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淳冷然排斥的声音在顶上回旋:“既然是来赏花的,那就请二位好好待在水榭之内,不要再到处闲逛了,女儿家顶顶要紧的是守规矩。”
宛雨程被这句砸得心头一撞,真是委屈极了。然而宛雨程在家再娇纵,到外面也是个通透的人。人家是长公主,她无力抗衡,也不可与之交恶,只得顺从地拜叩道:“是,小女记下了。小女这就回水榭去,再不乱走了。”
许黛君忍了忍,算了,还是不要帮这丫头了,以后若真的嫁到长公主府,婆婆不喜也是相当棘手的。长公主讲话虽然直来直去并不刁钻,但苦于三观不对,看样子这丫头要受气的呀。
但是该说清楚的话还是要说的。
“回禀长公主殿下,到后花园走走其实是小女的主意。小女见牡丹开的好,想在近处观赏,都是小女的不是。请殿下切莫责怪雨程,小女与雨程这就回水榭。”说罢,也跟着宛雨程拜叩下去。
永淳听她讲话一点都不含糊,声音更是稳如止水,直觉这个女孩子不一般。不觉问道:“你是宛夫人带来的,许谨焕的女儿?”
许黛君一听便明白永淳对朝廷的任命十分清楚。许谨焕一直在地方上做官,从不曾在京有过任何委任,“回殿下,许谨焕正是家父名讳。”
“都起来吧!”永淳点点头。
永淳看许黛君倒是怎么瞧怎么顺眼。长得白牡丹一般清艳淡雅,美得出尘不说,穿着也十分端庄,难得的是说话态度沉静安稳,只看模样都令人舒心。
相比之下,宛雨程身上既有那种教人爱不释手的娇软妩媚,又有名门世家教养严韧下的矜贵谨然,给人一种说话要人猜的幽婉。
宛家虽是皇商,可族人之中四品以上的高官也不少,宛家从来都是江南最富有的世家之一。
而许家世代都是读书人,祖上出过许多名臣,在江南士族之中颇俱清名。
“你读过哪些书?”永淳随意地问道。
“回殿下,小女不曾读过几本书。只读过四书、《女诫》、《诗经》,不过是认得几个字罢了。”凭着小许黛君的依稀的记忆,许黛君谦虚地回答道。
从小学起算到大学毕业,现代的许黛君整整寒窗苦读16年,这几本国学委实不算多的。好在小许黛君在棋琴书画上下过苦功,倒是让许黛君在修养气质上提升了几个档次。
“素闻许谨焕教女有方,今日一见果然不差。”永淳夸起人来倒也直接。
许黛君并不见得有多欢喜,因为永淳夸的只是小许黛君这个宿主而已。
“长公主殿下美誉,小女喜不自胜。”
“哦,喜不自胜?”永淳心道,看你的样子可不见得!
永淳辞色渐渐和缓,又问了许黛君一些情况,比如家中有几个兄弟姊妹,京中可有亲戚,如今住在哪里?诸如此类的寒暄话题。
许黛君不过循着记忆略作回答,能不说的便不说,不得不说的便点到即止。
“方才的琴是哪个抚的?”永淳忽然想起进院子时听到的半曲广陵散。
只见宛雨程轻声道:“殿下,是小女抚的。”
永淳目光闪了闪,倒是略微一惊,难道她看人走眼了么?不禁重新打量宛雨程,又见宛雨程微微有些脸红,晓得她自知琴艺不佳,估计心下羞惭。
永淳今日事情烦杂,也不再多究,柔声只道:“你的琴抚的有些意思。都好生回水榭去吧。”
宛雨程虽不解其意,不过听永淳的声音并不像之前待她那般生硬,当下心头一松,便与许黛君一起退了下去。
待二人携着丫鬟一走,永淳便扫了一眼月阁里的人,汉妆等六个丫鬟忙在跟前齐齐跪下。
永淳慢慢道:“今日之事,万不可向外透露半点信息,违者家法侍候。”
六个丫鬟忙一起应了退下,只留汉妆与轻黄在一旁服侍。
轻黄替永淳揉捏着肩颈,汉妆将事情始末一一说与永淳听,从潜儿领许黛君与宛雨程进月阁说起,到宛雨程沐浴梳妆,再到许黛君看书,最后用膳,抚琴,从二人的言行举止,到神情态度,甚至二人的四个丫鬟的谈吐行止,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疏漏。
永淳听得十分有味,幽幽问道:“宛小姐在月阁沐浴竟是许小姐的提议?”
汉妆忙道:“奴婢等不敢胡说,确实是许小姐要求的。”
永淳忽然想起方才许黛君亲口承认,到后花园闲逛是她的主意,居然又让宛雨程在月阁沐浴。
她倒是不遗余力!
“回头你们且递下话去,从水榭到后花园,只要是她们到过的地方,好好查一查宛小姐与许小姐到咱们府上之后,哪些人与她们接触过,我要知道她们究竟是怎么与大少爷遇上的?”永淳估摸着府里谁得了宛雨洛的好处,将佑玦的行踪透露给了宛雨程。
永淳没想到胡府和宛家竟然将主意打到她府上来,当下冷哼了一声,又一万个不满意起来了。
汉妆和轻黄两个很无语地对视了一眼,却也只得先应了下来。
汉妆:咱们大少爷能那么容易被算计么?!
轻黄:这事找个暗卫来问一下不就清楚了么?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的么?