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怜,你可想学武功?”
屈身躺在蜗居木床上的顾天怜睁开双眼,回想起适才梦境中依稀浮现的容颜,心下暗叹。对于顾天怜来说,和“梦仙”李寻梦李姑娘的邂逅,真像是一场做了好多年的梦。
那年和唐宁儿的婚事过后,顾天怜更加孤僻少言,除去打理客栈对着手下发号施令之外,他几乎不会和旁人多说一句话。平素疯忙着客栈事务,客栈打烊后窝在住房内看阅书简,偶尔办事行走在陆镇的街市,顾天怜都是闷着头,谁也不理睬。客栈的大厨、小二、伙计和陆镇众街坊邻居,见他那副模样都是暗地摇头。
心里的愁苦无处诉说,那阵子里顾天怜常常整夜失眠。到了晚上,实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时候,他就起床挑起油灯看阅书简,偶尔闷在房内实在觉着难受,他就提灯到客栈大堂里边读书。顾天怜所阅之书从大家名著到江湖演义,从娄国官学到各地野史,无不涉猎。将心神沉浸在书海中,才能让他短暂忘却自身的孤苦。
那日,顾天怜睡到夜半时分醒了过来,辗转不寐,心中烦闷,于是打着油灯坐在客栈大堂的方桌旁看着书。不知过去多久,他忽而悲从心来,怎么都止不住,手握的书简也看不进分毫,只觉得一根锥子在一下下扎着般的痛彻心扉。
放下书简,顾天怜捂住胸口疑惑了:我因何而悲呢?今日,我并没有过多沮丧。今日,我并没有忆起,忆起多少伤心往事。
伤心的往事啊……
顾天怜回顾自己的流离半生:自小记事起就看着别家小儿有父母亲疼爱,自己却不知道这是哪般感觉。
在私塾认识新朋友的天真快乐,转而又变成被众玩伴疏远的委屈疑惑: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独坐独行的孤独,渐渐麻木,也许这样也不错,少了许多愁苦。
陆秋婷朝自己打招呼时,望向自己的清丽面容,转而又变成二人生疏后她淡淡的漠视。
在街角望见唐宁儿眼中哀愁时,自己的怜惜,转而又变成她一边哭泣一边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
怀想片刻,一幕幕画面闪过,顾天怜心里的悲痛淡了下来,转而化作一股刺骨的冰寒笼罩着全身。
是啊,我是那个多余的。如此想着,顾天怜倒也不痛了,只觉生无可恋。
翻开手边的书卷,顾天怜在里边找到前不久念及生母所做的一句词,哑声诵了出来:
“忆相合,灯红酒绿无数,流年落华,心心相惜伤离别。”
诵着诵着,未见顾天怜哭泣,豆大的泪水却从他眼中直直滴在木桌上,他却表情木然,毫无所觉。
“笃笃笃”
这时,忽然几声清脆的敲门声从外院传来将顾天怜惊醒,他迟疑地抬眼瞧向客栈外院的大门。现在什么时辰了顾天怜没去在意,可他从半夜睡醒,耗到现在又过去许久时间,想来早已经过了三更天,这个时候来人敲客栈门可是要做什么呢?别不是打家劫舍的贼伙?还是演义中所书的那类夺人精气的妖鬼精怪?
朝门口瞧了半饷,敲门声却没有再度响起。会不会是自己幻听了?顾天怜想。转念他又洒然一笑,想:自己这还有什么可怕的了?管你是贼伙还是妖鬼精怪,我倒是要去看个究竟。如果真是,那也罢了。
打定主意后,顾天怜提起油灯拖着拐脚大步流星行至外院大门,奋起力来把大腿粗的门闩掀起,双手抄起门环一展双臂,干脆利落地把门给打开了。
虽说已有了各种设想,可门外的景象还是一?**霉颂炝Я松瘛H醇幻殖峙褰M反鞫敷业陌滓屡忧瘟⒚徘埃恢凰砩铣ひ鲁と怪实匮┌祝敷冶哐厝缥谜拾愎蚁麓怪了绲那嵘炊颊鍪前咨3雒旁谕庥心母龌嵫≡裾馍碜鞍纾坎凰倒俚酪暗兀褪钦饴秸蚪质兄校拇γ挥衅推头绯荆克姹阏慈旧闲┬恚痪吐湎铝税坭︾瑁?br />
门前白衣女子身上的服装通体宽松,面容也被斗笠垂挂下的轻纱所挡,看不出身材样貌几何。可她的个头顾天怜瞧得分明,几乎与他同高,若顾天怜不是瘸了脚,把身子再挺直一些,或能高女子一两指。顾天怜的个子其实不低,算得上堂堂七尺男儿。如此说来,对面这女子放置巾帼间十足是鹤立鸡群。
把手中的油灯再举长了些,顾天怜惊异地发现,对面女子身上的雪白?**咕尤唤喟孜掼Γ亢撩挥谐就琳慈酒渖隙傻奈鄣悖孤溆诮捧妆呒负跬嫌诘孛娴某と贡呓牵际前装拙痪灰怀静蝗尽9颂炝倌克耐⑾质酉吣芗暗闹芪醇沓底沃嗟脑匚铩K挥尚睦锓⒘埂Q矍暗恼飧雠樱侨耍?br />
这时的顾天怜早没有了刚开门时的豪气,用带着恐惧的目光,定定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
女子静立在前,见顾天怜看着自己不言语,微低了低头,斗笠上的白沙也随之轻轻舞动。片刻后女子轻抬素手解下斗笠,显露出自己的面容来。
首先让顾天怜注目的,是女子头上那罕见的发式。
只见女子浓厚乌黑的发丝自头顶两边被分出两束来,向侧后方结成两个饱满的椭圆形发鬟,发鬟自头后两侧向她耳际的位置垂下,上面各自别着两只小巧的发夹。除去两个发鬟,其余的头发被女子梳拢成一束在她脑后结髻,用一支发簪固定,从正面看过去,发髻在头顶轻微的隆起配上两只巧立头侧的发鬟,好似整片头发在向上盈盈跃动。余下的发尾自然披散开来,从女子颈后如瀑布般流下,同女子净白的肌肤一黑一素间相彰得益。女子发簪那别致的散花形簪头正好晾在她头顶发髻的正中,观之簪头在灯火下反射出的光泽,该是玉质。而女子的秀发在迎面灯光照耀下所呈现出的质地,竟是丝毫不弱于浅藏发中的玉簪。
如果顾天怜此刻不是已被震撼得脑袋一片空白,该会反应过来,这正是他所读通史中所书的“垂鬟飞仙髻”。此种发式,由于对所用者的形体气质要求颇高,容易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在富贵官?**思遥酥恋刍使校疾欢嗉U饣故枪颂炝降谝淮吻籽劭醇?br />
看过发式,顾天怜再观女子的容貌。
但见女子下巴修长,天庭饱满,脸颊弧线平滑柔和。一对眉毛半指来宽,于正中略微粗浓,于两侧逐渐变细,最后在眉角处向下划出一道小弯,整体观之,如同早升的新月。一只琼鼻小巧细致,鼻梁自双目中心处保持着适宜的角度逐步向上挺起,直至鼻尖处微微上迎,两侧鼻翼细微内凹,显得既圆润又不失立体感。两只耳朵娇小玲珑,轮廓分明,上面没有佩戴耳饰,却让人觉得这样最好。两瓣细唇色泽明亮,厚度适中,唇中处轻轻前翘,唇角处细细上弯,让女子哪怕不做任何表情,也自然隐含着一种神秘的笑意。
最憾动顾天怜心神的是女子这一双明净的杏眼,单说外形,女子的杏眼和顾天怜平时见过的杏眼相比,并没有特别之处。但女子黑白分明的眼帘内望过来如有实质的目光,让顾天怜无比动容。顾天怜不禁就想: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的目光竟能如此清澈明净?能如此宽厚坦然?仿佛没有任何诡念,仿佛无惧任何窥探。她真的是与我活在同一个世界吗?
这双眼睛,好似一个漩涡,将他吸引当中无法自拔。这双眼睛,好似一面明镜,让他看到了孤苦无助的自己。多少岁月,多少孤独,多少伤害,让他筑起的心墙,在这一眼之下支离破碎。只是一眼,顾天怜就觉得自己被对面的女子看透,从心里感觉到:原来她懂我。
恍惚间,顾天怜对着白衣女子喃喃吐出两个字:“妈妈。”
听了这话,白衣女子眼神闪出几分惊异,转而双手提剑在胸前做礼道:“请问,这里可是客栈?”
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将顾天怜惊醒,他迅速一摆头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走到白衣女子两步前的距离,而且正高高提着油灯对着女子的脸照射,霎时大感尴尬,赶忙收回油灯仓惶后退了几步。
白衣女子对顾天怜刚才的?**妇俣袷呛敛唤橐猓嫔桓模耸撇槐洌治柿艘槐椋骸扒胛剩饫锟墒强驼唬俊?br />
“是,是,这里是客栈。”顾天怜这才反应过来,抓着脑袋说。
“可有空房?”白衣女子又问。
“有,有。”顾天怜答到。
“在哪?”白衣女子再问。
“在里边。”顾天怜再答。
然后,顾天怜就杵在那里看着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也就这么静静望着他。
良久,顾天怜的脑筋终于转过弯来了,对方这是想住店!一拍脑袋顾天怜说:“***请随我来。”说出了这话他又察觉不妥,忙补救说:“女侠请随我来。”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了,对方肯定是行走江湖的侠女。这深更半夜的孤身在外,不是侠女,难不成真是妖鬼精怪?如果是,刚才趁着自己失神的时候,她不早已经把自己给害了吗?
走在前面引路的时候,顾天怜努力的挺直腰杆,想控制好瘸了的右腿把路走正。可是越是使劲,顾天怜走起来越是难受,这走起来的姿势反而比平时更难看了几分。
白衣女子一步步跟在后边,也不催促,直到顾天怜把她送进客房。
送过白衣女子,顾天怜走到大堂收拾起书本回到住处。坐在床头,顾天怜感觉还在云里雾里,一模后颈,才发现自己一身大汗淋漓。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顾天怜就从床上爬起穿好衣裳,在后院的水井旁摇转辘轳,打上井水,胡乱擦洗了一番,就匆匆忙忙赶到客栈大堂,候在柜台前。看他双眼红红,哈欠连天的模样,昨夜竟是通宵没睡好觉。
顾天怜在大堂柜台前候着没多久,就见一个雪白的身影顺着楼梯从二楼下到大堂,这不是昨夜住店的白衣女子又是谁?顾天怜看着步步生莲走下楼来的白衣女子,暗道:果然,昨夜送她入客房时她直接付了房钱,今天果然是要赶早,该是有些着急的事要办,难怪深夜还在独身赶路。
见顾天怜这么早就站在大堂柜台前,白衣女子也没见多意外,行至柜台边她左手抱拳,右手成掌,两手朝向顾天怜自胸前相交,做了个江湖礼,说到:“掌柜,此地可有驿站?”
此时太阳初升,大堂里的光线渐亮已能目视。顾天怜只见眼前佳人随身佩剑和斗笠都系缚在身后,昨夜在眼前晃了一整夜的绝美容颜,那双好似一眼把人看到骨子里去的明眸杏眼,现在又一次呈现在他面前。此刻白衣女子虽说在做着江湖礼,但在顾天怜眼中却看出几分兰花指般的美态来。瞧着瞧着,得,他又走了神。
昨晚我没看花眼,她真的是这样美。顾天怜心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白衣女子或许是对各路男子在自己面前的痴态早已司空见惯,被顾天怜这个穷酸掌柜三番五次的怠慢,还是不急不怪,依然面色从容,握着礼静静看着顾天怜。
少顷过后,顾天怜在女子平淡如水的目光下醒过神来,赶忙答到:“陆、陆镇并无官家的驿站,你倘若要购买马匹,还得去镇城西的张家商会。就客栈门口往右转的石子路,一直走就到了。”想了想他又补充说到:“到了地方,你就说你是悦来客栈顾天怜的好友,不然我怕他们看出你走得急,敲你竹竿。”
白衣女子握着礼的双手上下一摆,说到:“多谢掌柜。”然后转身就走。
顾天怜看着白衣女子一步步走出客栈,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好不是滋味。就这么走了?从此天各一边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相见?真想多看她两眼,多和她说两句话啊。可她不走我又能做什么呢?此等绝代佳人,身边会少人讨好奉承?人家会看上你这个瘸掌柜?
眼瞅着白衣女子出了客栈门,转头走上街道消失在视线里,顾天怜心里好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仿佛失去了最宝贝的东西,心酸难忍,胸膛起伏不断,气越喘越粗。接着顾天怜做了一个让他在之后数年里都庆幸不已的举动——他追了出去。一句话,哪怕多和她说上一句话也好!顾天怜心里想着。
为了加快速度,顾天怜拖着脚好像兔子似的一蹦一蹦朝客栈门口赶去。可等他出了客栈门口,眼前的街道上却不见了白衣女子。现在时候还早,陆镇的街市***可罗雀,顾天怜放眼望去视线内哪有佳人踪影?他还不死心,又是一蹦一蹦追到石子路的路口。踩着路面上的碎石,顾天怜极目远眺,还是未见所寻佳人。他痴痴望着石子路的尽头,心头痛惜不已。
“你找我?”
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顾天怜愕然回头,却见白衣女子不知如何竟俏立自己身后不远处。刹那惊讶过后顾天怜喜从心来,几步蹦到白衣女子跟前,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就揽住白衣女子的肩膀,语无伦次地说到:“你还在,我以为你走了,怎么你没走?”
从顾天怜探出手去的那一瞬间起,白衣女子的眼神就牢牢锁住他的双手,几乎是目送着他把手揽在自己的双肩,身体却没有丝毫动作。
顾天怜手揽着白衣女子正说着话,发现女子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肩膀,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唐突了佳人,吓得急忙撤手后退,没想到仓促间重心不稳,身体晃悠着就要向后栽去。只见一阵白光闪过,女子左手闪电般射出,搭在顾天怜的臂膀上,把他拉了回来,等他站稳了后,女子才收回手去。
抬眼看了白衣女子一眼,顾天怜暗想:不愧是敢孤身行走江湖的武林侠女,自己连影子都没瞧见,对方的手就搭在自己臂膀上了。有这身手,刚才自己揽她的时候,她为何不躲开?这样想着,顾天怜心里还颇感懊悔。
“你找我有何事?”白衣女子问到。
“我……我……”顾天怜支支吾吾,心里慌了:是啊,自己想都没想就这么冲过来,跟她说什么好呢?
白衣女子还是那般从容地静静看着顾天怜,不做催促和追问。
看着白衣女子清澈如水的目光,顾天怜不禁暗骂自己怎么这般不争气,枉费自己饱读诗书,待人处事连个女子都不如,一把年纪难道都活在狗身上去么?随即把心一横,说到:“鄙人先前几度?**福蓝疾辉鸨福帽扇撕蒙牙ⅰ!?br />
说罢想了想,顾天怜左手抱拳,右手握在左手拳上,朝着白衣女子作足了一个书生礼。
白衣女子见此,对顾天怜点了点头。
顾天怜见白衣女子点头,心下稍定,接着说到:“鄙人初见女侠,惊为天人,引为知己,如此分离,天各一方再难相聚,鄙人万分不舍,还请女侠告知芳名。”
说罢,顾天怜涨红了脸,深低着头,不敢看白衣女子表情。
“李寻梦。”
“恩?”顾天怜疑惑地抬头看向白衣女子。
“我叫李寻梦。”白衣女子看着顾天怜说到,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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