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豆开始收拾东西，弯着腰的身影被灯光映射的墙上。
少年依旧坐在窗前，手指随着头左右细微的摇晃，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颓然的收回手指，转过头看着老豆将最后一件衣服折叠整齐放进一口箱子里。
少年抿着嘴唇，忽然问道：“老豆，我是不是很没用？”
老豆准备锁好箱子的手停止了，他走到少年身边，摸着他的头，温和的问着：“怎么了，少主？”
少年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没有说出口，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才低头又摇着头说：“没什么。只是在这里住得有点习惯了，不舍得。”
老豆看穿了他的心思，长长叹息一声，“少主就算把那个人找出来，我也不是他对手。”
“真的吗？”少年忽然抬起了头。
“是的。”老豆点头说道：“这个人的隐藏能力连少主都很难感应出来，在青衣卫里也只有主人才能做到这一点，这样的人比我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是这样的吗？”少年低头沉思。
老豆拿起箱子，抓着少年的手，“少主，我们该走了。”
“好。”少年点头。
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小楼外，苏元从隐藏的树杈上站了起来，这棵树很高，高到可以看到城东大部分地方，从两个人出现在小楼前路上的那一刻起，整条路仿佛变成一根看不见的鱼线。借着天上微弱的星光，苏元可以清楚的看到不断有人从黑暗中出现，又消失在黑暗中。
他紧紧看着少年的背影，直到消失，脑海却一直浮现少年灰白的眼睛。
“是瞎子？”王虎问。
苏元点着头，从身上拿出宣武卫的腰牌，放在王虎的面前。
“什么意思？”王虎眯着眼睛问。
“事情已经结束了。”
苏元平静说道：“两个人已经离开，我相信他们离开的一路上，应该有不少你的人。”
王虎的表情不变，“你看到了？”
“猜到了。”
“你很聪明。”
王虎笑着，又把腰牌推了回去，“既然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就没有猜到这一步呢？”
苏元不解，问道：“为什么？”
王虎继续笑着，站起来说道：“聪明人，不需要解释。”
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苏元花了短暂的时候稍微思考，最终还是把腰牌收了回去，两个人各自离开。
在学府大门关上前的那一刻，苏元终于赶了回去，借着微弱的星光，回到了学府的宿舍里。
宿舍已经很久没有住了，地上落了一层灰，苏元点亮油灯，推开窗，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冲洗着房间里淡淡的味道，弱小的火苗随着风不断摇摆。
找来工具花了一点时间将房间里仔细清理一遍，又用清凉的水冲干净身上的汗渍，闻着屋外风中吹来的淡淡青草味，苏元渐渐进入了梦乡。
……
王虎回到宣武卫驻地，在屋里静静地等待。
没过多长时间，屋外就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敲门声停顿了半刻，小黑推开门走了进来，背后关好门走到王虎身边安静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王虎问道：“怎么了？”
小黑兴奋地说道：“可以确认。”
“是他们？”
“是他们。”
王虎立即从书柜一侧拿出一幅画，平摊在桌子上。
这是一幅一个人的画像，画像的每一笔都很有讲究，也很细致，几乎将这个人的容貌完整的记录下来，任何认识的人看了都很第一眼认出来。
王虎认真而仔细地看着画像，不像放任何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画像的眼睛上。
“卫青衣，很多年不见了，知道你还活着我很高兴，这次让你儿子冒险来东海，倒底是为了什么呢？”王虎自言自语着，手指在画像的眼睛上轻轻摩挲，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落寞和愤怒。
小黑就在旁边，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块木头，他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时候王虎不能有任何的打扰，也很清楚打扰他的后果，所以他连呼吸都极力压制着。
过了一会儿，王虎收回手，将画像轻轻地卷起来，重新放回书柜里。
当柜门锁上的那一刻，他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他轻轻敲着书桌问道：“他们最后去了哪里？”
“城北。”小黑说：“到城北后，我们就跟丢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或者是有变化，但在他漆黑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出来，王虎仿佛也料到了这个结果，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这也让小黑紧张的心思放松了一些。
“城北啊。”王虎叹息一声，随意脸上又露出了惊喜般的笑容，“看来我把腰牌送出去是对的。”
“统领把腰牌送出去了！”小黑几乎失声惊呼了起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失态，又极忙压低了声音，这让他这句话听起来格外别扭。
对他的反应，王虎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点着头。
小黑又迟疑着开口说道：“就这么送给那个人，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虎毫不客气地打断。
“你是不是觉得送给苏元很不值？”
小黑点头承认，“只凭我们也能把他们找出来，不需要外人。”
看到王虎没有反应，他又壮着胆说道：“只要凭着宣武卫的名头，就可以让城北大大小小的帮派屈服，有他们协助，想要把人找出来是件很容易的事。”
王虎听后摇头笑着，“你怎么知道城北就没有他们的人？”
他忽然扭头死盯着小黑的脸，直到小黑抗不住压力低下了头，他才说道：“而且别看你长得黑，只要你不笑，晚上就没人能看到你。我敢保证，你觉对没办法靠近那个瞎子三十米内。”
这句话小黑不得不承认，他曾经试过，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在靠近那座小楼四十米范围内时总是被发现，如果不是他稍微有点本事的话，只怕也和那五个倒霉蛋同僚一样，被装在一个尺宽的盒子里。
王虎继续说道：“所以在对付青衣卫这条路上，你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小黑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后，王虎问道：“王三那边怎么样了。”
小黑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统领你的计划基本算是完成了，三儿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能不能回去就看他自己了。”
王虎说道：“我强行插手城北帮派争端，又冒着得罪老五的风险，给他创造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他还把握不住，那也只是他无能，早死算了。”
……
灵力加持状态被强行击溃，残余的灵力恰好成为恢复的助力，只过两天时间，身上的伤情基本已经恢复，趁着深夜的时候，王三偷偷下床，溜了出来，一个人在草地上闲逛。
“憋不住了？”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王三没得及分辨出是谁的声音，身体立即做出最直接的反应，他腰间一拧，立即转身做出最佳的防御姿态，但当他看清楚说话的人时，又自然的双手垂下，高声叫道：“将军。”
周成点点头，慢慢走过来，拍拍王三的肩膀，而后指着草地上一声稍微厚实的地方，“坐下吧。”
王三闻言坐下，距离周成有一点距离，他不敢靠近太近，靠得越近，他能感觉到压力就越大，周成也发现了这一点，笑道：“过来点，我会吃了你？”
“哦。”
王三应了一声，慢吞吞的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屁股。
等到王三靠近了，周成忽然问：“恨吗？”
王三不明所以，却还是诚实的摇着头，“不恨，我对谁都不恨。”
周成满意地点头，“不恨就对了，你应该感谢他。”
王三终于有点明白了，他忽然又想到擂台上那双平静的眼睛，忍不住打了哆嗦。
“怕了？”查觉到他的反应，周成问了一句。
“有点。”王三微弱的回答，这种事比较难说出口，他的声音很小。
“怕是好事，证明你还得有救。”
周成说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擂台上。”
王三挠了半天脑袋都没有解释出来，于是将相关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周成听完后，没有太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道：“你那哥哥为了你倒是费尽心思。”
他一眼就看破，但对王三来说却是个难题，所以他也去没多想，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周成忽然问道：“想回来吗？”
王三听到后立即跳了起来，大声吼道：“想，做梦都想。”
周成淡淡笑着，也站了起来，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应该感谢苏元，如果不是他，你这辈子就再无法进步。”
周成说道，一道灵力经由他的手进入到王三的身体里。
“他既然帮你完成了一半，我就来帮你完成剩下的那一半。”
王三手不能动，脚不能动，连眨眼的动作都无法做出来，这一瞬间的压力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给他带来的震撼，也是前所未有。
王三很快就感觉到一股灵力从肩膀流经几道经脉，汇聚在丹田位置形成一个小小的心核，仿佛是和天地间多了一座沟通的桥梁，他感觉到和灵力之前的感应变得更加的灵敏，有如自己几根手指一般的，可以灵活控制。
一道土黄色的光芒在他的体表出现。
周成疲惫地收回手，看着王三赞叹道：“不错。受伤之后灵力的感应和控制灵活的不少，你这次受伤很值。”
王三已经激动到说不出话，只有嘿嘿傻笑。
多年的夙愿今日实现，他整个人已经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之中。
等到他平静地差不多了，周成忽然正色道：“王三听令。”
不经大脑判断，潜意识里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王三立即双腿并拢，双手自然垂下，目光正视。
“即日起恢复你北方军团身份，务必做好准备，随时奔赴战场。”
“是。”
周成看着他，满意的点头，如此自然的反应，证明离开的这几年没有荒废。
“现在，接受你的第一个任务。”
“将军请讲。”
“这段时间你还像以前一样，守在码头，不得暴露修行者的身份，不得暴露现役军人身份，不得透露一切与我有关的内容，随时准备接收后续任务信息。”
“保证完成任务。”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