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花梨,这泱泱梨国的圣女。然而我的父亲却是梨国之王。
我出生那夜,纵看梨国上下数座城池,一夜之间,千树万树的梨花尽数绽放,七日不消,而那时节却是寒冬。父王为我取名林梨,梨国的国师大人掐指一算,说我命有一劫,取名为花梨或许能化解几分怨数。他说我若渡劫成功,便为上仙,若是败了,结局谁也说不准。所以父王信了,我成了梨国的圣女花梨。听说,我若在一天,梨国便风调雨顺一天。我若亡,梨国同样也亡。
父王死的那时我在佛堂诵经,接到消息赶到父王寝宫时,他看到我的一瞬间便合上了眼。我便哭得不能自已,生生把自己的嘴皮咬破了。等我平静下来,才有一个男人上前抓住我的手,他说:“花梨,从今以后,你便是这梨国的王。”
他便是骏令。
他穿白色的衣,神色儒雅淡然,就好像国师常常提及的上仙一般。于是我问道:“你是玉帝派来的上仙吗?”
他突然就笑了,好像满城的梨花都开了般让我赏心悦目,我偷偷红了脸颊,我觉得他的眼当真好看,他开口道:“你还小,不懂。”他顿了顿,又说:“从今以后,由我来辅佐你把我朝政。你不必什么都听我的,但一定要接受我的意见。可晓得了?”
我点点头。
彼时我不过十岁,初登梨国大统,偷偷恋上了这个叫骏令的,我后来唤了四年师傅的男子。
欢铃是在我十四岁时出现在我的视野的。她在我的生日寿宴上一舞成名,被誉为梨国第一美人。
在高高的的大堂之上,我听着朝下众人的议论,心中不忿,转过头问骏令:“师傅,明明我跳得更美,对吧?”然而半天他也没有回答,我转过头去,只看见他痴痴的望着欢铃,我心中颇不是滋味,便阴阳怪气的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不如将欢铃赐给李太傅如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迅速的跪下了身,抱拳道:“谢王上赏赐!”
我瞬间脸变得煞白,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脱掉繁重的外衣。我从高高的殿堂上走下去,我的位置便与欢铃等同,然而我踮起脚尖开始舞一曲梨舞。这支舞,让当年名动天下的我的母亲足能够嫁入皇室。尽管她只是青楼的一个红牌。
我跳完一曲,然后看向欢铃,轻轻笑道:“我跳得如何?”
她恭敬的弯腰:“王上自然跳得好。”
我又问:“比你如何?”
她却是闭口不再言语。我猜想尽管她屈服在我的皇家威严之下,可心底到底是不服的。因我知道,我对跳舞这事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天赋的,母亲的“一舞倾城”实际上我是一点也未遗传到,反倒是欢铃,颇有些母亲当年身上的风采,就好像底下一些年长的大臣带着惋惜的口吻说的一般,“倒是像极了当初的王后”。
一舞倾城?那又如何?母亲最后是怎么死的?还不是被父王亲手以剑赐死。即便父亲再怎样的爱着我的母亲,她也敌不过世俗压力和父王身为掌权者的尊严。可不是,作为天下人的天,他又如何能够容忍一个与别的男人有染的女子呆在自己的身边呢?我嘲笑道:“不过区区一介舞女,是谁让你登了我皇家朝堂?”
我看见她的脸倏地苍白起来,心下的快意便快要溢出来,又继续道:“有句诗写得极好,‘一枝红杏出墙来’,”我转头充满挑衅的看着骏令,“李太傅就不怕吗?”
他向来温和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我被吓得惊出了一声冷汗。我还没来得及再次耍耍嘴皮子,欢铃突然跪了下去,她的膝盖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足以见得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的,她低着头说:“欢铃知错。”
我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母亲也是如此,跪匍在地上,梳着发髻的青丝散落了一地,面色苍白,我见犹怜,但是我却没有丝毫心疼,因我的脑海中在不断的回想那日我看见她在其他男人身下放浪形骸的模样,媚眼如丝的模样。我便由不得自己的怒从心来,抬起手就给了她一个令人心悸的响亮巴掌。
我却是没有后悔的。我想,这巴掌我本该落到我的母亲脸上,可她到底是我的母亲。所以如今我终于释放了这怨气,把这巴掌落到了欢铃的脸上。
我同样也是没有考虑到后果的。欢铃柔弱至极,她匍在地上,整齐的发髻同样也散落开来。骏令几步上前便把她搂入了怀里,我甚至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话,给我一个眼神,他便转过身子准备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道:“李太傅,你却还未说过我跳得如何呢?”
他的脚步顿了顿,我心中惊喜,他却只是抱着欢铃转过身子,掷地有声:“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