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别打了。”花聆风叫道:“再打我翻脸了。”
“那你还胡说不?”
“开个玩笑而已,还当真了?”花聆风整了整浑身被揍乱的衣服,一本正经的说道:“天亮了,在这儿待着也不是个事。我看哪,赶紧的帮他找个大夫才是正经!”
“我们去找翟叔,他可也是破妄境的高手哦!”
“事不宜迟,那就去吧!”花聆风同意,接着补充道:“可别告诉他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啊哟!”
花疏雨揉了揉刚刚缩回的拳头,笑着说道:“最后一下!”
宁可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本是一片沉寂,四面八方绝对黑暗。突然,不知位于何处的一个点,发生了爆炸,于是有了光。
爆炸是如此的强烈,产生的碎片不断的向四处迸发,碎片与碎片间产生了碰撞,有的碎片改变了飞行的方向,于是更多的碰撞发生了。
这样的情景不断的重复,直到有一瞬间,所有的碎片都己离开的足够遥远,而且互相排斥,互相牵制。每一块碎片都有了自己独一无二的运行轨迹。
于是一幅神秘而美丽的画面出现在宁可的眼前。有的碎片会发光,而且极热,极大。有的较小,不会发光,那便围绕着发光的碎片慢慢转动。
如同和面时揪出的面皮,开始是极不规整的,各种形状都有。但是洒上面粉,转动着搓揉之后,便会形成一个个完美的圆形。
那些碎片也一样,无数漫长的岁月中,形成了一个个规整的球状,静静地悬在空中,光与暗的对比产生了许多有趣的图案,南方的那一块好象一只鸟,西边的光要亮一些,如同一只白色的大老虎,北边的图案极复杂,宁可甚至不知道怎么表达,如果一定要说象什么的话,那只能是一条长蛇缠着乌龟才能形容了。
东方的天空最好辨识,一条长长的光影,就像是那条水龙悬在空中,围着自己转动一样!
水龙?
宁可的思绪慢慢清晰起来。刚刚发生的战斗,昨天遇上的花聆风,还有镇上的李道人以及老爹。
“老爹!”宁可霍的坐了起来,汗出如浆。
“你醒啦?”花聆风被吓了一大跳待到看清是宁可之后惊喜的说道。
“你怎么了?”宁可发现他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右眼肿的老高,象是被长腿细腰的蜂子蜇了一口。
“没,没什么。”花聆风眼神躲躲闪闪,支支吾吾的说:“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
宁可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坐在一个极大的房间,崭新的被褥,床很大,长宽差不多长短。床前一张八仙桌,桌上有茶有酒。
有酒的时候,花聆风自然不会喝茶。他放下酒杯,关切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这是哪儿?”宁可问。
“这里当然是我家啊。”翟墨和花疏雨推门而入,身后跟了一个青衣童子,托了一面黑漆的托盘,盘中一只汤盅,里面盛了浓浓的鸡汤,香气扑鼻。
“你醒了?”翟墨示意童子将鸡汤放在桌上,笑着对宁可说道:“聆风的朋友,果然不凡。”
“多谢翟叔夸奖。”花聆风一脸的假笑。
“我可没夸你!”翟墨正色道:“换了我象他这般年纪,收了那水龙吟,可不是睡上数日便能没事的!”
“水龙吟?”宁可莫名其妙。
“便是那条水龙。”花聆风解释。
“哦。”宁可明白过来,“那可不是我收的,是它自己钻到我身上的!”
“那你身上冒出的光点是什么?”花聆风这几日怎么也想不透这事,现在宁可醒了,正好抓紧时间问他。
“我也不知道,那时我手脚都动不了,只能看着那水龙吟钻进来,痛死我了。”宁可实话实说。
“想来是一种秘法吧!”翟墨笑道:“若非这几****仔细为你推宫过血,几乎要将你视为魔族妖人。”
“为什么翟叔会这么说?”花疏雨不甚明白。
“只因他破去水龙吟的手法,和魔族的噬魂之功极为相似。”翟墨沉下脸来,问道:“这位小哥,你是哪里人氏,师承何人?”
“本州人氏,自幼和爹爹打铁为生,并无师承。”宁可听到翟墨将他与魔族妖人相提并论,心中有些不悦,不过他是花聆风的长辈。长者问,不敢辞。
“哦?并无师承?”翟墨冷笑了一声说道:“一个并无师承的人,非但破了水龙吟的法术,还将之据为己有。你说这可能么?”
“我所言句句是实,你若不信,也就罢了。”宁可见他不但不信自己的话,言辞之中隐隐还有诬己为盗的意思,不由火上心头。
“你说的句句是实,在我听来,却是匪夷所思。聆风。”翟墨声音渐渐高起,说道:“你是如何识得此人?”
“叔父息怒。”花聆风将他与宁可相识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接着补充道:“宁可乃是为父治病而赴越州买药。确是不曾修行,当日小侄曾将试精石给他,他竟然不知是何物,便是凝神吐息之法,也是小侄手把手的教他才学会的!”
“是吗?”翟墨望着宁可问道。
“不错。”宁可点头道。
“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前日接到灵羽传信,魔族兵马调动频密,不得不小心呐!”翟墨叹道:“如今兵荒马乱,实不宜东奔西顾。你既为父买药,不知所需何药?”
“地黄连,五钱,红花龙胆八钱,大柴胡八钱,其余狗牙贝、虎头兰、柳叶蒿、红天葵。各需六钱。”李道人的药方宁可记得很清楚。”
“罗烈。”翟墨突然喊道。
“在!”门外一人推门而入,花疏雨觉得此人甚是面熟,仔细一看却是进城当日和甲三斗过一招的罗把总。
“方才药名可曾记清?”
“记得清楚。”,
“那好,你去把药抓齐,送宁可回家去吧!”翟墨补充道:“记住,你亲自去送他回家!”
“遵令!”罗烈转身蹬蹬蹬的去了。
……
花聆风执意要和宁可一起去看老爹,用他的话来说:“既然联手抗过敌,便算的上是袍泽兄弟。既是兄弟,哪有不去拜见长辈的道理?”
花疏雨因为男女有别,不便同行,便着甲三驾车送宁可上路。
宁可拗不过他,待到罗烈将宁可所需的药物打包取来,便一起辞别了翟墨。
宁可和花聆风坐进马车,罗烈携了四个兵丁骑着高头大马尾随在后。
花聆风担心一路寂寞难耐,早准备了两壶美酒,时鲜瓜果,车内小几一张居中摆放,二人隔几对坐,车窗俱都大开。他自把酒临风,其乐融融。沿途虽是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宁可却是忧心重重。
老爹的病情不知是否好些,李道人平日里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能够指着他照顾老爹。翟墨派了罗烈一起前来,名义上是护送自己回家,实际的用意只怕是存了查证监视之心。毕竟那个什么水龙吟确是进了自己的体内。
其实宁可对自己体内显露的异象真的是一无所知。难道真如李道人所说自出生以来就开始了修行?
宁可摇了摇头,打散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官道平坦,龙马精神,甲三驾车又快又稳,眼看前面坡下就快到了。
蹄声得得,一行人骑马驾车,引的路人纷纷侧目。宁可临窗而坐,偶有相识的便颔首为礼,不过并无一人应答,定然是谁也不曾想到,铁器铺中的小家伙,有一天会以这般阵仗回到镇上吧!
小镇街窄,容不下马车前行,宁可向花聆风招呼了一声,抢先提着药下了马车。青石路面既湿且滑,想必是刚刚下过雨的,江南梅雨天下皆知,宁可自是习以为常。
毕竟是少年心性,离家数日,竟象是久别重逢,宁可满心欢喜,一路蹦蹦跳跳直奔家门。
一阵暖风迎面带了一阵焦糊味。宁可抬头看时,缕缕青烟尚未消散,看位置正是铁铺所在。
宁可心头狂跳,放声叫道:“老爹!老爹!”两声喊罢,情知离的太远,难以听的真切,撒开双腿,尽力狂奔,一个声音在心中不停的呼喊:“不会的,不会的。”
世间好物不坚牢,小街本身不长,宁可奔行又速,不过眨眼间功夫,宁可己站在铁铺门口。
原来的门脸、卧房俱己不见,天井里满是断墙残垣。十五年与老爹朝夕相伴之处,转眼化做飞灰。
宁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无声流做两行,淌过稍显稚意的脸庞,滴落在青石路面上。手中提的药包,慢慢自掌心滑落,眼看就要掉到水洼里。
一只手悄然而至,轻轻捏住药包上的提绳,花聆风神情肃然,轻声问道:“是这里么?”
宁可点了点头,忽然向废墟里冲去。跨过门脸,绕开天井,宁可停在卧房的位置——走之前老爹便是躺在这间屋子里的。他俯下身子,发了疯似的在废墟中翻捡,锋利的瓦砾碎片割开了他的手掌,鲜血涌出,他却浑然不觉。
罗烈、甲三等人将马拴在镇外,此时刚刚才到,见到这番景象,不觉一愣。罗烈望着花聆风,眼中满是问询之意,花聆风肯定的点了点头。
“帮忙!”罗烈行伍出身,行事素来干脆,几人说干就干,袖子一挽就往上冲。
宁可被一条斜柱挡住了去路,正以肩膀顶住柱子,想要把它翻开。但是这根柱子甚粗,顶端还连着垮掉的房梁,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撼动。
宁可心潮澎湃,几乎失去理智,一味发力硬抗,此刻他突然感到肩上的柱子好象轻了许多。抬头一看,花聆风肿胀青紫的脸正在咧嘴朝他微笑。扭头望向另一边,罗烈和兵士也都用肩抵住柱子。宁可心中流过一道暖流。
众人发喊用力,那根木柱慢慢离地,毕竟连着房梁,无法一蹴而就。“啪”的一声,一根银鞭卷住梁柱相交之处,却是甲三出手相助。众人面面相觑,同时喝道“起!”
轰地一下,连柱带梁被掀翻了过去,露出了底下的床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