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堵的人群中有人见夜清尘用后背拦截下细密如雨的拳头,牢牢护着身下的慕清漪不受伤害,便没了几分耐性,索性收了拳头,抬起脚,狠狠地向夜清尘的后背踏去!
“娘子——噗!”
夜清尘面朝慕清漪,看见她脸上刹那间的惊慌恐惧,启唇想要安慰她,但却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越来越多的人踏上了夜清尘不甚强健的脊背,不断凌虐的快意让众人的脸上露出了暴戾的神色,随着骨头断裂的“咔咔”声,夜清尘努力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塌陷下去。
夜清尘清亮的眸光渐渐黯淡,却仍留有一丝光晕,紧紧锁着慕清漪的脸,唇瓣动了动,千言万语与血一起粘堵在喉间,终是化作一声低低的轻泣。
“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对不起,不能继续陪着你。
对不起,将你一人留在原地,独自承受着万人的欺辱而无能为力。
对不起……
慕清漪睁大了眼,木楞地看着夜清尘的眼帘一点点的阖下去,呆若良久。
“清尘——”
回过神来的慕清漪抱着夜清尘,痛苦地仰头嘶吼。
声音哀戚而嘶哑。
宛若痛失爱侣的凤鸟,哀鸣凄厉,久久不绝,闻者为之心伤。
但这一切,似乎并不能阻止一众人脚下不停的践踏。
忍者骨头断裂的疼痛,转动脖颈,将高阶之上相拥的两人收入眼底。
男俊女美,龙袍凤裙,一身华贵,神色是同样的骄傲不屑,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外殿前相拥的两人时时盯着午门前的情况,将慕清漪的动作更是看得清楚,也正是如此,在她转过来的那一刹那,皆是感受到了如坠冰窟的寒凉。
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慕清漪那双血红的眸子再次辗转,化成浓浓的墨色。像是无尽的深渊地狱,黑暗主宰,吞噬所看到的一切!
慕清漪干裂的唇薄唇动了动,看到两人面色大变,才满意的缓缓勾起。
诡异而邪肆!
却是异常的耀眼惑人,灼人眼球!
慕清漪,即使浑身脏污不堪,即使被众人围堵追打,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但这些,都遮档不住她的风华!
这样的她,怎不让人嫉妒!
不过,他们怎么想,慕清漪是真的不在乎了。
她在意的,现在,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而已。
如是想着,慕清漪把夜清尘抱得更紧。
将唇凑到他的面前,感受到鼻翼前微不可查的呼吸,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又轻轻吻了上去。
微启薄唇,丁香小舌描绘着夜清尘趋近完美的唇形,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认真而虔诚,完全忘我的投入进去,丝毫不顾情绪越来越激愤的群人。
在慕清漪的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吻过他。
这样的吻,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慕清漪用舌撬开了夜清尘紧闭的牙齿,将口中深藏的药丸送了进去。
小小的药丸,带着馥郁的香气,被送进了夜清尘的胃里——和慕清漪口中的那枚一起落下。
而后的事情,慕清漪已经看不到了。
不过,她完全可以想象的到。
夜辰轩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用这群她亲自救起的百姓,践踏她的命。但却不让她死,留着一口气,再连带着夜清尘一起,送去午门,当众凌迟。
真正的千刀万剐。
但她会让他如愿吗?
慕清漪最后,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唇角依旧微微上扬,带着浅浅的兴味,带着压抑在心底的浓厚的恨意与不甘,在众人眼前,渐渐的透明下去。
当最后一个人一脚踩下去却踏空的时候,人群在短暂的呆木后,爆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尖叫过后,在夜辰轩和慕妍的极力安抚下,围堵的人群慢慢冷静了一些。却是全都不约而同的后退,慌张无措,满目惶恐。
在十步之外,怔怔愣愣的看着先前被他们围堵在中央的两人逐渐消失。
一片寂静中,清风吹来,阵阵寒凉,冷凝了恐惧,冰冻在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中,永生难忘。
清风徐徐,轻尘漂浮,血色丝丝缕缕,在空中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