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满足于在天可汗的指引下幸福生活,但世间不是人人都有信仰!大汉的臣民们一直不懂为什么草原人会把希望寄托在从没有见过的天可汗身上,也许那只是一种尚未开化的体现吧!
帝国并没有草原那样盛大的祭祀,在新年来到的时候普通百姓们宁愿和家人一起度过这重要的时光。
作为大汉的皇帝,虽然不能把家宴办的如同草原人那样的盛大,但他依然希望这个夜里能过得异常热闹。是作为整个帝国的大家长,所有的臣子都可以算做是他的家人。只要陛下愿意,那所有的人都必须出现在他的家宴上。
当然,皇宫里没有那么大的位置,就算是最大的宫殿也只能坐区区百十人,能参加皇帝家宴的无非还是那些帝国朝堂的大人物们。而这,也是所有头戴官帽的人最大的心愿。
当草原上的人们还在等待祭祀开始的时候,长安城内的街道上已经陆陆续续涌出了许多华贵的马车。多嘴的百姓们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马车,互相猜测着车厢中到底坐的是哪位大人物。对于这些眼高手低的长安百姓来说,能参加今晚的宴会的,那一定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皇宫内的夜宴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是奢望,能见一见参加宴会的人也成了一种荣耀。
今日陛下在宫内大宴宾客,收到请帖的官员朝臣与皇亲国戚都早早准备好,各家的马车小心的行驶在街道两侧,谁也不知道身边驶过的车厢内坐的是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一架寻常马车在街道正中间缓慢行驶,后方跟着好几架华贵的马车却没有人敢越过它。在长安城中,没有多少官员敢不认识这架马车的,甚至帝国丞相的马车与它相遇都必须先行让开道路。在长安城中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在这辆马车跟前也只能乖乖得停下脚步,谁让他只是太子,而不是当今的皇帝呢!
马车的主人不是帝国的高官,也不是长安城的名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贵商人,开了几家酒楼,拥有几间客栈,还拥有一座画舫。唯一与别的人不同的,只是他的父亲是大汉的第二任皇帝,如今的陛下是他的亲弟弟。
李云楼是他的名字,风流潇洒是他的作风,皇室血脉是他的荣耀,而他,却只喜欢清清淡淡的日子。
坐着普通的马车,喝着普通的美酒,玩着漂亮的女人,日子过得平淡而又充实。当然,在别人眼里,他的马车看似普通,实则内里大有乾坤;在他眼里的普通美酒,都是陛下赐予他的佳酿;至于那看似平淡的日子,也许只有跟四处征战的先皇比才算是平淡。
这位亲王虽然自命清高,总以文人雅士自居,喜欢在青楼花坊展示自己的诗词歌赋,但在这长安城中确实是一个受大家欢迎的人。
他不欺生,不仗势,没有文人的傲慢,也没有商人的市侩。对待百姓就像对待一个人,而不是猪狗,就连手下的姑娘见了他都会亲切得叫一声老爷!
当然,他不欺生却也不能被别人欺负,因为他代表的是皇家的威严,他不仗势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这个城中最顶层的人。陛下看好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对皇位没有野心,更是因为这位亲王他并没有子嗣。
李云楼就是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放在百姓中他就是一个不求上进的疯子,但在陛下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帝国亲王。
宽阔的朱雀大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却领着一众华贵的马车缓慢前行。最前方的马夫终于承受不了后方无言的压力,轻轻对着车厢内说道:“老爷,我们再不快些,怕这夜宴是赶不及了!”
一个懒懒的声音说道:“我看你不是怕我迟到,是不想让后面的官员们跟着我一起迟到吧!罢了罢了,你想快些就快些吧,我也好久没有见到陛下了!”
车夫怯怯一笑,扬起马鞭,往虚空中抽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样慵懒的骏马听见了上方的鞭响,耳朵转了几转,却也只是稍稍加快了脚步,丝毫没有成为头马的荣誉感。
紧跟其后的拉车骏马听见了前方的鞭响,不由自主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还没等跑起来,就被自己的主人拉住了缰绳,仍旧只能缓慢前行。
最前方的车夫傻傻一笑,似乎是察觉了身后的动静,却也不再甩起马鞭,而是就这么慢悠悠得向着皇宫的方向前行。
车厢内一片柔软,厚实的熊皮铺在棉垫上,旁边立着一个低矮的小桌,一个精致的茶壶置于桌上,却没有茶杯相衬。
亲王李云楼舒服地趴在熊皮上,身边一个漂亮的宫装女子在轻柔得为他揉着肩膀,缓缓前行的马车没有一丝颠簸,整个车厢内一片平和。
女子轻轻一笑,看着男人有些花白的头发,轻声说道:“那些大人们的马车都不敢先走呢!多有意思啊!老爷,您若是停下,那他们岂不是都要打道回府了!”
李云楼享受着肩部传来的或轻或重的酥麻,舒服地吐出一口气,笑道:“你这个主意倒也不错,只是他们肯定不会打道回府,只能绕道而行啊!我本想低调得生活在长安城中,做一个个普普通通的雅士,谁知道连这个愿望都实现不了,真是让我头疼啊!”
女子眼中尽是心疼,柔声说道:“老爷您本就不是普通人,就算是穿上乞丐的衣服那也是乞丐中的霸主。您的气质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李云楼坐起身来,靠着车厢的墙壁,将女子搂在怀中,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道:“我本就个普通人,只是别人觉得我不普通而已!乞丐中的霸主,那不还是乞丐。你这小妮子,就会瞎说话,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说着,将手伸进女人的衣服,不知摸着了什么,逗得怀中的可人儿娇笑连连,“老爷,我不敢了,老爷,饶了我吧!啊!小心您的酒!”
低矮的小桌不小心被女人碰到,桌上的茶壶轻轻摇晃了几下,终于重新安坐桌上。李云楼拿起茶壶,就着壶嘴吸允起来。喝了几口却不咽下,看着怀中的玉人将湿润的嘴唇贴了过去,女子不能反抗,只能将渡过来的液体喝下,眼中尽是沉醉。
唇舌相交,李云楼满意得看了看一脸通红的女人,将茶壶放下,得意说道:“怎么样,这酒味道如何啊!”
女人摸了摸滚烫的小脸,低声说道:“这茶壶里装酒也就是老爷能做出的事情吧!我也不知道这酒味道如何,就是感觉有些晕!”
李云楼淡然一笑:“谁说茶壶就不能装酒,谁说皇帝的儿子不能做个普通人。我喜欢茶壶的样子,更喜欢做一个长安城中的寻常百姓。那些约定俗成的东西多么无趣,而我,只是要把日子过得更加有意义而已,这样多好啊!”
女子轻声说道:“老爷说什么都对,您说茶壶是装酒的,那就是装酒的。老爷您说您是个普通人,那老爷您就是普通人。”
李云楼撑开后窗,看了一眼后面循规蹈矩的马车,轻叹一口气,说道:“可惜啊,这个道理只有我身边的人才知道,那些官员们又有哪个有这份雅致呢!尽是些俗物罢了!”
女子笑了起来,说道:“老爷您还说自己是普通人呢!我看呀,您可比天上的仙人,云淡风轻,哪里瞧得上我们这些凡俗之人呢!”
李云楼将手置于一处柔软,慢慢揉捏着,陶醉地说道:“就算做个仙人,那也是个普通的仙人,我可不想做什么事情都被人看着。”
女子微微颤抖着,嗔怪说道:“老爷!凉!”
李云楼似乎并没有听见,看着车厢上方的黯淡烛光,轻声吟道:“肚大能容一世苦,嘴小却吐千里香。问君心中何愁怨,苦尽甘来只一杯!我就如同这只茶壶,无论心中有多少苦楚,也只能向着世人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至于我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人会去关心呢!生于帝王家,一生也就确定了,不做茶壶,就只能做破碎的酒坛,如同我那哥哥一般!”
女子抬起头来,看着男人依旧英俊的面庞,体会着他话语中的无奈与忧愁,将头放在他的怀中,轻声说道:“殿下,您喝多了!等会还要入宫面圣呢!”
李云楼摇摇头,说道:“你说的对,我是喝多了,人一喝多就容易话多。看来我真是老了啊,一点小酒就如此上头,还是说是你太美了,让我心醉了!”
女子在男人的怀**了拱,害羞得说道:“殿下你一点都不老,您的身子还跟小伙子的一样呢。这点我可以证明!”
李云楼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算了算时间,夸张得说道:“那就是你太美了!你如何证明啊!看来,我们要做一些少年人才喜欢做的事情了!”
。。。
车厢内一片温润,赶车的车夫听见身后车厢内传来的细微声响,轻轻一笑,将马鞭置于身后,再也不去催赶那慢悠悠的骏马,只是由着它缓步走在这城中最宽大的街道上。
宫墙外已经停满了马车,大人们聚集在宫门边上,等待着真正大人物的到来。虽说现在就能进入宫中,但谁也不敢先行一步,朝堂中资历老的没有品级只能获得尊敬,却不能得到尊崇;而那些资历浅的品级高的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猖狂,生怕成为众矢之的。上朝为官小心低调才能长远,只有长远你才能走到尽头。
帝国左相孔清的马车缓缓驶来,众位大人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静等着这位真正的大人物。又一架马车踏着急促的蹄音快速驶来,奔跑的骏马在坚实的路面上敲击出进军的鼓点,原来是帝国右相商重山也到了。
两架马车同时停下,两位大人同时下车,两人在空中对视了一眼,却不再交流,只是各自看着簇拥到身前的大人们不住点着头。
既然是家宴众位大人也都穿着常服,只是和平时上朝时穿的官袍也差不了多少。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料子,区别只是没有帝国的严肃与纹饰。说是家宴,但只要有陛下在的地方,那何处不是朝堂呢!
孔清跟身边的官员寒暄了一会儿,起步走向商重山,周围的文臣将军们识趣得将这块位置交给两位大人,自己则在不远处交头接耳说着长安城中的趣事。
商重山眯着眼看着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礼说道:“孔大人!”
孔清淡然一笑,回礼说道:“商大人!为何不进宫啊!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人值得你去等么!听说陛下有意将三公主许配给令郎商证,真是可喜可贺啊!”
商重山冷哼一声,怒道:“孔大人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这事断然不可能。再说我商家从军多年,福源薄浅,又怎么能与陛下结成亲家。要论适合,三公主年芳二八,与大人您的幼子正好相配,如若孔大人有意,我去陛下哪里给您说媒如何!”
孔清摇摇头,丝毫不恼,仍旧笑着说道:“我那逆子心思太野,连我都管不住。令郎在朝中好歹还有个职位,我那小子整天游走于江湖之中,结交的都是些粗鲁的汉子,可不是陛下最好的人选。再说,过了年节他就要出去远游,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此事还是不要再提,一切全凭陛下的意思!”
商重山眼睛一亮,轻声问道:“哦!令郎还有这般打算,真不像是你孔家人的风格啊!不知令郎准备去往何处,可需要我这里帮帮忙!”
孔清看了商重山一样,摇头说道:“就不麻烦商大人了,我孔清自己的儿子还是能照顾好的。至于去往何处!有可能是东,有可能是西,有可能去看看草原人的城市,还有可能去见见南方的蛮人。江湖之大宛若天下之大,他想去哪又有什么关系呢!”
商重山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孔清的眼睛说道:“时候已经不早,还请孔大人前行进入,可不要让陛下等久了。”
孔清摇摇头,说道:“何必着急呢,若是心急,商大人可先行一步,我在这里还要再等上一等,那殿中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这里待着自在一些,不是么!”
商重山看了看远方的人群,看见了一身甲胄的商法,对着孔清说道:“既然这样,我们都在这里等一等吧,我还有事,就不陪孔大人了,请自便!”
说完,直接走向远处的人群,丝毫不在乎身后的孔清一张冷脸。
早已等在这里的孔儒走到父亲身边,低声说道:“父亲,那商丞相说了什么!我们要不要先进去!众位大人全都在等着您的指示呢!”
孔清看着商重山的背影,摇摇头说道:“那个老贼,真是不识好人心。若是三公主能嫁到他们商家,都不知道要修多少年的功德,竟然还不愿意。至于那些大人,你跟他们说说,亲王估计马上就到了,我们再等等也无妨。”
孔儒想了想,跟父亲进言说道:“父亲,三公主年岁上与三弟相称,不如让铭帆他去做这个驸马,又何必便宜了外人!”
孔清瞟了一眼身边的儿子,冷声说道:“陛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铭帆他当上了驸马,那依帝国律制,他将在光禄寺任职,最多就是一个打理皇室宴会的光禄寺卿,能有什么出息,能有什么作为。我宁愿他在外面做一个土匪头子,也不希望他在长安城中碌碌无为地过一生。此事不用再提,你先去吧!”
孔儒躬身一拜,转身离去,孔清看着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痛。这个儿子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只是这兄弟齐心,其力才能断金啊!
商法见父亲直奔自己而来,连忙告退周围的大人,迎上前来,顿首抱拳,说道:“父亲,可是有什么事情!”
商重山将儿子拉到一边,问道:“上回我托你问的事情你可有了眉目!”
商法不解地问道:“父亲,您说的是哪件事情?”
商重山眼睛一瞪,怒道:“你弟弟商证的亲事!”
商法傻傻一笑,低声说道:“父亲,这事急不得,再说这几天大家都忙着迎接新年,又哪里有时间去考虑子女的婚事!”见父亲眼睛瞪得更大了,商法连忙又说道:“别急啊,父亲。过几天我保证给商证找一个您满意的媳妇,让你今年就抱上孙子!”
商重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若是再骗我,那就别怪我用军法治你。这件事是我交给你的军命,你可要用点心。毕竟,那也是你的亲弟弟!”
商法狠狠点头,坚定地说道:“必将不负父亲的重托!父亲,我们何时入宫?”
商重山看了一眼远处的孔清,微微一笑,说道:“孔清何时进,我们就何时入宫。那个老狐狸心里的花花肠子太多了,我们不能给他留下一丝把柄!”
商法点点头,跟在父亲的身后迎向那些热情的将军官员们。宫墙外热闹却不喧哗。人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泾渭分明却也其乐融融。
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蹄清脆车轮吱呀,所有的官员都停下了交谈,看着马车的到来就如同看见了入宫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