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在下,滴滴答答打落在屋顶上,顺着屋檐落成线,细密成幕,为这夜色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面纱。
离院廊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臃肿的黑影仍在那里,任由雨水侵蚀,一动不动。隔着雨幕,琉璃依然可以将她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挤在肥肉中的小眼睛向外凸出,瞪得老大,浑浊的瞳孔挤满了惊骇和恐惧。明明被雨水不断洗涤着,可是琉璃还是可以感到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血腥之气,还余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
跟先前慕清漪拿着剪刀扑向她时的那种气息一模一样!
她几乎可以断定,刘嬷嬷就是小姐杀死的。
但是……
琉璃唇瓣微抿,撑起伞踏进了雨幕,径直走向刘嬷嬷,步伐稳健,眸色沉凝,不见一丝一毫的害怕之色。
站定到刘嬷嬷的尸体面前,上下细细打量着,仿佛黑夜不再,眼前的一切都清晰无比。
琉璃的目光停在了刘嬷嬷肥肉堆积的脖子上,探出两指,在已经冰凉僵硬的脖子上抚过,脸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
不过眼底的疑色却怎么也挥不退。
沉默着,琉璃站在刘嬷嬷的尸体旁良久,将整个人都融在了黑暗之中,不见悲喜,不辨哀怒,察觉不到一点气息的波动。
雨水“啪嗒啪嗒”打在油纸伞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撑着伞的胳膊都泛酸了,琉璃冷凝了的眸子这才动了动,回头望了眼身后还在跳跃的烛火,手指微动,在刘嬷嬷身前一扬,而后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身后,仍是一片看不清的黑暗。
……
一夜的大雨,直到东方泛出了鱼肚白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整夜的大雨侵袭,就连一早的阳光都沾染上了些许的清凉,透过窗户照在软塌上熟睡的女孩身上,暖意中带着点点的清爽。
鸦色的睫羽抹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在明媚的晨光中轻轻扑扇了两下,随后缓缓睁开,露出了那双如墨的眼眸,深处晕开一抹猩红,带着浓烈的残忍嗜血,就着金色微微眯了眯,再次睁眼,眼底已是一派清明。
慕清漪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就连头也是昏昏沉沉的。眯眼看向窗外,风和景明,毫无昨夜电闪雷鸣的压抑之气。
转过僵硬的脖子,看见软塌前趴着睡熟的可爱小人儿,慕清漪眼底流光蜿转,不自觉地放柔了目光,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毛茸茸的脑袋,只见那小丫头不适的蹙了蹙眉,水嫩嫩的红唇微嘟,咕噜的嘟囔了一句,便又安静的睡着。
“小姐……”
慕清漪将小丫头的嘟囔声听得清楚。唇角微微上扬,绽放的笑颜不同于平日的冷艳与妖冶,而是发自内心的,柔和如清风的笑意。墨色的眸子清清亮,像是一汪清泉,满盛着温柔的笑意。
“纯儿……”
真好,又见到你了。
真的很好,你还好好的。
昨夜刚刚重生时带来的戾气已经发泄殆尽,此时慕清漪的心底一片柔软,看到前世为了自己惨死在敌人手中的小丫头,心里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庆幸与决绝。
这一世,不仅是清尘,还有她身边的这些亲人:纯儿,琉璃……她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
前世的悲剧,她绝不会让它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