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就是师父所说的她的最好归宿吧?不再受伤害和污辱,一个人在云就宫每日织织云彩,闲时看看书、吹吹箫的生活着。
只是,怕不长久——母亲的赦令并没有下来。
客人不但有侍女,还有卫兵。一个多月来,他的卫兵每日守着云就宫的出口。没有客人的允许,一只蜜蜂都飞不进来,也一只蜜蜂都飞不出去。他不允许,她不可再出去受那刑罚之苦。
可见客人的势力强大,他所在的地方,都是他的势力范围,无人挑战,母亲也不能。七织每天织出的云彩,子夜从东窗递出去,来收验货品的女官,一反往日的傲居,被森严兵卫吓得唯唯诺诺。
云就宫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算不上是一座宫殿,它坐落在西天云山雾海中,孤独,偏僻,寒酸,是一座冷宫,圈禁之所。
宫殿里有口天井,井里没有水,里面别有宽广洞天,是修心和隐藏心迹的好地方。两个多月了,师父走后,云就宫只剩下七织一个人。没有人说话,七织心中无比孤独寂寞,常常跑到井底吹箫。玉箫是七织的与生俱来,与七织心念相通,来时无影,去时无踪,只要七织想它,它便已来在七织手中。有箫声诉衷肠,七织才不会象她的爱人那样,傻到只能自言自语。
除了吹箫,七织还跳舞。天井里的七织,是最快乐的七织。她的箫声婉转清澈、如泣如诉;她的舞姿翩跹,妙曼无双、如梦如幻。
相比吹箫,七织更喜欢纵情跳舞。她总是穿着一件洁白无瑕的长裙,外面罩一件极薄极淡仿佛不存在的黑色纱衣跳舞。起舞的时候,衣裙飘飘,洁白的长裙在黑色的轻纱下,有如一朵白色的莲花,在微凉风起的夜晚,悄悄开地盛开,舞动淡墨的夜色。
这日七织吹给爱人听的心曲,跳给爱人看的舞,全都不小心给客人听去了,看去了。七织惊惶失措,贴在井壁,紧张地望着他,一方隐密天地,竟被他不知何时无声潜埋在内:“您怎么来会在这里,您不是,不是出去点兵去了吗?”
客人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朦胧迷茫,半梦半醒,:“点兵已结束。你是故意吸引我的吧?你可知罪?”
七织不做声,怕是自己要消失了。他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有个美丽的侍女,替他更衣,一不小心,跌倒在他的怀里;还有一个也是很美丽的侍女,伺候他沐浴,一不小心,滑进他的池中,她们都立即消失了。七织不能被消失,七织的爱人,没有她,活不下去。
“井底寒凉,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透,不宜久留。”客人清醒过来,没有处罚她。只是不容分说,拉起她的手,攀着井壁,把她快速带出了天井。
出了天井,七织回到织房劳作,客人则在桌前坐下,办理政务。俩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扰,一如既往。
他白日里有时要出去沙场点兵。不出去的时候就在桌子上摊开纸笔,写字看书,办理政务。他的政务,是一些阅不完的信笺,边阅边用笔批改,批改完一批,就必会再拿新的进来,旧的要同时拿出去。
他有一个贴身的男侍,那男侍说自己是一头马,名字叫风声。风声是除他以外,唯一能进到云就宫里、唯一和七织说过话的人,不过,自从那日风声和她说了那些个可怜侍女的故事以后,就被赶到云就宫外面去了。
所以,后来,宫里一直只有七织和他。
七织给他沏了一杯茶,放在他的手边,心事重重地回到织机上。
他已经征战十年,从不曾有安静的地铺睡过,那夜他睡过云就宫的地铺后,觉得踏实,说要多借宿些时日,具体要借宿到什么时候,他没有说。每日晨起,他都没有半点彻底动身的迹象;白日里,有时他会离开,离开的时,桌子上的政务,还留在原地,根本就是回头还要归来的意思。
发生了天井里的事,七织愈发盼望这个客人能告辞离开,心中却有个小我却贪心留恋他给的庇护,在剧烈斗争求他留下。她很为难。
过去每日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鞭子在她的身上、心上留下创伤。身上的创伤,擦着他给的仙创药,一个月下来,已经完好如初;心上的创伤,却还在,每日夜里会做梦,梦里会上刑台,一上刑台,就会闭着眼从床上站起,咬紧牙关忍受梦中的鞭苔。
所以,庇护是一时的,无根无本,不能解脱她的痛苦。母亲的赦令才是她彻底的解脱,而母亲的赦令根本就没有下来。或许师父说的是对的,她不要指望母亲,她应该把心思放在八妹的嫁衣上,要做得好,做得漂亮。
飞针走线中,七织理清楚了她的思路: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安宁而与这陌生的男客人孤男寡女厮守相处吧?爱人晓得了,一定会产生误会。况且,命里要来的,终归要来,与其夜夜不安、梦里魂飞魄散,倒不如生生咬紧牙关去领受了痛快,反正母亲是不会打死自己的。
“先生,喝完这杯茶,您就告辞离开吧。”七织的逐客令,痛下决心地下了。
“不急。”客人头也不抬。
听了这话,七织心中的小我,羞耻的觉得安心。但是爱人的感受更重要,急忙追问:“那么,先生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客人停下笔,淡淡一笑:“你就那么盼望我走吗?”
七织嗫嗫地说道:“师父走了虽然才两三个月,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这诺大的宫里,突然多了您这样的客人,就变小了,变得让我觉得不自在。”说完,七织意识到自己可能给师父招祸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世上有师父这么个人,师父要她把她彻底忘记掉,忘得象她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生活在云就宫里一样。
所幸,他只问她:“为何不自在?”
七织虚惊一场,继续说服他告辞:“再说,先生您总不能一直做客在外,您的爱人会牵挂您的。”
“爱人?”客人回味着她的话。
“对呀,您的爱人,她应该在家里等您很久了。”客人正当年,应该也是有爱人的。
“厚土还不曾娶妻!”客人望着她,意味深长:“不过快了。”
“那你还不回家快快准备聘礼”七织一下子为自己找到了更精准的请他离开理由。
“说到聘礼,我是要隆重准备下的。”客人已经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七织的身边:“说吧,你想要什么?”
七织哑然,和自己想要什么有何种关系?
八妹的嫁衣,已经做好了一批,在织房折叠整齐码放在送来的箱子里,件件色彩斑斓、美丽非凡。客人随手拿起一件展开:“做了这么多美丽的衣裳,却只穿一身淡墨,这件我看你穿了甚好,拿去换上。”
七织愕然:“这是我八妹的嫁衣,穿不得的。”
“你八妹?她的嫁衣为什么要你来做?”
这普天之下,八妹最漂亮,普天之下,她的巧手做出的衣服最漂亮,最漂亮的人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出嫁,这就是原因。七织不好意思自夸,况且自己是有私心的,八妹穿得愈漂亮,她就愈有希望:“对。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原来是这样。”客人把手中的衣服放下,改拿了另一件,递给她,轻飘飘地说道:“拿去试穿给我看看!”
且不说他太过随性,就说他手中的衣服,好捡不捡,专捡八妹上花轿穿的大红喜服:“先生,您难道不知道?嫁衣是不能给人试穿的。民间新嫁娘的衣服若被人试穿,会冲淡喜气!我的八妹将是这普天位份最尊贵的女子,她的嫁衣,更是万万不能动的。更何况我这样的罪人,我不能试穿。”
“你不是罪人!”客人目光坚定地望着她,看来他和师父一样,理解她的爱情、不因此轻贱她。
“这嫁衣,是你做的,便是你的,有何不可?”
这话不可理喻。七织不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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