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镜子里看着肩膀上那个恐怖的头骨,吓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了。那骷髅却认真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在自我欣赏一般,头骨左偏一偏,右摆一摆,最后居然还用没有皮肉的左手理了理垂到我胸前的黑发。
我不敢乱动,眼睛向老刘瞟了瞟,希望他能帮帮我,老刘耸耸肩,表示他也无计可施。
最后那骷髅的嘴部微微咧开,仿佛是在满意地微笑,然后她终于离开了我的肩膀,直直地站在了我的身后,面向老刘下巴骨动了动,发出了如同来自地狱恶鬼般的声音:“时间快到了!时间快到了!”
说完这句话,镜子里的骷髅就不见了。
我这才转过身朝身后看去,骷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身后只有躺在床上的顾雪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隐约看到顾雪华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我们换个地方谈。”我对老刘说道。
老刘点点头,说:“去保安室。”
我们出了门,老刘将家里的门锁好,我见他出门前没有关灯,便问道:“你家的灯怎么不关?”老刘答道:“我以前听老人们说过,家里有缺了魂魄的人,切不可关灯,灯一灭,仅剩的魂就走了。”
我心里暗笑老刘居然信这些个谣传,这天下的植物人多了,不可能每家都天天晚上开着灯,难道有哪个植物人因为关了灯就去世了的?
我们又回到了保安室,保安室有两间房,外面一间是值班室,里面一间是供值夜班的保安休息的卧室。我把两间房都仔细瞧了瞧,然后问老刘道:“先前我看到一个衣着怪异的人从保安室出来,在小区门口用一根棍子在许凉玉的身上点了点,那人是你吗?”
老刘闻言脸上一红,说道:“是我。”
我心里不由得纳闷起来,从老刘的讲诉中得知他以前是一个干体力活的粗人,近两年才干的保安,为人老实也还算忠厚,那他这些奇怪的“本事”都是跟谁学的?
我忍不住问他道:“我感觉你会的东西还不少,你从哪里学来的?”
老刘回答道:“我老婆教我的?”
顾雪华教的?顾雪华怎么会这些?
老刘见我一脸惊讶,赶紧又补充道:“准确的说,是那个骷髅教给我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我赶紧问道。
原来老刘从小区监控里看到许凉玉每晚都出入小区后的第二天夜里,那骷髅又出现了,奇怪的是这次老刘不用镜子也能隐隐地看到她。骷髅告诉老刘,每晚出入小区的不是许凉玉的人,而是她的魂,她的魂每晚都出去是在拾脚迹,这说明许凉玉将不久于人世了。然后骷髅又嘱咐老刘,要他赶紧做一件五颜六色的袍子和一顶尖帽子,每天白天的时候把袍子和尖帽子穿到昏迷的顾雪华身上,晚上则带到保安室,只要看到许凉玉走出小区时就穿上长袍带上帽子,用一根棍子在许凉玉的额头和两肩点上一点。
“那长袍和帽子呢?你放哪里了?”
老刘站起身来,走到里间卧室里,从床底下拖出一只小木箱,拿到我面前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地叠着长袍,尖帽子放在长袍上面,帽子旁边还有一根缠绕着布条的棍子。
我好奇地拿起棍子,问道:“这棍子又是哪里来的?”
老刘答道:“这是我做好长袍后突然出现在我家桌子上的。白天的时候我都必须把这棍子给我老婆握在手里。”
这棍子入手不重,长一尺有余,两头稍大,中间微有弯曲。我看着棍子上缠满了布条,突然很想拆开布条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把棍子翻来覆去看了看,发现布条缠到棍子的一端打了个活结,我用手一拉,活结解开,再一扯,棍子翻滚几下,布条一层层地被解下来了。
“不要拆!”老刘惊叫道,但是已经晚了,布条里的东西完全暴露在我眼前,那竟是一节腿骨,而且很明显是人的腿骨。
“你知道这布条里包着的是腿骨?”我厉声问老刘道。
老刘慌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我忍不住拆开了,然后就知道了。”
“这是谁的腿骨?”
“我不知道,我老婆也没有告诉我。我拆开布条后她很生气,她告诉我如果想要她醒过来,就必须按她说的做。然后她又教我如何让自己的魂魄从身体里出来,还有怎样进入人的梦境,还有其它的一些我也不明白的东西。”
“为什么要教你这些?”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要控制张清泉,我要让他知道许凉玉会被驼背老头带走,好让他去救回许凉玉的魂魄。他的那些梦都是我引导的,我要让他与驼背老头为敌,因为只有他的中指血能带回许凉玉的魂魄。”
“就像当年你的中指血救回了你老婆那一丝魂魄一样?”
老刘点点头。
我突然觉得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这个阴谋出自于昏迷不醒的顾雪华。她告诉老刘许凉玉快要死了,然后让他去误导张清泉,使得张清泉以为驼背老头要害许凉玉,从而引发冲突,让张清泉从驼背老头手里救回了许凉玉的魂魄。
可救回许凉玉的魂魄对顾雪华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她想把许凉玉的魂魄加到自己身上?
我不知道顾雪华会怎样利用许凉玉的魂魄,但是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许凉玉确实是寿数已到,驼背老头那晚带走她的魂魄,就跟当年带走顾雪华的魂魄一样,只是把她们带去阴间而已。
我想起了那次过阴时见过的阴差,难道这驼背老头是这里掌事的阴差?
我记得张清泉曾经说过,他抢回许凉玉魂魄时驼背老头曾说他逆天而行,会承担痛苦百倍的后果。现在看来老头的话并不一定是在恐吓张清泉,只是不知道这后果具体指的是什么。
老刘见我半天不说话,用手碰了碰我,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你别再插手这件事情。张清泉当年用我老婆的魂魄换回了他老婆的魂魄,现在我老婆想索回来,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我冷哼一声,说道:“你开什么玩笑,你老婆的魂魄早已被驼背老头带到阴间去了,现在她要索许凉玉的魂魄,如果成功了,你老婆醒过来了,那她是顾雪华还是许凉玉?是你的老婆还是张清泉的老婆?”
老刘无奈地摇摇头,说:“我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这骷髅找上了我,我能不听她的吗?你也看见了,她那么可怕,哪天把我吃了都说不定。”
看来老刘是被那骷髅给吓怕了,别说老刘,就是我看到那骷髅时也是吓得不敢妄动,那暗黄的骨骼,微动的头骨,还有与活人无异却恐怖至极的动作,处处都透着摄人的诡异。如果说骷髅就是顾雪华,那跟她生前的差别可真是太大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骷髅可能不是你老婆呢?”我突然问老刘道。
“不是我老婆?那是谁?”老刘不解地看着我。
“从你讲诉的往事来看,你老婆是个非常善良贤淑的人,而且跟你感情也很深,可这个骷髅却处处透着邪恶与凶狠,这完全不像你老婆的性格。”
老刘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边点头边说道:“你说得有道理,以雪华的性格,她断然不会这样。”
我趁热打铁说道:“会不会是那骷髅利用你对你老婆的感情,故意引导你做这些事情呢?”
老刘思索了片刻,猛地摇摇头,说道:“乱了乱了,我脑子全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得出来老刘内心正在激烈的挣扎,如果能让他相信骷髅不是顾雪华,他或许会更相信我,那就更有利于我查清事情的真相了。我正要再给他提出疑问,让他对骷髅产生更深的怀疑,这时我手上的腿骨却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从手心传来。
我下意识地扔掉了腿骨,却被老刘快速接住了,他捡起地上的布条,迅速缠在腿骨上,嘴里喃喃地说道:“回来了,回来了。”
我觉得奇怪,问道:“什么回来了?”
老刘没有理我,快速穿上了那件五颜六色的长袍,戴上那顶尖帽子,然后就要往门外走。我一把拉住他,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他手一挣顺势推了我一把,这一推力道极大,竟把我推到了墙上,后背撞得生疼。
我顾不得背部的疼痛,追出了门,看到许凉玉的魂魄正站在小区门口,老刘用缠着布条的腿骨顶着许凉玉的头部,嘴角蠕动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随后那腿骨透出一层淡黄色的微光,而许凉玉的魂魄闪了两闪,竟慢慢消失了。
老刘做完这些,深呼了一口气,转身朝小区外走去。我大声叫道:“老刘,你要去哪儿?”
老刘没有回答我,继续往前走,只是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看到他目光时而呆滞,时而又显得很痛苦,时而又像是在抗争着什么。
我正要追上去拉住老刘,黑暗中一条黑影窜了出来,一把抱住我,同时捂住了我的嘴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