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躺在床上的许凉玉,惊奇地问道:“许凉玉怎么在这里?这是那个穿着白色睡袍的许凉玉吗?”
老刘的目光没有离开床上的人,他轻轻摇摇头,说道:“她不是许凉玉,她是我老婆,她叫顾雪华。”
不是许凉玉?那怎么跟许凉玉长得一模一样?这世上除了双胞胎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人?
老刘一脸柔情的看着床上的顾雪华,仿佛一个父亲看着熟睡的女儿一般,透着满满的疼爱。他轻轻抬起顾雪华的手,温柔地给她揉着手上的关节,而床上的顾雪华却始终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我忍不住问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毫无知觉?”
老刘心痛地说道:“她是植物人,已经这样躺了十多年了。”
我看着铁皮房子里一尘不染的家具,又看到床上干净整洁的床被和顾雪华洁白的衣服,问道:“你一个人照顾了她十多年?”
老刘点点头,说道:“是的,雪华以前最爱干净了,总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把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她睡过去以后,我跟她以前一样,每天打扫房间,每天给她擦洗,给她换干净的衣服。如果她哪天能醒过来,她会发现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会觉得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她患的什么病?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醒?”
我的问题刚问完,老刘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柔情消失了,愤怒的表情让他的脸变得扭曲。他大声吼道:“她没病,谁说她病了?这一切都是张清泉害的,如果不是他,雪华怎么可能昏睡这么多年?我们本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可这一切都被张清泉给毁了。”
老刘突然的激动让我猝不及防,我担心他会突然扑过来,便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好在老刘只是愤怒而已,他依然握着顾雪华的手,坐在床上没有下来。
我觉得奇怪,为什么老刘会这么激动?张清泉到底对他和他老婆做了什么,让他有这么重的怨恨?难道顾雪华变成植物人是张清泉害的?
“如果她没病,那她怎么会变成植物人呢?”
老刘一扭身从床上下来,站在我面前说道:“是张清泉,是他害的,我老婆一直都醒不过来都是他害的。”
我抬起双手挡在我和老刘中间,示意他先冷静下来,同时也防备老刘突然动手。我安慰他道:“你冷静一下,你如果要告诉我真相,就不要太激动,不然我们就没办法交流了。”
老刘听了我的话,嘴里虽然还在喘着粗气,却明显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了,他因愤怒而变红的脸开始慢慢恢复正常,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他坐到桌子旁的一张椅子上,然后示意我也坐下,对我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激动的,这么多年了,街坊邻居在背后总说雪华是因为患病才会昏睡不醒,我听了以后就会格外生气,如果是因为患病变成植物人,那几乎就没法治了,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且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心里明白得很,就是张清泉害的。”
我听着老刘的话看着他沧桑的脸,突然觉得他挺可怜的,一个男人猫在这间铁皮房子里照顾昏睡不醒的妻子十多年,这是多么不易的一件事情,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和责任心,有几个人能坚持得下来。
我在老刘旁边坐下,说道:“你老婆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张清泉又是怎么害你们的?你现在可以给我讲一讲了。”
老刘深深地点点头,说:“好!”然后他稍微沉默了一下,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始讲述十多年前的那件往事。
时间是在十八年以前,那时张清泉事业刚刚起步,还不像现在这样出名,老刘当时也根本不知道张清泉是谁,但是命运却安排这两个人在那一年发生了一次碰撞。
那一年,已经结婚十来年的老刘和他爱人顾雪华刚从乡下进城来谋生活,进城后就一直住在这小巷子的铁皮房子里。平日里老刘接一些打杂的体力活,顾雪华做些零活,两人靠着并不稳定的微薄收入度日,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因为两人伉俪情深,又刚刚进城对未来都满怀希望,所以夫妻俩并不觉得辛苦,反而过得很快乐。
进城半年后的一天晚上,老刘因为白天太累,傍晚吃完晚饭后倒在床上睡着了,顾雪华则像往常一样,洗完碗就开始打扫房间。也不知道是晚上几点钟,老刘被顾雪华叫醒了,只见她满脸是汗,脸色蜡白,双手捂着肚子对老刘说:“老刘,我肚子好疼!”
老刘赶紧从床上下来,问顾雪华怎么了?顾雪华说刚才擦桌子,擦着擦着肚子就开始剧烈疼痛,刚开始她以为忍一阵就过去了,没想到会越来越痛,最后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老刘不敢耽搁,赶紧背起顾雪华往医院跑去。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简单问了一下症状后又要顾雪华拍了片子,最后确定是阑尾炎,需要手术。
一听说要手术,顾雪华吓住了,她一个农村妇女,不知道阑尾炎是什么病,在她的意识里只要动手术的都是大病。老刘倒是听说过阑尾炎,知道这只是个小手术,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见顾雪华很害怕,便故意当着她的面问医生:“这病严重吗?手术有没有风险?”
诊治顾雪华的医生三十多岁,长得斯斯文文,说话也和气,他安慰老刘夫妇道:“不严重,阑尾炎这病比较常见。手术也没什么风险,小手术而已。你们先住院,我开药先止痛,明天就安排手术。”
顾雪华当天晚上就住在了医院里,她生平最爱干净,医院里的东西她用不惯,在病床上躺下打完止痛针后她就要老刘回家收拾点日用的东西过来,又告诉老刘她平常省吃俭用攒了点钱藏在家里的被子下面,要他一并带来交治病的费用。
“可惜了这些钱,我攒了大半年才攒起来的。”老刘临出门时顾雪华叹道。
老刘宽慰顾雪华道:“你别心疼钱,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钱我们慢慢赚!”
老刘讲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他说当时顾雪华看着他笑了,那美丽的笑容十多年来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他多么希望有一天他走进他的铁皮房子时发现顾雪华已经醒了,然后对他露出一个像当年那样迷人的微笑。
老刘匆匆忙忙回了家,把顾雪华交待的东西一一收拾好,又把被子下的钱揣进口袋里,这才又出门朝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门口,他看到一辆救护车鸣着笛闪着灯停在急诊室门口,几个护士正抬着一张担架一样的病床从车上下来,病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长长的头发从病床的一侧垂下来,随着病床的移动而摆动着。
护士们把病床抬下车后一刻都没有停留,赶紧朝急诊室跑去,这时从车上又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跟在病床后面边跑边喊道:“你一定玩要坚持住,我们已经到医院了。”
老刘平时也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当时看到这阵仗,心里想道:“这是怎么了?什么病急成这样?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他心里想着,脚下不由自主地就朝急诊室走去。只见急诊室门口围满了人,就连刚才从车上下来的男子也被拦在了门外。老刘提着东西凑到门口往急诊室里看了看,那斯文的医生正在里面翻开那病人的左眼皮,用小手电照了照,然后摇了摇头,又翻开病人的另一只眼睛,也用小手电照了照,然后又摇了摇头。
门外的男子也看到了医生的表情和动作,他一把推开门口的人冲进了急诊室,拉着那斯文医生说道:“医生,你救救她,花多少钱都可以,你救救她!”
斯文医生安慰男子道:“你先别激动,你告诉我她发病时是什么症状?”
男子稍微回忆了一下,说:“没什么症状啊!她吃着吃着饭就倒在了饭桌上,什么预兆都没有。”
斯文医生又问道:“平时她有没有说过哪里不舒服?”
男子摇摇头答道:“没有听她说过,我平时都很忙,一般晚上回家时她已经睡了,早上出门时她还没起床。”
斯文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能安排她先住院,然后请各科的医生来会诊。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不乐观!”
那男子听了医生的话,显得非常沮丧,他走到病床旁看着床上的病人,无比内疚地说道:“都怪我,平时就知道赚钱,连你病了都不知道。我真该死!”
老刘看着急诊室里的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想到自己的老婆还在病房里躺着,便想早点过去陪她。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却一眼看到了病床上那病人,那张惨白的脸竟跟他的老婆顾雪华长得一模一样,他当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那就是顾雪华,下意识地就想往里面冲,恰在这时病床旁的男子哭喊了一声:“许凉玉,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老刘当时一下子反应过来,这病人不是他的老婆顾雪华,她叫许凉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