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妆与轻黄两个来到胡府,与隐匿在暗处的六雁对上暗语,按照他们的指引轻松来到宛雨程的西厢房内。
恰巧许黛君见宛雨程宿醉醒来,料她不愿意挪动,便将早饭摆到宛雨程房里,两个人正一起用罢了早餐,兴致勃勃地商量着今日寻什么借口出门,到城外与刘大姐约好的地点教人唱歌赚钱去。
因此房中除她二人之外,早已屏退了左右,只剩下问巧听语、杏儿影儿四人随侍。
乍然见到汉妆轻黄素面朝天,却依旧难掩明艳之姿地现身西厢房,许黛君与宛雨程都吃了一惊。待清楚二人来意之后,宛雨程心下骤然一暖,却又明白她二人不能过明路进来的原因,不由得为难道:“佑玦好意,我自然心领。只是一则我眼下并不缺人使,二则若是我大姐姐问起来,总要有个说法拿来应对交代的。”
汉妆轻黄在来的路上早已对好一番说辞,当下便欠身回禀道:“小姐只说见我姊妹二人孤苦无依,是小姐在街头碰巧遇上,好心将我姊妹买回来的便是了。”
许黛君根本不晓得昨夜百里佑玦在宛雨程房里待了一夜,只以为昨日她们外出之事被百里佑玦知道了,大约百里佑玦不放心宛雨程,而这两个丫鬟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胡府内宅,想必是有功夫的,有这两个丫鬟在身边,以后出门能用的人就更多一些,有什么不好呢。
见宛雨程犹豫不决,许黛君于是替她拿了主意道:“这个说法也过得去了,如此甚好。”
宛雨程虽然还没想通关节,好在却肯听她的话,当下也不拿大,只客气地道:“既如此,就委屈二位姐姐跟着我吧。”
汉妆轻黄连称不敢:“奴婢们惶恐。小姐说哪里话,大少爷将我二人指给了小姐,从今往后汉妆与轻黄皆是小姐的丫鬟了,我二人唯小姐之命是从。”
宛雨程点点头,便让问巧听语先悄悄收拾出来一间房,按排她二人住下。于是连杏儿影儿也欢欢喜喜地一同前去帮忙,六个丫鬟彼此亲亲热热地,十分融洽。
这里许黛君最后还是想出了一个办法,谎称要去走亲戚,拜见一位在京城素未谋面的远亲,许氏的一位族奶奶。宛雨程又在宛雨洛跟前嚷嚷着要同去,宛雨洛被她聒噪得没有办法,只得安排下礼物,仍命昨日宛家的一众奴仆好生伺候着跟了去。
许宛二人又同昨日一般在马车上换了男装,迤逦出了城,行至约定的地点,是城郊的一座庄子,名叫秀芝山庄。
宛雨程被请进了庄内一间雅舍,白鹃已等在那里,除了宛雨程身边的四个丫鬟服侍之外,并没有旁人。
许黛君闲来无事,仗着男妆方便,在那庄子里四处兜兜转转,赏玩风景,也没有人管她。
秀芝山庄整洁安静,仿佛原有的庄丁奴婢都刻意避开了一般。许黛君穿梭在高大的花木之中,又瞧见一处野池塘,岸边芳草萋萋,还有人种了数畦时蔬,池塘里一群鸭子白鹅,悠游自在。
许黛君深深地闻着蚕豆花香,忽然感觉田园生活返朴归真,轻松惬意,于是又畅想着自己如果哪一天也有这样的一个庄子,能够安享一直到晚年,那样安乐一生也算对得起自己重活这一世了。
她心里小资地盘算着,竟没有注意到有一只野兔闪电般从自己身旁的草丛中逃窜经过。一支利箭嗖地一声与她擦身而过,“噗嗤”一声射入草丛之中,不远处草里窸窣两下,那只野兔转了个方向撒腿奔命远去。
“什么人阻我好事?”只听一声娇咤,一个穿着粉色劲装比甲的妙龄女子跃过一道篱笆,两三步迅速来到许黛君跟前。
紧随其后的是三名年轻的男子,一个个锦衣宝带,气宇不凡。
许黛君见那女子大约二十岁上下,浓眉大脸,小脸红红地,步履轻快英姿飒爽。
“你是在问我么?”见女子一双漆黑的瞳仁盯着她,许黛君只觉莫名其妙。
“正是。”女子的脸忽然更红了,语气倒不像方才那么凌厉,却俨然还心有不甘,“我追了那小妖精一个上午了,眼瞧着那一箭分明可以得手的,不想却被你破坏了。”
“你说的小妖精,是方才那只兔子么?”许黛君好笑地问道。
见她似笑非笑的样子,那女子不觉眉尖一蹙,羞恼道:“就是那只兔子!这么说不行啊?它就是只小妖精!从来没有一只兔子能让我追它半日都不曾拿下的。”
许黛君哑然道:“好吧,你怎么称呼是你的事,我不过好奇问一句罢了。可你拿不下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一直在此地站着,就是我阻了你的好事了?”
那女子被反问,一下子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道:“你竟然耍无赖?!”
许黛君噎住,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投诉耍赖什么的,她哪儿耍赖了?
“看不出你这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地,可行事却真不怎么敢作敢当啊。”那女子见许黛君不说话,又扔过来一句。
“这位姑娘积点口德行不行?”许黛君头顶乌鸦飞过两三群,她一个三十多岁心智的人怎可与二十岁的小姑娘计较太多,“在下实在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不得当的事情,姑娘还是把话挑明了说吧。”
那女子抿着嘴,明显有些生气了,一旁看不下去的一位红衣男子上前拉她,又打量着许黛君道:“看阁下的样貌倒是文弱,却不知阁下方才用了什么办法让小妹的箭走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