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千尘,我们的大少主,你就这点儿本事么?废物就是废物,再练百年也不是我步泽的对手!”
演武台上“砰”的一声响。
跌飞落地的是个俊逸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现已灰头土脸,嘴角溢出了刺目的鲜血。
奇怪的是,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也没有一丝失败者的懊恼与颓废,只是平静。
平静地起身,平静地擦净嘴角的血,平静地转身离去。
台下一干步家子弟已在议论纷纷。
“果真一点悬念也没有,比去年更差劲,竟五招就败了。明年‘少主试’他若再败,便满了三次败绩,到时少主之位也该让步易取代了。”
“无需等到明年,三个月后便是三年一度的‘银羽试’,他身为少主,若是无法通过‘试武堂’三关,取得参加银羽试的名额,便注定不配当少主了,家主也无话可说。”
“呵呵!想要通过试武堂三关,至少也得要有后天境六重的修为。步家十六岁以下的子弟中,除了修为已达到后天境七重的步易外,谁还敢说有十足把握能通过?更妄论他这个修为仅是后天境三重的废物了!”
步千尘捂着胸口刚下擂台,便觉眼前一暗,去路已被一人挡住。
抬眼一看,正是现今步家第一天才——步易。
步千尘并不睬他,换个方向离去。
步易淡然地看着他离去,没再阻拦,只是轻笑着说道:“但愿你能在三个月之内通过试武堂三关,取得参加银羽试的名额,否则你这得来不易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这人的笑声与语气,始终那么令人讨厌。
步千尘不觉攥紧拳头,但很快又松开,心中自嘲:“以我的天资,还能如何?义父,您执意让孩儿担任少主,究竟有何用意?两年了,孩儿始终想不明白……”
他资质平庸,实力在步家年轻一辈中处于下游,本不具备担任少主的资格。
可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两年了……
他也不知受了多少欺辱、嘲笑与奚落。
在以武为尊的九州界域,实力太过重要。
强者笑傲天下,弱者任人凌辱。
他会落得今日这步田地,只因为他弱小。
他又何尝不想自己能成为绝世强者,纵横江湖,快意恩仇?
奈何他资质低下,武赋仅是最普通的凡品,只勉强具备修武资格,日后注定无太大作为。
可他并不认命,也从未失去过一颗向武之心。
他始终尊崇实力,尊崇强者。
以至于他即便能动用少主的权力去惩戒那些欺辱他的人,他也不屑去这么做。
因为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受了屈辱,必须得用自己的力量去讨回尊严。
步千尘离开后,步泽也跃下了擂台,走到步易身旁,献起了殷勤:“易哥,只用了五招,我做得还算不错吧?”
步易道:“一个废物罢了,还不配我出手,只好让你代劳了。”
“那是那是,易哥你可是注定要加入银羽门的天之骄子,一个废物岂配你亲自出手。”
步易顺势拍响马屁,赔笑又道:“不过那废物的骨头倒也真硬,这两年任我们如何欺辱,他愣是没有借势对付我们,他可是与银羽城三星大族‘柳家’有些关系的。”
步易不屑道:“可笑的骨气罢了!倒也方便我们行事。”
…………
杂书阁是步千尘每日都会去的地方——他觉得知识也是实力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然而没等他进入杂书阁,便让一人给唤住了。
“二长老,您找我有事吗?”
来人是步家二长老步云翔,他道:“柳家来人了,家主让我来唤你过去。”
步千尘脸现喜色,忙道:“是柳爷爷来了么?”
很快他又疑惑道:“这些年柳爷爷也只有每逢爷爷忌日时才会来一次,现在离爷爷的忌日尚有三个多月呢。”
步云翔道:“并非是柳老爷子。是柳家的一位门客。”
“门客?”
步千尘心中疑惑更胜,还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
步家主殿。
殿内很静,鸦雀无声,显得很压抑。
里边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步家的家主步鹏天,另一个是位留有短须的中年男子,显见是那柳家门客。
步鹏天端于主座上,见步千尘入殿,立时开口道:“尘儿,还不快快见过刘无锡刘大人……”
刘无锡一直没动几上的茶水,此时也没看步千尘一眼,淡漠地摆了摆手:“不必了!”
随即朝引步千尘前来的步云翔命令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还不快快退下!”
步千尘与步鹏天眉头紧蹙,哪还不知来者不善。
步鹏天顿了顿,道:“二长老,你先退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入主殿一步!”
步云翔领命退下。
步千尘直接落了座。
刘无锡脸色微沉,乜了步千尘一眼,讥诮道:“步家好歹也是一星家族,一族少主就是这等货色?
修为区区后天境三重,连我府上打杂的童子都不如!也不懂得谦虚谨慎,长辈还未准许,便自行入座,今日也算领教步家的家风了!”
步千尘脸色不变,淡淡道:“喧宾夺主,盛气凌人,见人便咬,这便是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从柳家那学到的规矩?”
不等刘无锡动怒,步千尘已又道:“想必不是柳爷爷派你来的吧?不知你找我有何事?我的时间很宝贵。”
刘无锡哼了一声,瞪向步千尘:“只会逞口舌之利,我暂且饶你!开门见山,我此行不为别的,奉家主之命,前来取回你与我家小姐的婚书!”
“婚书?”
步千尘脸色一怔。
刘无锡冷笑道:“便是柳涛柳老爷子留给你的那封婚书,别装愣充傻,赶紧交出来吧!”
步千尘仔细想了想,这才忆起确有这么一回事。
十年前,年仅四岁的他还是无根浮萍,随爷爷流浪各地,后在一次巧合之下,意外搭救了一位重伤垂死的武修,也便是柳涛。
不想柳涛来头甚大,不但是柳家硕果仅存的两位灵海境老祖之一,更是四星宗门‘银羽门’的护法,在柳家与银羽门中都拥有崇高的地位。
之后也是因柳涛的帮衬,他与爷爷才加入了安阳镇步家,结束了流浪生涯。
也正因有这么一段渊源,他这位不是步家嫡系子弟,甚至与步家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外人,才能压下众多非议,登上少主之位。
至于婚书,是因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所以柳涛才决心定下这么一桩婚事。
现在忆起,步千尘都不免愣了愣,只觉好笑。
“我若没记错,那位便宜未婚妻似乎名叫柳雨茗?估摸着也该有十二三岁了吧?虽不知是不是个美人胚子,但听柳爷爷所言,她可是天赋异禀,具备三星武赋呢。”
此念掠过,步千尘不由萌生了一些猜测,只是兀自有些不敢相信。
他没有正面回答刘无锡的话,蹙起眉头问道:“这是柳爷爷的意思?”
刘无锡脸上忽的浮起一丝奇异的笑容:“自然不是,他在四个月前便已死了,如何能是他的意思。”
“你说什么?”步千尘霍然起身,惊怒不已,“不可能……绝不可能!柳爷爷身为灵海境大能,神通盖世,怎可能会突然逝世,你说谎!”
刘无锡冷冷道:“勾结血鹜族贼子,死不足惜!他早已与柳家毫无瓜葛。”
言罢,嘲弄道:“你们莫非还想把他当成依仗,企图癞蛤蟆吃天鹅肉不成?”
步千尘却像是失了神,怔怔地喃喃道:“柳爷爷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
他猛地看向刘无锡,质问道:“柳爷爷一生光明磊落,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怎会去勾结人族死敌血鹜族?你撒谎!说,你到底居心何在,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此造谣!”
刘无锡却只是冷眼相对。
步鹏天皱了皱眉,喝道:“尘儿,冷静些!”
步千尘眼睛泛红,嘶声道:“义父,柳爷爷怎么可能会勾结血鹜族?绝不可能!”
“义父也不相信,可……”
步鹏天暗自叹息,他知道此事若非已得到众人公认,刘无锡区区柳家门客,又怎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刘无锡却已不耐烦:“我可没工夫看苦情戏,赶快交还婚书!”
步千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绝不相信柳涛会勾结血鹜族,这里边必定有什么隐情。
至于婚书?他根本不在意。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桩婚事是个天大的馅饼,是一飞冲天的机遇,死活都不能轻易放弃,但在他眼里却不然。他绝不会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哪怕这女子是多么的出众!
正当步千尘打算取出婚书时,步鹏天却忽然问道:“这悔婚一事,不知是柳小姐的意思,还是柳家主的意思?”
刘无锡冷漠道:“小姐的意思便是家主的意思,家主的意思也便是小姐的意思,这样说你可清楚了?”
步鹏天紧扣扶手,冷声道:“既然如此,柳小姐为何不亲自前来作个交代?”
刘无锡面露鄙夷:“你们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你们步家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想叫我家小姐屈尊前来?至于交代……呵呵,我家小姐可从没觉得自己与一只蝼蚁扯上过关系,何须什么交代?”
“好……好啊!这等儿媳妇,我不要也罢!她也配不上我儿子!”
怒语中,步鹏天紧扣的扶手已于瞬间崩成碎屑。
步千尘也已怒不可遏,额间已是青筋爆起。一个大好男儿,岂可让一个女人如此蔑视?
刘无锡似是很喜欢见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又道:“算算时间,今日正好是小姐与银羽三杰之首姬无双姬公子定婚的吉日……”
语声稍顿,看向步千尘,接着往下道:“姬公子武赋高达四星,年仅十八修为便已达到炼真境九重,更为银羽城姬家少主、银羽门宗主膝下亲传,乃是人中之龙,绝代天骄。论天资,论身份,你连给姬公子提鞋都不配!”
听完这话,步千尘脸色彻底冰寒,仰天怒笑:“好,很好!与我婚约未废除,便又与他人订下婚事,敢做出此等出阁之事,当真是好的很啊!”
他怒视刘无锡,冷声道:“原本这婚书,我是打算交出去的,因为我本就不稀罕!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想要婚书?告诉你,想都别想!但你们柳家大可放心,要不了多久,我会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休了她柳雨茗!”
刘无锡脸色这才大变:“你区区一个废物,也敢口出狂言要休了小姐?”
步千尘冷笑道:“想在今日取得婚书销毁,便可无须担忧会被姬家之人发现此事而心存芥蒂。你们柳家的算盘打得可真好啊!但你们却也未免把我步千尘看得太低了!”
刘无锡面色一狞:“不识抬举的东西!不交?这可由不得你!”
语声中,他浑身真气勃发,周身桌椅皆被碾成碎屑。
下一瞬,他已是飞身掠起,五指箕张,直向步千尘头颅抓去,非但是要强取豪夺,竟还直接下了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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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