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翎看着他,眼睑慢慢垂下,抽了抽鼻子。它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好不容易的。
为什么他们就不可以天长地久呢,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生离死别那么平常。
“乖,把眼睛闭上。”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目光里都是满满的温暖。
花翎低下头,又撇开头。此刻它真的很想弄死绑着他的那些混蛋。
一只羽箭从城墙上射向花翎。
那只箭就在他的眼前,就那样插在花翎胸口。
他闭上眼,低下头哭了,咬着嘴唇的牙齿在颤抖。
城墙上,公主再次拉弓搭箭,不偏不移刺在他的胸口。
”这是你欠我的。“公主泪眼朦胧,看着那个落魄的人,内心五味杂陈。
他合上眼,希望与花翎早点会合。他怕这次它先走了,也怕它这次走了,就在遇不到了。或者又要穿越几世的轮回他才能遇到她。
“婆婆,你的汤是苦的,是你用眼泪熬出来的吗?”他打趣说道看着无比熟悉的孟婆。
“小子,这是改良版,喝喝看能不能忘记过去。”一个面貌慈祥的老妇人把一碗汤递给他。
“婆婆,没用的,只要遇见她,我就能记起来的。不管过了多久,多久,她都在我的记忆里,和未来里。”他看着桥下的流水,目光又跳跃到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调配出,让你忘记一切的汤的。”
“哈哈哈,婆婆还真是顽固的老太婆呢,呵呵,应该是可爱才对。我走了,我怕她等我太久了。”他放下碗,与老妇人告别。
“有缘无份,又何必强求。小子,你去到何处去?”她有些挫败,好像这次又失败了。
“有它的地方,就是我的去处。婆婆这里是你的家,它就是我的家。你在这里,因为你有家,我在人间,是因为我有它。”他嘴角带着笑,娟秀的长眉轻轻舞动着。
“小子,喝傻了吧。相遇几世,为何你都没有主动想起它!”老婆婆挽了挽银白色的头发。
他顿了顿,似乎在这一瞬间他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他有些震惊的回头看着老婆婆“你并没有让我忘记,而是抹去了我过去的存在!”
“呵呵,我没有回到过去,改变过去的办法哦。”
他忽然心有所感,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婆婆,我问你一件事哦,我和花翎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到底是谁在摆布着我们。”
“嘘,天意如此!”老婆婆的目光变得精明起来,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存在的不一定存在,未来的或许已经消亡。”他忽然落下泪来,结成莹白色的珠子,滚落到忘川水里。
老婆婆不明所以,只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我是谁,轮回千百载,为谁存在,又在寻找着什么。花翎,你又是谁,是稻草人,是鱼,还是猫?”他渐走渐远,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这一世他们很幸运,他是富家少爷,她是乡野丫头。
他们很快便相遇,但他却躲着她,生怕她惊扰了他的时光。
她不懂,总是追着他跑。他会装傻说不认识她是谁,也会漠视别人欺负她。
他保持着心,保持着自己的世界不因为她而颠倒,不因为她而改变。
她以为是孟婆汤的功效,让他变得有点傻,总是缠着他,给他说从前的种种。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他觉得她很吵,让父亲收了她家的租地,致使她被买到城里去当小丫鬟。
他高兴坏了。可是没料到兜兜转转小丫鬟救了雇主的命,一下子得到一笔钱还赎回卖身契。
他开始愁起来,折腾着去远处读书,跑遍天涯海角,只要是她不知道的地方,他都想要去,只为远远的躲开她。
但他终归是要回家的,兜兜转转他两已经走过了十五载的岁月。她的家也被她经验有方,与他家比肩齐平。
他知她的心意,但始终接受不了她。所以在父母提起给他说亲时,他特意说除了她,他都愿意娶。
一****独身一人躺在船上,任由小舟在水面飘摇,他拿着酒壶喝得半醉半醒。
突然船晃了晃,一个小小的人影跳上了他的船。
躺在他的左手边,把他的手枕在脖子下。
“呐,我说花翎。你就没想过要重新活一次吗?”他只淡淡看了她红扑扑的小脸一眼,便把视线转到天边的云朵。
“对我来说,每天都是新的。”她夺过他的酒,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没有一点女孩家娇羞的模样,倒像个粗野的汉子,那么的狂放。
“可是我觉得每天都是过去的重复。”他眯起眼,嘴角露出苦涩。
她满不在意,笑嘻嘻的问“你在看什么?”
“看天。”他的瞳孔里,有天的蔚蓝,还有天的深沉。
她用手支着头,整个头挡住他的视线,鼻尖离他仅仅相隔三厘米“我好看,还是天好看。”
她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长发在他脸上荡来荡去,痒痒的很难说清是什么感觉。他闭上眼睛,不在说话。
她看着他煽动的睫毛,眼里掩不住的失落“你什么时候才肯接受,我为人的事实!”
“这是新的一世,应该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孟婆婆说有缘无份,何必强求。我懂了,为什么我会忘记以前。那是我的选择,花翎我是有选择的。”他说了他思考了许久已久的谜底,为何他要躲着她,不就是要一个不一样的开始吗。
花翎生气的撅起小嘴”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他起身,跳上那只空荡的小船”我希望,我们是两条平行线。“
花翎咬咬嘴唇,捏紧了酒壶,用力朝他的头扔去”你个大笨蛋。“
他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有了一瞬间的解脱。
他希望他的心意已经传达清晰。和她再无牵扯。
他回到家,父母旧事重提,张罗着给他娶媳妇。他说要上京赶考,缓些日子再说。
时隔一年,他在回来。她的家业败了,还欠了一笔钱,日子回到以前。
但那些他都没有去问,他说过的平行线,他是要做到的。
落榜回到家,父母让他先成家后立业,给他说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他答应了。他说过的只要不是她,谁都可以。
在家这一年,他过得风平浪静,关于她的一切他都屏蔽掉了,不知现在她在哪,过得如何。
他是不在意的,也不愿知道的。
亲事定了下来,他与定亲的女子见面,感觉还不错。虽然谈不上喜欢,但绝不会讨厌的。
他们在见面,是在一个烟雨迷离的雨天。
长长的石阶上,他与她不期而遇,他故意压低了伞。躲是躲不掉的了,只能这样擦肩而过。
她站在一旁,侧身让他们走过。他看着她鹅黄色被雨水打湿的裙摆,却没有开口的想法。
”我要成亲了。“她的声音很轻,被湿冷空气剥夺了温度,变得冷冰冰的。
他站定,与前面未婚妻回头的眼眸对上,他有一秒的惊慌失措,想要开口解释什么。
却听她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