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驾马车转到西大街主道,路上已是车水马龙。他看着人头攒动直摇头:“大伙儿们的心思想着一块去了,都想赶早出城。”
街上烈马嘶鸣犍牛低吼,伴随着出游百姓的骂娘声,混成一股怪异难听的嘈杂声。
巨龙停顿,远处隐约传来厮打叫骂声,两伙人马一言不合当街打斗。
劝架的说道:“请大侠们息了争斗吧,快快赶路,天色不早了。”
起哄的唯恐天下不乱:“好汉们加油,打他丫的大嘴巴!”
民怨沸腾,惊动巡街官兵,把斗殴的数人一网打尽。
巨龙缓缓往前蠕动,蚂蚁一般行走到开封府西大门,足足花费大半个时辰。
通往西郊坟场的道路上,车流百川归海,巨龙的身子越来越臃肿,行走的速度比蜗牛还慢。
俞家历经两个多时辰,总算走完十多里路程,来到目的地西郊坟场已是艳阳高照。
坟场上烟雾缭绕和半空的云霞相接形成遮天蔽日的盛况,白雾里火光闪耀,炮竹炸裂的声音好似春雷滚滚。
纸花漫山遍野开的灿烂,孝子孝女连成排,哭啼声连贯山脚山头,左右通达数里路。
俞坤一家三口先在马场拴好马车,然后爬上半山坡。
俞坤夫妇领着儿子俞文到各祖先坟头一一磕头烧纸,讨几句吉利话。
诸如“祖宗保佑俞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祖宗保佑俞家子孙兴旺开花散叶。”之类。
巳时中段,山上拜祭先辈的百姓开始陆续散去。吊祭祖辈后,俞家三口收拾好供品,跟随人流下山。
为避开返程的人车牛马混成的滚滚巨流,俞文一家没有急着赶着马车往东而行,而是徘徊山脚踏青赏花。
草叶青青山花烂漫,清澈见底的溪水潺潺。游山玩水散心的人甚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半空中飘着各式各样的风筝,牵着细线的顽童叫着跳着,他们身后洒着银铃般的笑声。
山美水美人更美,俞家三口兴致勃勃地信步漫游,他们平日地操劳生意,几乎日日呆在开封城中,一年难得到郊外游历,享受原野的野花青草的香味。
漫步小半个时辰,俞坤夫妻年老力衰,脚力大不如往前,他们先行回到马车等候。
俞文独自踱步来到一处平原上,背后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非常的动听。
“莲花妹妹,来追我啊,追到我,这花蝴蝶便给你玩。”一名穿绿衣的女子牵着风筝前面逃跑。
她后面追着穿粉红色衣裳的女孩,气喘吁吁:“荷叶姐姐,你慢点跑,前面有人!”
俞文听得背后急促脚步声,蓦然回头一眸,只见一团翠绿直愣愣地撞向他,根本毫无躲避的余地。
“小心啊!”俞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大声发出警示。
“啊呀!”放风筝的绿衣女子惊慌中伸出双手。
阴阳相撞,乾坤颠倒,俞文和绿衣女子撞过满怀。
俞文脚下拌蒜,扑倒在地,身上压住一团柔软的绿茵。
阵阵香气袭人,非花香、非草味。
俞文贪婪地闻着香味,完全忘却身子上的疼痛。
一袭粉红拉起浓浓的绿色。
身上的如释重负,俞文却觉得背伤痛的更厉害。
绿衣女子羞得满脸桃红,慌慌忙忙道歉:“真对不住公子,你伤到那里没有?都怪我光顾着打闹,忘记看路。”
“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好标致的女子啊。”俞文一见倾心,身上的痛疼十分消去九分,回礼:“绿草茵茵四处成大道,只怪小生两眼生花走歪路,挡住小姐的道,你伤的不轻吧?”
绿衣女子说道:“不,公子,都怪我。”
俞文反驳:“小姐说的不对,千错万错我的错。”
红衣女子噗嗤笑出声:“荷叶姐姐,公子,你们两人真有意思,人家犯错变法子推脱,你二人倒好,抢着认错。眼看红日当头,吃午饭的时候到了,小妹先回去用餐,等会再来看。你们未分胜负时千万别停啊。”
绿衣女子和俞文不好意思地同时闭上嘴巴。
红衣女子说道:“荷叶姐姐,你们不撞不相识,何不相互认识一下,交过朋友?”
俞文心中正有所愿,当即说道:“小生俞文,开封城东市吉祥街人士,家中做丝绸买卖,敢问二位小姐芳名?”他故意未提金玉生意。
绿衣女子扭捏道:“妹妹多嘴!我们女子家家的,怎好在陌生男子面前称名道姓。”
红衣女子说道:“哈哈,俞公子,我姐姐脸皮薄害羞不好意思说,我替她回答。我叫黄莲,姐姐闺名施荷。我们住在东市金城街,和你家离得距离合适。”
“两位小姐好名字!人如其名,娇艳胜桃李。”俞文夸赞,问:“黄小姐,小生一事不明,望你指教,何谓我们两家的距离合适?”
黄莲抿嘴笑道:“这个嘛,两家若隔得千百里远,你们岂不是望断秋水难为情,朝朝暮暮相思苦;假使只有一墙之隔,又乡里乡亲太熟,卖不开情面不好下手。三四里的路程恰好,相思则见面,腻味两相随。”
俞文说道:“哦,原来如此,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生承蒙指教!”
黄莲笑道:“我是一名弱女子,哪敢教导你这名正人君子啊!”
俞文听闻对方称赞,谦虚道:“黄小姐过奖,小生不过一名无奸不商的的买卖人,何以称得上正人君子。”
黄莲笑道:“俞公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如不是君子,何以追求我家姐姐呢。”
“原来她话里有话,我到误解了。”俞文索性把话挑明:“敢问黄小姐,令姐是尚待闺中,或者已名花有主呢?”
黄莲冷冷道:“俞公子,原来你是个伪君子。小女子看走眼了。”
施荷呵斥:“莲花妹妹,你一小女子,何以出口伤人,赶快向俞公子致歉!”
黄莲撇嘴,显得很委屈:“姐姐,我说的本是实话,干嘛道歉。”
俞文略略一顿,说道:“黄小姐,小生虽不堪大用,不至于自甘堕落,成为虚伪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