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刚踏进公司的大门,就被热情的同僚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可没有一句问的是正题。
比如:晓虞,有没有帅哥和你搭讪?
回答:没有。
晓虞,有没有见着什么大人物,比如秋实的总经理——向羽?
没有。
晓虞,有没有什么抽奖活动?
没有。
晓虞,你有没有主动出击,接近中意的金龟婿?
没有。
晓虞,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我内心千回百转,我都做了什么?哼,那是个秘密。
呃,我……吃了很多东西,喝了很多饮料。
这就完了?
嗯,完了。
蓝妮上班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她的神态看起来有些萎靡,妆容也有些潦草,我尾随着蓝妮,进入了她的办公室。
“昨天还顺利吗?”蓝妮脱下宝蓝色的羊绒大衣。
“没什么顺不顺利的,就是,去吃了一顿大餐而已。”我无精打采地说。
蓝妮笑笑:“好,美餐一顿就不虚此行。”她把大衣挂在衣架上,随意地拢了拢长长的卷发。
我看着蓝妮的微笑,愈发地觉得对不住蓝妮,因为如果昨天我没有那么莽撞地去找秦顾,蓝江和秋实化工或许终有一日能合作成功,而经过了我的一番折腾,却让两家公司彻底结了梁子,彻底断送了蓝江得到秋实化工订单的机会,于是我歉疚地看着她:“蓝妮,我觉得……我笨手笨脚,什么忙也帮不上你。”
她依旧微笑着:“清华的高材生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薄,你只是缺乏工作经验而已,而且你真的以为,让你去秋实化工,是真的希望你能谈下那笔生意吗?晓虞,秋实是块硬骨头,远山他们努力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结果,所以这笔买卖不好做。”
她坐在了椅子上,用笋尖儿般白皙的手指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然后拿起桌子上一只银亮亮的打火机轻轻地点燃。
我叹了口气,转了话题:“你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蓝妮看着我,从鼻子里缓缓呼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还不是被你的陆毅帮闹的。”
我垂下视线:“他……不是我的。”
“干嘛那么敏感,随便说说而已。”
“他怎么了?”我轻声问。
“你还是那么关心他。”她静静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快说吧!”
“昨天半夜,他的同事用他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说他进了警察局,让我带两万块钱过去,我刚开始还怀疑是电信诈骗,可是后来一想,骗子总不会把我骗到警察局再行骗吧,我就去了,结果到警察局一看,陆毅帮醉得不省人事,把人家的办公室吐得一塌糊涂,于是,我还要陪着笑,帮人家收拾办公室。”
我皱着眉:“怎么可能?他以前从来不喝酒。”
“那是以前,这几年他几乎隔三差五就要醉一回。”
我默默地低着头,我记得他以前说过,外科医生是绝不能过量饮酒的,因为一旦有一天手抖了,拿不了手术刀了,那么他们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这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话,可如今不遵守的也是他自己。
心,莫名其妙地抽痛了一下。
蓝妮微微眯着眼睛,又吸了一口香烟,她精致的五官,在氤氲的烟雾中愈发显得妩媚动人,她垂着睫毛,轻声说:“他同事说,他们一起去酒吧喝酒,陆毅帮只顾自己闷头喝酒,他同事就和一个女孩聊了几句,聊着聊着,陆毅帮突然狂性大发,抱起那个女孩儿就开始亲,而且是连亲带咬,最后差点儿把女孩儿脖子上的肉咬下来,酒吧的工作人员报了警,女孩儿被送往医院,陆毅帮就被警察带走了。”
“不可能,毅帮不是那种人。”我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啊,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酒吧里有监控,监控画面上显示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容任何人抵赖。”她仰头看着我,声音平静,仿佛在陈诉一件毫无争议的事实,可是她说的话我却根本不能相信,因为我了解他,他正直、善良、宽厚、随和,他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我紧紧地皱着眉头。
蓝妮接着说:“后来,我又问了一遍他同事究竟是怎么会事,他同事说,本来一直都好好的,毅帮自己闷头喝酒,他和女孩儿聊天,可是不知怎了,毅帮就突然发飙了……我想,我可能是露了什么细节,后来一问才清楚,因为那女孩儿说了自己的名字,她说她是江边长大的姑娘,家人都叫她——小鱼。”
小鱼——
晓虞——
我双手扶着桌子,又缓缓坐在了椅子上,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心里还有我,那么他上一次又怎么会如此刻薄,而如果他心里没有我,那么他也同样不应该如此刻薄,因为对待和自己漠不相关的人,根本没有必要投入任何的感情,而他,是那么矛盾,矛盾到让我茫然不知所措,而我,再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了,能来青城,已经是我最大的限度了,因为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过了那个可以当着一千多人的面对他大喊:“陆毅帮我喜欢你,等我毕业了我就嫁给你”的那个青春蓬勃的年纪。
毅帮,我再也不能了!
蓝妮深深地叹了口气:“晓虞,你们究竟为什么分手?我不相信毅帮的话,他说你移情别恋,可是我很清楚,你们分手了以后,你根本没有男朋友,你究竟在刻意隐瞒什么?”
我沉默了很长时间:“蓝妮,既然你知道我是刻意隐瞒,也就该知道,我是永远都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