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宛雨程毫无意外地睡到午时才醒,醒来依旧一庄客人连鬼影子都摸不着半个。
梳洗吃饭喝药,竟成了她的例行公事。
宛雨程抬头望着窗外垂柳依依波光粼粼的湖面,吸了口荷花的清香,特么的太安静了。失意地闭了闭眼,她有点抓狂地问道:“小君君呢?”
问巧在一旁沏茶,用茶巾衬了铁壶手柄往茶盏里倒热水:“四少爷这会儿还能去哪里?夏王将昨晚没了的那个侍妾盛殓了棺椁,就停放在附近的乌兰寺里头,今儿夏王特意在寺里叫僧人做功德超度那侍妾的亡灵。这不,连太子和二皇子都去随喜了,四少爷如今是咱们宛家的四少爷,怎能不过去?”
“要不奴婢寻个由头去请四少爷回来?”汉妆在旁打络子,当下会意地讪然一笑。都是她家大少爷的使的坏,这几日宛小姐喝了加了安神的药安然入睡,一睡就不那么容易醒过来,因而错过多少在人前露脸的机会。虽说大少爷是如意了,可宛小姐这些日子也确实无聊了些。
“罢了,若是巴巴地去叫小君君回来,太过惹人注意了,别人不知道还当我拿乔呢。”宛雨程歪到一旁的流云榻上,单手支颐,想着其实那种场合估计许黛君也不爱待着。
问巧将茶盏递给宛雨程,又拿了条薄被子给她搭在身上,随手拉了张绣墩坐在榻前,只道:“小姐,跟你说个事儿。奴婢早上听人说夏娘娘自请下堂,让夏王爷给一纸休书送回靖西侯府的院子了。”
“被休了?”宛雨程震惊地瞪大了桃花眼。那个夏王,到底是什么东西?!
汉妆见宛雨程一脸不忿的样子,不由得在旁边道:“昨天夜里夏娘娘还真是遭了不少罪呢,先是一脖子吊在树上,被救了下来,谁知又被夏王休了抬回松聆阁,听说至今尚未醒过来。”
宛雨程听着齿冷,还未说话,问巧接得更快,只压低声音道:“汉妆姐姐跟奴婢说起,奴婢也不敢相信呢。便是奴婢也懂一人做事一人当,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在水榭看得分明,人又不是夏王妃害的,堂堂的夏王竟然迁怒王妃,休妻又赐死,这不是罔顾理法么?”
听着汉妆细细的陈述,宛雨程这才知道自己昨夜一觉香甜,容新阁和松聆阁那边却乱哄哄闹了一夜。
昨夜容新阁来人,请了焕景与百里佑玦过去之后,许黛君与卓秋尧也散了,许黛君不急着回房,而是将夏王妃要替妹代罪的消息告诉了宛雨程,宛雨程才喝下药,心下直觉不安,便让汉妆跟着许黛君在容新阁外瞧上一瞧。
谁知许黛君和汉妆刚走到容新阁,便看到夏王妃从一扇窗户里飞身而出。汉妆跟紧夏王妃,却看到夏王妃跑到南湖边的一株参天古树上,将白绫一挂,把脑袋送进缳中。许黛君没有功夫,便引着不久追出来的韵安郡主朝夏王妃的方向过去。虽然他们解救及时,然而夏王妃对自己极狠,将缳绕了两圈套在脖子上,那样干脆利落的自裁手法,唯一的解释就是“一心求死”。
宛雨程听到此处,捏着粉拳一脸同情,连眼睛都不眨了。
问巧怕吓到她,少不得在耳旁轻轻唤了两声:“小姐,你别怕,好在夏娘娘被汉妆姐姐救下来了呢,如今有欧太医在松聆阁守着,听说靖西侯一步也不教离开。”
汉妆见状,便不欲再往下讲,连忙停下转移话题:“小姐,眼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去后院瞧瞧那头鹿吧,咱们帮那鹿倌喂喂那鹿去。”
问巧也一连声说好:“就是,今儿天气也好,小姐也该出去走走松散松散不是?”
宛雨程点点头,依言起身。三人由五雁为首的护卫跟着,出了院子,穿过玉兰花林,去溪边的围栏看小鹿去了。
和小鹿玩了不多一会儿,却又见百里佑玦寻了过来。
百里佑玦见她喜欢,便陪着她喂了了一会儿鹿,又说离开庄子时让她将小鹿带回府里去,还让她将鹿倌也带回去,宛雨程自然高兴。
百里佑玦心中有事,几句话之间将话题引到了许黛君身上。
“依我看这许家小姐倒是个妙人,什么都懂一点。只是她那样女扮男装蒙骗一众世家子弟,连太子都糊弄了,这样真的好么?”
这两冷眼观察下来,许黛君为人清风朗月,倒是有些男孩子的洒脱不拘,对这些世家子弟虽然有意结交,却并无爱慕之意。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宛雨程深深地看了百里佑玦一眼,她嘴上说得硬气,但是下意识地抓住百里佑玦袖子的素手却泄露了她此刻的担忧。
男扮女装被人识破,可不是一桩小事。
“哦?她与我有什么关系?”
宛雨程不由得急了,抬眸正色道:“她与你自然没什么关系的,可许家与我们宛家却是世交,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她既然如此做了,想来也是不怕别人知道的。”百里佑玦逗着宛雨程,心底暗笑。
“我们并非是有意诓骗太子,当日在大岳寺、”宛雨程想到自己去大岳寺问姻缘,脸不由得红了一红,“我们当时只顾着出门方便,谁能想到焕景是太子啊?!这次的事,我回去也要与小君君商量,以后还是少穿男装为好。”
“那自然是对的。毕竟许家小姐此番上京也是为了选秀,慎重些总不会错。许小姐莫不是已有心仪之人了么?”百里佑玦试探地问道,之前牡丹宴时,仿佛听她二人谈论过胤世子。
“这话从何说起?”宛雨程横了他一眼,这女子的闺誉堪比半条性命,是顶顶重要的,许黛君的确有心上中意的人选,然而宛雨程是不可能将此轻易地吐露给他人的。
百里佑玦见宛雨程没有松口的打算,自己又不好将长公主已派人打听许家的事情透露给她。
昨夜风影卫传来消息,说这两日张圆在不露痕迹地打听江南许家和许谨焕,所得消息基本都是正面的,立在长公主的角度去看,估计会满意的。
他能不抓紧先布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