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是整夜没睡吗？哈欠打得我都看得见你的胃。”
去往西院的路上，司徒墨云看着哈欠连天的司徒静雨揶揄道。
司徒静雨整个人几乎挂在甄月身上，听见兄长的话后口齿含糊地回道：“从小到大第一次要出城，我一激动就没睡着……”
司徒墨云气笑：“实在睡不着就修炼代替睡觉啊，第二天就不会感觉困了。”
司徒静雨小脸靠在甄月肩头，闭着双眼几乎睡着，压根也没听清哥哥说了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回：“嗯……知道了……”
司徒墨云与甄月互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司徒府分为东西南北四院，东院是嫡系人员的住地，除了司徒君毅这一支外就只有几位长老的后代居住。旁系族人住在北院，南院是下人们的住所，而西院便是司徒家的家族藏宝阁与演武场所在。
对翎渊城中的世家子弟来说，获得异术的主要途径就是自己家族的藏宝阁和翎渊城的藏宝阁，但翎渊城藏宝阁中的异术是需要用贡献值换取的，所以还没有贡献值的司徒墨云等人便来到了西院的家族藏宝阁来挑选异术。
只见那藏宝阁总共三层，此时在藏宝阁前的空地上聚集了许多族人，所有人都神情热切地在讨论着什么。
藏宝阁的门口摆着一张长桌，一名身穿麻布衣的老者坐在那里，执笔负责记录进入藏宝阁的族内子弟都从阁中借了什么物品，如果有人没有按照记录上的规定时间将东西归还，也会被记录在册。一旦这种不良记录多了，便会被缩短物品借用的时间，甚至被禁止再进藏宝阁。
这位老者手中就握着能够禁止任何族内子弟进入藏宝阁的权利，所以凡是要申请进入藏宝阁的人，都对老者毕恭毕敬，生怕惹得老者不快，给自己的记录上多添一笔。
司徒墨云领着甄月和司徒静雨走到了老者的桌前，礼貌地道：“您好，我们想申请进入藏宝阁。”
老者看了司徒墨云一眼，表情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原来是大少爷，这是通行玉牌，请拿好，出来时再交还于我。”
司徒墨云接过玉牌拱手道了声谢，心知是老者给自己行了方便。其他想要进藏宝阁的人，都要被老者盘问好久，才肯给予玉牌。而且那时后者的脸色也远没有这么和颜悦色。
司徒墨云看了看周围足有近百位年轻族人，笑道：“没想到平日里藏宝阁是这么热闹的。”他之前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演武场修习武技，藏宝阁倒是第一次来，所以见到藏宝阁这边竟有这么多年轻族人，不由得有些惊讶。
却听老者闻言解释道：“大少爷有所不知，藏宝阁平日里是没什么人来的，最多的时候一天也只有五六个人而已。”
司徒墨云听后面色诧异，看着眼前聚集的族人不解地问道：“那是为何？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老者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答道：“今天是司徒恒言交还借阅的异术的日子。”
司徒恒言？可能是某个族内的子弟，但司徒墨云却没什么印象，毕竟司徒家与他同龄的族人有超过两百人，他不可能每个都认识记住。
“老爷爷，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来看那个司徒恒言的？”听到了有趣的事情，司徒静雨才稍稍精神了些，脆生生地冲老者开口问道。
大小姐的一声老爷爷让老者的脸上绽放出了慈祥的笑容，点点头答道：“是的大小姐。藏宝阁有规定，凡是借阅了异术的族人，都要在归还异术卷轴的时候测试一下异术的修习成果，并对测试的情况加以记录。这样做是为了更好的了解每个人的资质，让每一个优秀的年轻族人不至于明珠蒙尘。”
司徒静雨了然的点了点头：“那这个司徒恒言一定很厉害咯，这么多人都专门来看他测试。”
这时一旁的司徒墨云却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他们是来看笑话的。”
两女闻言一愣，旋即看向了那些聚在一起的年轻族人，片刻后神色有些了然。
很明显在这些人的脸上，完全就是一副期待着看好戏的表情。而对应众人这种期待的，显然不会是一颗天赋出色的“明珠”。
老者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三人的猜想：“没错，这司徒恒言，可以说是司徒家百年来资质最差的人了。”
司徒墨云皱眉。他一直以来都是天才，但从不会因此去鄙视那些天赋不如他的人。而眼前这些人的行径，显然让他觉得有些不快。
一旁司徒静雨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愤慨，追问道：“能有多差，让这些人这么看笑话？”
老者苦笑着讲道：“他十七岁才获得参加卷诀之争的资格，但连续参加了两年都没拿到卷诀突破驭者。三年间他共进入藏宝阁二十七次，每次借阅的异术都是在归还期限的最后一天才来归还，而且测试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没有修习成功。”
听完老者的话，即使是心中为其打抱不平的司徒墨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提出追问的司徒静雨更是直接噎住。资质差到了这个地步，委实也是有些惊人。
修炼界中评定修炼者资质的年龄标准是十八岁，也就是指能在十八岁之前突破驭者的，时间越早资质就越是上乘。而在翎渊城，这个标准提前到了十六岁。司徒恒言十七岁才达到一品念灵巅峰获得参加卷诀之争的资格，已经比翎渊城十六岁突破驭者的标准晚了一年，然而更让人吃惊的是他身为一品念灵却连一卷异术都习不会，那么他自然不可能在卷诀之争中争夺过其他修习了异术的族人。如今他已经十九岁，却还未突破到驭者，这已经是在外界都要被判定为资质较差的地步了，更何况是在翎渊城的第一家族，司徒家中。
司徒墨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再次确认道：“照您这么说，他总共修习了二十七种异术，却没有一种修习成功？”
念灵等级的修炼者，最多只能修习八品的异术，而八品的异术对于一品念灵来说修习起来算不得困难，资质好的修习几天便能成功施展，稍差些的一个月也已足够，更不用说最低级的九品异术了，几乎是拿到手便能发挥出些许威力。
老者自然明白司徒墨云的想法，但他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这是真的。这个司徒恒言，确实是一种异术都学不会。
司徒墨云无语凝噎，张开口正想问问具体的原因，却听那边人群中有人喊：“来了！他来了！”
三人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从廊桥的另一边缓缓走了过来。
少年身高八尺，身材却消瘦的有些可怜，于是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根麻杆一样。由于过分的消瘦，少年的颧骨看上去异常突出，双眼深陷，漆黑的眸光有些麻木。少年的双唇紧紧地抿着，带着一抹倔强和不安。脸色似是因为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怎样残忍的嘲讽与奚落而越发苍白。
少年身上穿着的布衫看起来不是很合身，袖口很短，露出了一截肤色苍白的手腕，手中握着一卷木棕色的卷轴。看得出他将手中的卷轴握得越来越紧，待走到老者的桌前时司徒墨云已经能看清他手上绷起的青筋。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司徒恒言，你这次又挑了什么垃圾异术，说出来我们大家练给你看看，你好观摩学习一下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甚至有人接茬叫道：“对啊，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不会还是九品的吧！”
其他人接道：“还是低级的！”
“哈哈哈……”
少年没有回应这些人，甚至目光都没有向人群的方向有丝毫的偏移。他微低着头，双唇抿得更紧了。司徒墨云看着他，感觉他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一道道的巨浪朝他拍下，他挺过了一次，又挺过一次，仿佛下一次，他就会被倾覆。
他觉得那些肆无忌惮的笑声越发刺耳，有愤怒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他欲开口喝止，却听身边响起一声娇叱。
“笑什么笑，吵死了！”
司徒墨云转过头，看到甄月正在冲一脸怒容的司徒静雨肯定地点头。
那些人一看喊话的人是司徒静雨，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只是低低的窃笑声一多，听在耳里让人感觉更加沉重。
这时，一直没有反应的少年抬头看了司徒静雨一眼，那眼神很冷漠，像是冷血的蛇。
司徒墨云皱眉，感觉到他刚才看向小雨的目光中有一股莫名的敌意。这感觉让他压下了心中声援他的冲动，沉默地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司徒恒言将手中的卷轴放到了老者的桌上，说道：“我来还这卷异术。”声音很干涩，语气也很僵硬，给人感觉像是不常开口说话。
司徒墨云看了一眼卷轴，上面写着：碎岩指。九品低级指法异术。
老者点点头，将卷轴拿在了手里，提笔在面前的簿子上写了些什么，随后将卷轴收入了长桌的抽屉里。
“司徒恒言，你归还的是异术‘碎岩指’，接下来要我将对你的修习成果进行测试，测试方式为击破十公斤重的岩石，你可准备好了？”老者已经把话说得尽量小声，却还是被一旁刻意探听的人听见了。
“噗……哈哈哈，‘碎岩指’。果然还是九品低级的异术，我的妈呀不行……哈哈哈笑死我了。”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了轰然的笑声，而且更加肆无忌惮，难以自抑。
老者有些歉然地看了司徒恒言一眼，后者脸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准备好了。”
老者从椅子上起身，随后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光滑的圆石，苍老的手掌轻轻地在圆石表面摩挲了下，只见有一抹乳白色的光泽在圆石上掠过，然后老者的手上便多出了一块脸盆大小的灰色石头。
老者将石头放在了一旁的石台上，又将那块圆石小心地揣回了怀里。这可是他花了不少代价才弄到的一块容灵石原石的边角料，虽然能容纳的空间很小，但已经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了。
老者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司徒恒言，说道：“你来吧。”
他已经尽量去帮助这个少年了，原本碎岩指测试成功的条件是将岩石粉碎，而他方才却说只要击破就可以，这已经是他能给他最大的关照了。
人群的声音随着司徒恒言走向岩石的步伐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动作屏息以待，可以预见若司徒恒言失败，迎接他的将是众人何等夸张激烈的反应。
司徒恒言站到了石台前，背对着众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