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仙殿内的白石地面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大殿内都染得有些绯红。
顾夫子一脸怒气地站在下面,看着正中坐着的青霄真人。
“你疯了不成!竟对十几岁的孩子用剑印诀!”顾夫子说话之时浑身颤抖,显然已是愤怒至极。
“你知道了?”青霄真人平静地反问。
“若不是那孩子修习剑术之时心口疼痛,燮均请我过去查看,只怕你要一直瞒我了是么!”
“是。”
“你为何要如此!”
“不能放那孩子下山。”
“独断专行!你莫非要将那孩子毁了不成!剑印诀乃绝封之法,中着全身要穴尽封、气血不畅,莫说是修习法术,便是想如常人般生活都……”
“那我还能如何!”青霄真人猛然站起,眼神之中也满是不忍,“那孩子身上魔气太强,难保不会危害同门!若不用剑印诀,我便只能杀了他!”
顾夫子听到这话,不禁愣住了。
过了半晌,他无奈地低头苦笑一声,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青霄真人疲惫地坐下,用手撑住额头,低声叹息。
“当年那个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我的玄煜青,当真不在了么?”
青霄真人猛然抬头,可顾夫子已然走出了大殿。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苍老背影,青霄真人忍不住低声唤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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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之后,张子尘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虽然知道顾夫子脾气不好,可这一次究竟是为什么,他们却如何也想不出来。
既然想不出,便索性不想了,这是岳枫的一贯风格。
他让张子尘躺下休息,而后便准备跟李云笑道别,让他回雏剑台去,可没想到这人竟一屁股坐到张子尘的床边,说什么也不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李云笑帮忙请顾夫子时着急的样子让岳枫很感动,但这也不能成为他赖在别人房中的理由吧。
“没什么意思,其他人回来我便回房去。”李云笑冲岳枫耸耸肩说道。
“你不去练剑,赖在我们房里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去?”
“子尘病了我得照顾他!”
“我照顾就行了,你去吧。”
“你是不是找打!”岳枫已经快忍到极限了,举起拳头走了过来。
“怕你不成!”李云笑也站起身拉开架势。
张子尘赶忙费力地坐起来,劝解道:“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
岳枫咽不下气,大声叫道:“子尘你说,这人是不是无赖!”
“小枫!”张子尘撑着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都是同门,既然云笑不想去,就留下陪我吧。”
李云笑闻言,立马坐到张子尘身旁拍着他肩膀笑道:“够义气!你这朋友我交了!”
张子尘被他拍得快要散架了,岳枫赶忙过来推开,怒道:“你是怕他好了,明日没有逃课的借口么!再拍下去他就成逸剑宗第一个被拍死的预备弟子了!”
说完,岳枫让张子尘躺好,而后将李云笑从他床上拽下来扔到椅子上,才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要想入逸剑宗?”
李云笑倒着坐到椅子上,用椅背之着下巴,回答道:“我家在姬州……其实那也不能说是家。收养我的那个大户是在河边捡到我的,之后便带会家中,那里像我这样的孩子有十几个,他养我们的目的也只是给他儿子做打手。城里其他孩子见到他儿子,都远远地避开,就是因为有我们跟着。若是他儿子惹了事,替罪挨打的也还是我们。”
张子尘和岳枫没想到这个嬉皮笑脸的李云笑竟是弃婴,心中不觉有些同情。
“那后来呢?你是如何到这里的?”岳枫问的问题,也是张子尘想知道的。
虽然他们没离开过村子,可听村里走过远路的人提起过,姬州可是在大东边,李云笑自己根本来不了。
“有一天我们照常跟着那大户的儿子在街上逛,谁知那小子竟然抢一个乞丐婆婆的钱来逗她,我一时气氛便打了那小子两拳,恰巧被一个逸剑宗的师兄看见。那师兄说我本性不坏,跟着那小子可惜了,便将我′抓′回来了。”
“哈哈哈哈!”岳枫听完,笑得前仰后合。
张子尘也是一笑,对李云笑又多了几分好感。
之后,三人又聊了些各自的轶事,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沉。
其他弟子从雏剑台陆续返回,李云笑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子尘躺了一下午,已然没什么事了,便准备和岳枫一道去吃晚饭。
岳莹和凝玥早就等在一梦居门口了,见他们出来,赶忙上前询问,听说张子尘已然恢复才终于放下心来。
晚饭之后,张子尘和岳枫便回了房间,就在二人商量要不要去沐浴时,忽然有个主峰弟子过来,说顾夫子要见张子尘。
岳枫在惋惜没人帮自己抄《尊师论》的同时,也替张子尘担心,生怕那怪夫子又发脾气。
张子尘心中也很忐忑,毕竟下午顾夫子走时是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可即便再不安也得过去。
那弟子将张子尘带到论典堂侧的书房,通禀之后便离开了。
张子尘战战兢兢地进了书房,顾夫子正借着烛光看一本古籍。
“顾夫子好。”张子尘小声地说道。
“坐吧。”顾夫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张子尘坐下之后,顾夫子也将古籍放下。
“感觉如何了?”
“回夫子,胸口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顾夫子点点头,“你这病,乃是天生气血不畅之症,虽不致命,却会导致气力不足,若用力过猛,必然心口疼痛。”
张子尘听完,立刻变得有些着急,问道:“那夫子,我今后是不是没法习剑了?”
“呵呵,我今日叫你便是想说此事。若是让你随我在这论典堂中钻研古籍,你可愿意?”
张子尘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自己好容易通过试炼,却心疾发作,难道今后也只能做个夫子不成?
顾夫子看他的表情,便已猜到一二,问道:“你莫非还想修习剑法?”
张子尘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为何?”
“我从记事起便梦想有天能上天印山,前日试炼,好不容易顺利通过,我……”说着,张子尘的眼中竟有眼泪在打转。
“唉!”顾夫子一声长叹,“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你这心疾虽无法医治,但若仍想修炼剑法,也并非没有可能。”
“真的?”张子尘一听这话,瞬间又有了希望,瞪大眼睛看着顾夫子。
“夫子岂会骗你?只是这还要看你是否有机缘。”
说着,夫子将手平放在张子尘面前,掌心竟然有些许蓝光出现。
紧接着,张子尘便看见旁边的一页纸被吸了过来,正好落在夫子掌心。
“啊……”张子尘忍不住惊呼。
“这是御气。若修炼精熟,便可御物。”顾夫子将纸放回一旁,笑着解释道。
“可是这……”张子尘不禁有些疑惑。
“呵呵,不明白?你如今心疾发作,致使浑身气血不畅,用不出力气。若修习这御气之法,加以时日,便能以气御身。如此一来,手脚皆不必靠筋脉牵动,便不会触发心疾了。”
张子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办法,顿时欣喜万分。
顾夫子见他喜形于色,便笑着冲他摆摆手,说道:“先别高兴,我说了,这还要看你的机缘。”
张子尘这才想起,方才顾夫子确是说过这话,便赶忙用目光询问。
“御气不同于习剑,若是没有灵根,便是三五年都未必能学成。”
“啊?”
张子尘惊得张大了嘴。
竟然要三五年,那岂不是赶不上三年之后成为正式弟子的考试了?
“这样吧,”顾夫子再次开口,“我今日先将心法教授与你,但你须谨记,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只可自己偷偷练习。”
“夫子,这是为什么啊?”
顾夫子听他这么问,便用手指了指书架上一本本厚厚的典籍,说道:“倘若除你我之外再有一人知晓此事,便罚你将这书架上的典籍每本抄个一千遍!”
“学生不敢!学生不敢!”张子尘吓得连连保证。
“好了,”顾夫子一笑,将一页纸递给张子尘,“这是心法,就在这里看,记熟之后,便可离开。”
张子尘接过心法,便开始默背起来,而夫子则继续看他那本古籍。
约有半个时辰,张子尘确认自己记下了,便恭敬地将心法交还顾夫子,说道:“夫子,学生已经记下了。”
“好。记得每日练习,去吧。”顾夫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谢谢顾夫子,那学生先告退了。”张子尘恭敬地施了一礼,便要转身离开。
“且慢!”顾夫子忽然将他叫住,表情十分严肃地盯着他。
张子尘不知道又有何事,立刻又变得紧张起来。
“你……不爱说梦话吧?”
“啊?”
“哈哈哈哈,好了,去吧去吧。”看着一脸诧异的张子尘,顾夫子忍不住摆手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