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第一次来医务室看到她的时候,那还是高二,就把她和一个词深深的联系到了一起。
气质,这种有些虚幻无法接受但却真实存在的东西,我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就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就像现在,明明在我们这些青年人中有些土的大红袄,穿在她的身上看起来竟是那么的得体。
她经常把笑脸挂在脸上,事实上自从我得了这个病,私下里一个人的时候不提,在同学朋友面前我也觉得自己比过去开朗了许多,装出来的心情,其实暗地里还是最孤独无助自卑的那个,我想我们都是这样的吧。
她把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脸上,很暖和,手也不糙,我闭上眼睛,恍惚之中竟觉得是姐姐在抚摸我,真希望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她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我故作镇定,只是没休息好,不舒服罢了。
她于是不再做声了,我觉得她应该是顾忌我的感受所以不再问下去,她曾经可是个专业医生,虽然不知道有多专业,但根据近来的情况判断出我得了某种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输液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我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她,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里忍受着这种痛苦,我真的挺孤独难受的。如果可以得到某个人的安慰或鼓励,我想我会好一些吧。
门在此时突然缓缓的被推开,也不知是输液管流的太快的缘故,还是聂医生突然碰到了我扎着针正在输液的左手,总之有那么一瞬间,左手异常的疼痛。
安眸看起来一副着急的样子,也不知是一路长跑而来的劳累还是其他什么的,不过进来之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了我这里。
找我?应该不会吧。
“同学,你怎么了?”
聂医生推着轮椅过去,安眸这才回过神来,先是惊讶了一下没有双腿的聂医生,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关上了身后的门。
“那个,我来输液,身体不舒服。”
安眸很认真的看着聂医生,一只手捂着头,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不过总觉得他是装的。
当安眸被尽职尽责的聂医生要起请假条时,他那一闪而过的“完蛋的表情”印证了我的猜想。
“同学,输液的话是需要请假条的,你不知道吗?”
聂医生似乎有点生气,因为不想上课偷偷来这里打发时间的学生实在是太多了,有的甚至看病吃药都要在这里纠缠很长时间。
不过安眸当然不知道,他是新来的,我都感觉他能找到这里都算不错的了。
我以为他会解释一番,说自己是新来的真的不知道,再胡乱编些什么理由说自己身体真的不舒服,因为其实输液的话原则上是需要请假条的,如果真的遇到某些情况还是可以不用的,比如说有些无赖学生就一直纠缠说自己不舒服就是要输液,聂医生这样好心肠的人通常都不会给班主任打电话的,因为在她眼里,我们真的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因为车祸,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可能看到我们总会泛起某种母爱吧。
安眸什么话都没说,而是直接不顾聂医生的劝阻走进了里面的屋子,很快的从里面拿出了输液要用的工具,输液管,纱布,包括要用的药水都拿了出来,但很明显,聂医生对这种擅作主张的学生很反感,因为毕竟还没有说出病因,在她看来这太草率了。
安眸似乎也看出了聂医生的不满,急忙向她解释道:“我身体素质很差,每次去医院都输的这种药水,所以不是随便拿的,刚去班主任办公室人不在,我真的很不舒服,在班长那里留了口头假就过来了,我看您不太方便,所以……”
“坐床上去吧。”
出乎意料的,聂医生竟还没等他话说完就相信了,安眸也很惊讶,不过看他有些惭愧的表情和偷瞄过来的眼神,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