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立荣说道:“耀弟你别胡说,火属阳鬼属阴,两者相克,鬼怎么会放火。”
白大成说道:“据老人说,鬼怕火。人走夜路的时候,点燃火把,一是照明,二是驱鬼。”
白立耀一口咬定:“不是鬼放的,那就是妖怪放的火。”
白钰精神一震,说道:“耀哥,你亲眼见到妖怪了?”
白立耀摇头:“我虽未见到妖怪放火,但敢断定昨晚吹的是妖风,非一般的自然风。”
白钰说道:“何以见得。”
白立耀说道:“钰弟,你听我说完,就会明白我说的不是胡诌。”
元宵节的晚上,开封城大街小巷人如潮涌,街道两边灯火通明。
白立荣两兄弟携家带口挤在人群中观赏花灯。
月上树梢,半空中飘着的孔明灯逐渐增多,放佛是仙女散开的天花,几乎覆盖整座开封城。抬头往上观望,和那点点繁星一样耀眼。
花灯散发出来的火光和半空中孔明灯闪耀的光亮相互交映,照的开封城白昼一般。
文人们雅兴大发,摇头晃脑的吟诗作对,赞扬开封城夜景。
正当游人兴致勃勃观美景时,半空中风声大作,往半空中飞升的孔明灯改变方向,它们好似无数的手牵引一样,迅速聚成数十团。
不一会,漫天孔明灯汇聚成数十团巨大的火盘。
各火盘很有节奏地忽上忽下,它们行动一致,飘向东市。
街头行人放弃观看杂技和花灯,转而驻足观看半空中的火盘,他们兴奋地招朋唤友。
各酒楼茶馆的饮酒喝茶谈天论地的百姓得到天上出现奇景后,一窝蜂地涌到大街上。
本来拥挤不堪的大街堵得寸步难行。
“让开让开,我家韩公子来了!”好强的富贵子弟为挤到火团下面一饱眼福,仗着家奴开路,硬生生地往前挤。
携儿带女的平常人家只得往后推让。
巨大火盘旋转一刻工夫后,如同雨点一样急速坠下,落在开封城东市最繁华的街道两边房舍屋顶上。
疾如迅雷,声如霹雳。
好大一场火雨,数千孔明灯盛油的瓦盏碎裂打翻,里面的火油顺着屋顶往下流,形成一道道火焰流。
风助火势,顷刻间,东市街道两旁的房舍烧成两排火墙。
街上游人同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个个呆若木鸡,喧闹的大街陷入死寂。
“着火啦,大伙儿逃命要紧!”
那人的叫喊声如同春雷,震醒街上的麻木的人们。
平静的大街好似一滴冷水滴入热油当中,瞬间爆裂开,祥和的人间陡然变成地狱。
“前面的穷酸滚开,让我家史公子先走,他爹爹是当朝四品御史!”
“我家郑公子的爹爹是二品侍郎,他应该先行撤离。”
烈火无情,穷人和富人一样,经不起它们的焚烧。
人群非常的混乱,数千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只顾自己逃命,那会理会叫喊的人是“史公子”还是“鸟公子”。
慌乱中,白立荣兄弟和他们的父亲失散。
茫茫人流中,到处是哭叫声,白立荣兄弟喊不应父亲,只得先护住妻儿逃命。
白立荣兄弟护住妻儿来到开封城东门时,本意回头寻找他们的父亲,被看守城门的官兵制止:“乡亲们请速速出城!切莫回头,以免葬身火海。”
寻父无望,白立荣和白立耀两家人随着逃难的人们一同摸黑返回白柳镇。
天色泛亮,白立荣兄弟见父亲尚未回家,于是来到白大成家求援。
白立耀说完元宵夜里噩梦一般的遭遇,说道:“二位伯父在上,您二老常年在外奔波,眼界开阔见识广,可曾见过此类情形?”
沙仁川说道:“不是我夸口,我走南北行东西,纵横大半个大宋疆土,春夏秋冬四风全都会齐,未曾见过这种能把孔明灯聚齐一起的怪风。一般来说,风随时节变化,时下正值寒冬末尾,吹的风大抵都是北风,偶有东风,也是横着往西吹。绝不会自上往下吹。大哥,你以前是否见过?”
白大成说道:“未见过。那风吹的诡异。钰儿你有何看法。”
白钰说道:“爹爹,我年纪小见识浅,不敢在众位长辈面前献丑。”
白大成听的儿子搪塞,心中顿悟:“我的不是了,沙老弟和二位侄子都不知钰儿底细,我不该贸然向他要说法,差点暴露他的身份。”
他岔开话头:“苍天保佑大功他平平安安回来。我白大成宁愿少活十年。”
他绝对未料到,他无意中说的话,在数年后一言成谶。
白柳镇至开封府东门的距离不过五十多里,脚力好的马车一个时辰就到了。
白家人一路上遇到熟人便拦住问话,多花费一个时辰,他们到达开封城时,已是午时初。
众多官兵驾着马车来回穿行东门,把熏得漆黑的砖头石料运出城外。
昔日繁华的东大街人迹稀少,过往行人行色匆匆,脸色带着悲伤。
偶尔有车辆通过,大半运着棺木。
隔得东市老远,白家人就闻到浓郁的火烧味。
街道入口,站着两排官兵设卡,维持持续。
白家人向领头的官兵说明来意,那长官挥挥手,放他们进去。
进入东市门厅,白家人分成两组,白大成和白钰居左,白立荣兄弟二人居右,他们沿街往前走,边走边叫。
沙仁川赶着马车缓缓跟在后面。
大街上哭声四起,失去亲人的家属哭喊着寻找自家人。
街道两边都是残桓断壁,往日画梁雕栋的大宅子化成白灰。
沿街寻觅一回,白家人一无所获,他们偶遇官兵从灰烬中扒出一具烧焦的残躯,同白大功身材上差异颇大,不是女尸就是小童尸体。
尽头处,人影渺渺。慢性期望化成泡影,白大成掩面蹲在地上,哭的像是个小孩:“弟啊,你尸骨无存,走的好凄惨。”
他的哭声逗引白立荣兄弟发生啼哭,三人哭成一团。
失去至亲的痛苦非三言两句可以化解的,白钰默默站在白大成身后,轻轻地拍打他爹爹的后背。
一名官兵走上前说道:“几位乡亲先别忙着哭,你们的亲人说不定活着。开封府义舍收留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到那边去看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