民女的帐篷里,就有纺线用具,若是官人不嫌弃,可以跟民女一同过去看看。”女子话语间一口一个官人,将手中油纸伞轻轻转动,趁机还扬起眉毛斜眼瞟了顾天怜一下,做足了媚态。
“这样的话,也好,那在下就厚颜打扰了。”顾天怜对女子再次拱手说到,“在下顾天怜,还没有请问姑娘芳名。”
“民女姓秦,名紫笛。”持伞女子秦紫笛巧笑嫣兮地说到,“顾大官人请跟民女来,民女的营帐就在那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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