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晚明：抱个公子好翻身》 第四章 碧幽楼一姐（二）

    抬起一双翦水秋瞳，嫣红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苏艾，眼眸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半晌，纤纤玉手轻轻挥动，待得淡淡茶香飘满整间闺房，嫣红才又轻轻淡淡地问道：“有事么？”

    唉……

    苏艾默默地摇了摇头，这嫣红姐姐也太装了吧？？？

    就她这做派，一般的文人雅士或许会喜欢倾慕，但是对于那些常年流连花丛的豪门贵公子来说，只怕要腻味生厌了呢。

    是谁说的？“作”一定要和”颜值”成正比。

    年少貌美时，”作”一”作”是情趣，芳华不再之后还要“作”，就只会惹人厌烦了。

    心中主意已定，苏艾脸上绽出甜美笑容，一开口，却是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嫣红姐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再红的原因了！”

    “艾艾……”被苏艾的话惊得有些发傻，不过云裳还是下意识地赶忙将苏艾往回拽了一把。

    眸色里一瞬间的惊怒妒恨叫人看得几乎要清楚分明，但是一晃眼间，嫣红却也笑得嫣然了：“哦？妹妹有何高见？”

    “对不起对不起，嫣红姐姐，艾艾她自从被妈妈责罚后一直头脑不太清楚，说话胡言乱语的，姐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我这就带她回去……”未等苏艾开口，惊吓中的云裳赶忙拽着苏艾就想往外走。

    纤手再轻轻撩拨茶香，嫣红如秋水般的眸光似温柔又似别有深意地望向云裳和苏艾，语调悠长缓慢：“这样啊，原来你俩是专程来看姐姐笑话的呀……”

    “不是的不是的，嫣红姐姐，你，你误会了……”越是着急解释越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云裳急得都快哭了。

    拍拍云裳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苏艾继续笑靥如花：“嫣红姐姐，我知道我刚才那么说你会不爱听。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再红的原因，怎么可能重新再红起来呢？”

    什么？重新再红？？

    撩拨茶香的纤手有一瞬间的凝滞，嫣红深深盯着苏艾的眸光里似乎蕴蓄了更加温柔的神色：“妹妹所言极是，愿闻其详。”

    拍拍云裳示意她不用担心，苏艾缓缓笑谈：“姐姐的琵琶曲固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但是相似的曲风听得次数多了，就会觉得味道有些寡淡了。就好比一个天天吃山珍海味的人，日子长了，总想尝点清粥小菜呢。当然，姐姐的琵琶曲自是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有风味的多呢……”

    这比方，俗是俗了点，不过道理倒也浅显易懂。

    嫣红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品一口，暗压下内心因为苏艾的大胆狂妄而被亵渎的不悦，缓缓抬头笑道：“哦？听妹妹说的，似乎是有几分道理呢。”

    不是没有看出嫣红眸中一闪而过的种种复杂神色，那里边似乎带有几分震惊，几分疑惑，几分不甘，也有几分不得不继续听下去的无奈与好奇。

    没错，苏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苏艾的笑容更加灿烂：“听云裳说过，姐姐耳音极佳，如果姐姐不嫌弃的话，妹妹这里有一首曲子想请姐姐试试。只是可惜妹妹对琵琶并不通晓，不知道以琵琶只有‘宫商角徵羽’的五音能否奏出这首曲子？”

    心中一声冷笑。自己当眼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有什么高见呢？原来还是试曲子!她难道不晓得，自己为了能保住头牌位置，早就已经将顺天府应天府各地的大调小调尝试了个遍吗？？

    不过表面上，嫣红的神色依旧温柔可亲。反正在碧幽楼，也不怕眼前的臭丫头能翻出天去，她可以留着她，慢慢收拾。

    “那就劳烦妹妹将曲谱给我，嫣红可以一试。”

    苏艾再次笑了，要是她自己就会写曲谱，她还用废这么多话做什么？

    “姐姐，妹妹只会唱，不会写呢……”

    只会唱？嫣红再次抬眼瞥了下眼前笑意盈盈的苏艾和一旁已经紧张到香汗淋漓的云裳，心中冷笑连连：死丫头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都不会也敢来我面前挑刺？真是活腻歪了！

    假装没有看到嫣红隐忍的怒气，苏艾笑着示意嫣红仔细听，便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穷途末路都要爱

    不极度浪漫不痛快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思念不腐坏

    到绝路都要爱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

    不怕热爱变火海

    爱到沸腾才精彩……”

    只清唱了复调部分，苏艾便戛然而止。为了帮助嫣红，苏艾可是把压箱底的存货都搬出来了。

    眸中是满满的惊诧。

    之前不以为意的不屑和淡漠此时都被这首从未听过的曲子震惊得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怪曲子？？？

    虽说曲调曲风是自己从未听过的奇特，但其中传达的思想情感嫣红却完全能够感受得清楚明白。

    那应该是一种百转千回仍然让人痛彻心扉的不能忘情吧？

    不然，何至于如此直白坦率不留一丝转圜？如此撕心裂肺令人肝肠寸断？

    莫名的，嫣红听得有些心疼。

    似乎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自己的心间，然后在这奇特的曲声中炸得四分五裂寸寸成灰。

    几年了，自己也曾痴痴等待某人，也曾下定决心只为一人奏曲一人起舞，可终究，长情抵不过流年，红颜难敌岁月，到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日渐老去的容颜和那颗早已不再简单纯粹而日渐麻木的心。

    可是现在，当嫣红听着苏艾唱的这首莫名其妙的怪曲子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活了!

    莫名的泪止不住地奔涌而下，在这样一种仅仅只听了一曲半调就勾起无限伤情的旋律中，嫣红再也不复之前刻意端出的娴静清高姿态，竟然当着苏艾和云裳的面，抽泣得像个孩子。

    示意紧张惊诧的云裳不要出声，苏艾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嫣红姐姐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只不过，身在绿楼，哪个还管你有情多情，都是逢场作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